圆月高悬在阴暗的夜空中,四周零星的星光显得稀疏而冰冷,仿佛暗示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夜幕下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吹来的冷风让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某种低语般令人毛骨悚然。
艾文和达尔文肩并肩走在那条鲜有人迹的小径上。事务所离诊所不远,两人一路走来,边走边交谈,话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们似乎总是在和时间赛跑。”艾文低声道,思绪早已被斯蒂文医生可能的困境所困扰。他的声音在寒冷的夜色中显得尤为沉重。
“确实耽搁太久了,”达尔文的回答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
“难道他会独自离开?”艾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
达尔文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希望如此,但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他对斯蒂文医生的印象来自里尔医生和菲利普的描述,这让他更加疑惑。
“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艾文心生疑虑。
“也许有他们的顾虑,”达尔文冷冷地回应,“不过,我们都知道警方的‘高效’风格。”他特意在“高效”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藏着某种隐情。
艾文忍不住回想起双树镇的凶案:“也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像哈里斯那样。”他轻声自语了一句。
他们沿着这条萧条的小巷慢慢靠近庞贝街。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斯蒂文医生的诊所逐渐在视野中显现。这栋两层的深色建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仿佛随时可能吞噬来访者。就在这时,达尔文突然停下脚步,示意艾文安静。他们迅速藏入路边的阴影中。
一道诡异的身影在诊所门廊徘徊,那人的动作小心而谨慎,像是在窥视屋内的动静。突然,这个身影像被什么东西惊到似的,猛然转身朝对面停着的一辆轿车飞奔而去。紧接着,诊所的门猛地被推开,一道人影急速冲出,显然在追赶前者。两人一前一后奔跑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快!”艾文想要冲上前,但被达尔文及时拉住。他的目光锁定在那飞奔而去的黑色轿车上,车子发动得极为迅猛,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太诡异了。”艾文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达尔文微微皱眉,低声问:“你看清刚才的人了吗?”
“太暗了,没看清。”艾文摇了摇头。
“怎么看着像个女人?”达尔文自言自语。
艾文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压低声音:“不会是安娜吧?”
达尔文没有回应,只是摸了摸鼻子,神色中透露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
“可惜没能看清车牌。”艾文懊恼地嘟囔。
这时,菲利普已经回到诊所楼外,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他站在门口,久久凝视着那辆轿车离去的方向,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夜风再度袭来,街道更加冷清,诊所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显得孤寂而不安。而那辆神秘轿车的离去,仿佛为这个夜晚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艾文低声打破了沉默:“如果是安娜,她来这儿干什么?”
达尔文皱了皱眉,轻声回应:“你是在考验我吧?我们得过去看看,但一定不能让菲利普发现。”
过了会,菲利普回身走进诊所。夜色掩护下,达尔文和艾文谨慎地朝斯诊所走去。考虑到刚刚的情况,他们迅速调整了计划:达尔文负责潜入诊所,观察内部动向,艾文则在外面警戒,以防意外。
达尔文蹑手蹑脚地靠近诊所,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微弱的声响。他谨慎地挪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接待间没有亮灯,漆黑一片。他朝里走去,来到诊室门外,轻轻推开一条缝,透过昏暗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在来回踱步,不时低头翻动物品。
忽然,那人停下了动作,仿佛觉察到什么,猛地转身看向门口。达尔文立刻后退,迅速藏身在接待桌后面。就在这时,诊室的门猛然打开,灯光亮起,菲利普站在门口,警惕地向外探视片刻。一阵寂静过后,灯光再次熄灭,门“啪”的一声关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四周的黑暗宛如一张巨大的帷幕,将所有事物都笼罩在其中。
达尔文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房内的动静。隐约间,他捕捉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和挣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勾起了他对菲利普车祸的回忆,以及斯蒂文医生神秘失踪后对菲利普造成的连锁打击。达尔文神经紧绷,背脊感到一阵寒意蔓延。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的瞬间,一只手悄无声息地靠近,朝他的背部伸来。
达尔文反应迅速,立即侧身闪避,同时准确抓住了那只手腕。耳边传来一声轻呼,虽然刻意压低,但他立刻辨认出是艾文的声音。他迅速示意艾文保持安静。就在此时,室内的喘息声突然停止,显然他们的动静已经引起了菲利普的注意。两人默契地决定迅速撤离,以免陷入困境。
走出房间后,达尔文忽然停住脚步,意识到诊室的门并未打开。他压低声音询问艾文。原来艾文因担心外面有异常,才悄悄进来查看。达尔文正准备松一口气,诊室里又传出一阵怪异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听!”达尔文凑近艾文,低声说道。
艾文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很快便听到了室内传来的痛苦嘶吼与急促喘息。达尔文神色凝重,艾文则满脸困惑和惊讶。
“菲利普在里面。”达尔文低声提醒。
“他怎么了?”艾文忍不住问。
达尔文摇了摇头,无法确切判断菲利普的状况,但从那声音判断,菲利普显然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两人决定再次靠近诊室,轻手轻脚来到门外,侧耳倾听。然而,就在此刻,身后的房门忽然轻轻晃动,走廊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物体倒地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两人立即紧张起来。与此同时,诊室里的喘息声骤然消失,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意识到不妙,两人还未反应过来,门突然被拉开,灯光瞬间点亮。
站在门口的正是菲利普。他一只手按着开关,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眼神中透露出阴沉的怒气,双颊的肌肉不时抽搐,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与在事务所时的他截然不同。达尔文突然露出微笑,面对菲利普那凶狠的目光,他显得从容不迫。见到他们俩,菲利普也吃了一惊,尽管他仍旧保持着警觉,但拳头不自觉地松开了。显然,之前的意外事件确实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紧盯着两位不速之客,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事务所离这儿不远,所以我们散步时就走到了这里。我原本是想带艾文来看看这个地方,却发现门没锁,接着听到了一些动静。担心会有意外,我们就马上进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达尔文深知,要让谎言不容易被戳穿,掺杂一些真实细节至关重要。
“顺便问一下,你不是应该在家休息吗,怎么会在这里?”达尔文故作惊讶地问道,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菲利普。
“回家路上,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进来看看。我还是有点担心。”菲利普支支吾吾地回答。
“我们也期望斯蒂文医生能够平安归来。”达尔文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话题一转。“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他边说边望向菲利普的身后。房间比早晨时显得更加杂乱无章,沙发上的毯子凌乱地堆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菲利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他下意识地侧身挡住了达尔文的视线。“我本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他沮丧地回答,“但遗憾的是,我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我感到身体不适,就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紧接着就遇到了你们。说实话,我……我自己都不清楚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进去谈吧。”达尔文一怔,随即又展露出微笑。菲利普略显尴尬,忙点头同意,三人一同步入了诊室。
菲利普坐下后,抬起头,目光在达尔文和艾文之间来回扫视,声音低沉而平静地说道:“无论你们是否愿意相信,这都是真实的。自从我出院后,我常常处于一种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状态。我甚至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困惑——我为什么会回来?我只记得有件重要的事情,或是某个关键物品需要找回,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双手抱住头,看起来既困惑又无助:“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在撒谎,但我向上帝发誓,我绝没有说谎!”随着情绪的激动,他的声音也愈发高亢。
“你还没完全恢复记忆?”达尔文轻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菲利普哽咽地回应:“是的,我好像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天啊,我这是怎么了?”说到这里,他忽然用双手遮住脸庞,开始抽泣,肩膀剧烈颤抖,显得无比压抑和痛苦。看到菲利普的痛苦,达尔文立刻站起身,走上前去,轻轻地将手放在菲利普的肩膀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几分钟后,菲利普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抱歉,我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
“我们能够理解你的情绪。”达尔文安慰道,“这也是我们来的原因。”
“你们来到这里有多久了?”菲利普突然急切地问道。
艾文迅速回应:“我们刚到,怎么了?”但菲利普仿佛没有听见,目光依然紧锁在达尔文的脸上。艾文暗自察觉,菲利普对自己似乎抱有成见,而对达尔文则多了一丝信任。
菲利普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但随即转身回到达尔文面前,急切地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外面有没有人?”
达尔文摇了摇头。
菲利普继续解释:“我在房间里听到外面有动静,冲出去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影。我试图追上去,但那人迅速跳上了街对面的汽车逃走了。”他停顿了一下,显得有些沮丧,然后缓缓回到椅子上坐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不时地望向门口。
达尔文认真地听着菲利普的陈述,结合自己亲眼所见,他的描述显然真实可信。然而,达尔文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诡异的场景——黑暗中痛苦的喘息声和那张满是痛苦的面庞,令人不寒而栗。
“你看到那人的脸了吗?”达尔文追问。
菲利普懊恼地摇头。
“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人跑得很快,我只顾追了,没来得及看清。”显然,黑暗掩盖了一切。达尔文依旧注视着菲利普的表情,那张脸上充满了迷茫和恐惧,没有任何伪装。
“车牌号码看到了吗?”
“没有。”菲利普懊恼地叹道,“如果这和老师的失踪有关,那我不是害了他?”他脸上的肌肉也不自主地抽搐,显然被无助和悔恨折磨着。
“斯蒂文医生常在这里接诊吗?”见状,达尔文迅速转移开话题。
“是的,这里就是他的接待室。”
达尔文缓步走到沙发旁,手指轻轻拂过扶手,似乎有些好奇:“这沙发的用途是什么?”
菲利普略显不自在地瞥了一眼沙发,回应道:“是为病人准备的。”
达尔文微皱眉头,指向艾文所坐的椅子:“我还以为病人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的。”
“我们通常称他们为来访者。”菲利普解释,“他们一般是坐在那边的椅子上。但老师有时会建议他们躺在沙发上,特别是需要进行催眠治疗的病人。”
“催眠治疗?真的有疗效吗?”达尔文的好奇心被激起。
菲利普点头:“催眠可以帮助失忆病人找回记忆片段,还能缓解因心理压力引发的精神问题。”
达尔文随口问:“催眠会让人在无意识中说出真相吗?”
菲利普顿了顿,语气略显迟疑:“这……目前学界对此存在不同看法。”
外面隐约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菲利普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目光移向房门,显得既惊恐又犹豫,仿佛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确认情况。
“今晚不会有事的”达尔文安抚道。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菲利普不解,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看来你好像惊动了对方,短时间内,嫌犯不太可能再回来。”看到菲利普脸色煞白,达尔文适时提议:“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尽早恢复有利于寻找斯蒂文医生。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他借看表的机会,对艾文使了个眼色,他们一起站了起来。
菲利普沉默了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当他们三人走出楼道时,一阵凉风迎面扑来,冻得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艾文不小心踢到了某个物体,仔细一看,发现是倒下的油漆桶。显然,之前听到的声响正是由它引起的。
“这一带不好打车。”菲利普提醒道。
“我们走回去吧。”达尔文笑着问:“你住在哪儿?”
“我在附近租了房子,离这儿不远,我也走回去。”
简短告别后,菲利普独自离去。艾文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寒风中,菲利普的脚步显得沉重而迟缓,完全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待他走远,达尔文和艾文一起返身朝诊所走去。艾文躲在路边的树后,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动静。达尔文则迅速钻进楼道,熟练地从包里掏出工具,轻巧地打开了房门。进去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诊室,先把窗帘拉上,确保外面看不到室内的情况,随后才开灯。目光扫过窗帘上的蓟花图案,图案的独特让他略微一顿,但他没有多作停留。
他站在房间中央,细致地审视着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书橱上。在那些排列得井井有条的心理学书籍中,唯有一本书籍随意地平放在角落,显得格外显眼。他伸手拿起那本书,开始翻阅。这是一本深入探讨人格心理学的学术著作,详细分析了众多心理学理论、定义及核心概念,并揭示了心理学家个人生活与专业研究之间的相互作用。书中还详尽地探讨了种族、性别和文化因素在人格研究中的影响,并通过丰富的案例和数据为读者提供了深刻的洞见。翻至书的中间部分,他发现夹着一张书签。这张书签制作精美,表面覆盖着一层微黄的塑料膜,尽管边缘有些磨损,但整体保存得相当完好。引起他注意的是书签上标记的内容,以及书页上用红笔圈出的几个关于著名病例的描述段落。
他轻声念道:“玛丽·雷诺尔兹(1793—1854)——玛丽出生于英国,四岁时随父母移居美国。她性格内向,深受宗教信仰影响。18岁时,她开始频繁遭受一种神秘疾病的困扰。一次发作使她几周内失去了视力和听力,另一次则让她失去记忆,整个人格发生巨大转变。她变得开朗、爱好社交,但五周后突然沉睡,醒来时又恢复原来的性格,对之前的经历毫无记忆。两种人格在她体内交替出现,直到36岁,第二种人格才彻底占据主导,直至她去世。”
念到这里,他突然停顿,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的沙发,心中一动。“躯体疾病真的能引发人格分裂吗?”这个念头迅速闪过脑海,他不由得想起艾文曾经提到过的“身心一体”心理学理论。他继续翻看,到了第二个病例。病例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安娜·温莎的女性,生活在19世纪60年代初,她的生平资料尚不详尽。温莎因精神错乱和右手瘫痪的症状向埃拉·巴罗医生求助。巴罗医生在接诊时注意到,每当温莎女士使用右手时,她就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人格特征。这种人格与她平时的形象迥异,被巴罗医生称为“旧树桩”。在这种状态下,温莎展现出令人惊叹的诗歌创作和绘画才能。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她试图用左手自杀时,正是这种人格阻止了她。医生观察到,在这种状态下,温莎几乎不休息,她的右手会在夜晚以手势与自己交流,甚至写信或敲打床架来呼唤护士。
“难以置信,人格分裂症患者还能孕育出卓越的艺术天赋!”达尔文轻声惊叹,同时他注意到插图中那位神情紧张的女士拥有一对薄薄的双唇。在书的几个关键句子旁边,他发现了一条醒目的红线。这根红线特别出现在温莎女士的病例描述中,尤其是在她尝试自杀和夜晚与医生交流的情节时。页边角处有一团红笔的痕迹,内容已无法辨认。这可能是斯蒂文医生的笔迹,显然他抹去了一些重要信息。
他继续翻阅,看到了更多关于其他人格分裂病例的描述与分析。他放下书,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怀疑这些病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或者这些病例背后隐藏着某种深层次的线索。达尔文将书籍归还原位,转身看向书桌。桌上摆放着一摞报纸。他惊讶地发现日期居然回溯至上个月11日,这个日期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除了这些,他还发现了几封夹在其中的信件。从信封看,大多是医生间的交流信件。其中一封匿名的本地信件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他迟疑了下,还是拆开信封。内容虽简短,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深意。
“尊敬的斯蒂文医生:对于先前的事件,我感到十分不安。请您尽快安排时间与我会面。对于我的请求,也请您给予考虑,我将不胜感激。”信件未署名,这暗示了寄信人可能因紧急情况而选择了秘密邮寄的方式。鉴于信封之前未开封,可以合理推测斯蒂文医生可能因疏忽或其他原因未能及时注意到这封重要的信件。他将信件收进口袋,开始检查书桌上的三个抽屉。
在前两个抽屉中,并未发现任何显著的异常,仅有一些日常物品,例如一盒已经打开的香烟,里面的烟支已经消耗了大约一半。这一细节与菲利普关于斯蒂文医生重新开始吸烟的说法相吻合。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似乎被人翻动过,里面杂乱无章地散落着已经拆封的信件。达尔文仔细地检查了这些信件,但并未发现任何新的线索。他将抽屉完全从书桌中拉出,意外地发现一封信从抽屉底部滑落,恰好落在他的脚边。他迅速捡起这封信,开始仔细地审视。
信函自两个月前由里尔医生寄出,却遗留在书桌与抽屉的夹缝中。信纸上的褶皱似乎揭示了它曾被手揉过,随后又被重新展开。信的内容简洁而含蓄,让人难以完全领悟其中的深意。信中写道:“亲爱的朋友:上次的那件事,我再次向你表达我诚挚的歉意。尽管初衷出于善意,但结果却不可预测。我最终决定采纳你的意见。您最真诚的朋友,里尔·芬奇。”
这封致歉信的发现,引人深思。里尔医生坚称与斯蒂文医生关系密切,但菲利普透露两人之间曾有过激烈的争执。这封信似乎证实了菲利普的说法。但究竟是什么引发了他们的激烈争论?看来接下来需要对此进行调查,他提醒自己必须格外小心,因为里尔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最后,他将抽屉恢复原状,并将这封信也装入了口袋。他环顾四周,桌面一片混乱,似乎反映出他手中线索的杂乱无章。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轻轻摇头。他的目光在桌面上游移,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不协调之处。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打开抽屉,取出几封已经拆封的信件,然后再次看向桌面,却没找到拆信用的裁纸刀。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心中悄然蔓延。
窗户不觉间开启了一道细缝,寒风持续不断地灌入。他转身,目光锁定在那两排随风摇曳的窗帘上。窗帘上绣着的蓟花图案栩栩如生,被冷风轻拂,似乎在诉说着肉眼难以捕捉的秘密。尽管蓟花是苏格兰的象征,它却无法与人类进行真正的交流。在希腊神话中,大地女神对才华横溢的克利斯产生了爱慕之情,渴望向这位能诗善曲的狩猎者、牧羊人倾诉自己的情感。然而,最终她饱尝了单恋的苦楚,化作蓟花,成为“心如针刺”之苦的象征。这是达尔文对蓟花传说的片段记忆。实际上,他对植物和花卉也怀有浓厚的兴趣,过去曾深入研究过。有趣的是,尽管蓟花是苏格兰的国花,它却出现在了英国人斯蒂文医生的诊室里,这确实令人好奇。
他轻轻掀起窗帘,正准备关上窗户,突然瞪大了眼睛,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窗帘上的蓟花图案背面。在灯光的映照下,一个淡淡的红色掌印清晰地显现出来!眼前的景象无疑会唤起人们心中对某些恐怖事件的联想。这时,他的手机开始振动,是艾文发来的信息。他用短信告诉达尔文,外面一切正常,并询问调查进展。达尔文沉思片刻,决定让艾文进来。消息发出后不久,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一进门,艾文便冷得直打哆嗦。他询问道:“今晚应该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应该不会,但我们得抓紧时间。”
“有什么发现吗?”
达尔文拉着艾文,迅速将他带到窗帘旁。
“仔细看,这里有个手掌印!”达尔文一边掀起窗帘,一边向艾文指出。
艾文同样感到震惊,他睁大眼睛凑近仔细观察。在蓟花的背面,一个非常模糊的淡红色左手掌印若隐若现,但并不完整。如果不是达尔文在关窗时无意间瞥见,这个掌印很可能就会被轻易忽略。达尔文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塑料袋和一把精巧的小刀。他首先用鼻子轻嗅了窗帘上的掌印,接着谨慎地在掌印的边缘刮取了一些粉末,并将其仔细地装入了塑料袋内。
“明天找个机会顺便转交给华莱士探长,请他帮忙分析这究竟是什么。”
“这难道是血渍吗?”艾文接过塑料袋,仔细地审视着里面的粉末。
“你来分析一下。”达尔文示意艾文提出自己的见解。
艾文边观察掌印边说:“根据掌印的高度和尺寸,可以推断出大约是个六英尺高的成年人。从掌印的位置来看,这人当时应该站在庭院,透过窗帘朝里窥视。”
达尔文望向窗外的庭院,昏暗的路灯从砖墙的缝隙透入,庭院的一切显得影影绰绰。
“这人应该是从墙外翻进来的,然后他躲在院子里,伺机行动。所以掌印会出现在窗帘后面。”艾文继续分析。
达尔文点点头:“但有一点我不明白。”
“什么?”
“你的分析没错,但如果手上沾染鲜血,为什么还要继续窥视呢?”
达尔文的问题让艾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的确,那人既然已经动手,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躲藏呢?
“见鬼,我被弄糊涂了。”艾文揪了把头发,自言自语。
两人来到庭院仔细检查,达尔文的目光在周围的地面间游移不定。他走向墙边,凝视了片刻,然后回到窗台边朝诊室望了望,这才开口。
“通常情况下,站在这里,掀开窗帘望向室内时,大多数人的手掌位置会与胸部相近。如果是偷窥,头部会微微前倾,手掌的位置则与颈部持平。”他继续说道,“因此,通过掌印的位置,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出此人的身高。”
“会是谁留下的呢?”艾文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说:“也许还有另一种解释,如果掌印上不是血渍,说明这可能只是个意外,也许是斯蒂文医生,或者菲利普,甚至是来访者不小心留下的都有可能。”
“当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我们必须谨慎。”
“没错,但最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就那么几个人。难道你真的怀疑斯蒂文医生的失踪和菲利普有关?”
“我说过,在真相揭露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既然你提到了菲利普,那么不妨从他开始展开分析。你看,地上有一些干涸的鞋印,尺码和菲利普的不同。”达尔文曾暗中观察过菲利普的鞋子尺码,这是他一贯的职业习惯。
“菲利普最后一次见到斯蒂尔医生是在哪一天?”艾文询问道。
“据他所述,是在上个月的11号。那天傍晚他离开诊所,晚上遭遇了车祸。”
“也就是说,他最后一次见到斯蒂文医生是在这里。”
“他还模糊地记得那几天斯蒂文医生都住在这里。”
“还有其他情况吗?”
“据我观察,他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复,看起来不像是在假装。”
艾文眉头紧锁:“斯蒂文医生没有向他透露过住在诊所的原因吗?”
达尔文耸了耸肩:“很遗憾,他想不起来了。”
“对了,里尔医生曾向我透露,菲利普以前一直住在斯蒂文医生家,但最近半年来,他开始独自租住在外。”
“此外,也有必要探究一下里尔医生和斯蒂文医生之间发生了什么。”达尔文皱起了眉头。
“发生了什么?”艾文不解地追问。
达尔文拿出里尔医生的信,艾文看过后,感到十分困惑。
“你怎么看?”他问达尔文。
“从信的内容来看,里尔医生显然因为某件事在请求斯蒂文医生的宽恕,而从信件的寄出时间来看,应该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感到奇怪的是,里尔医生为何没有提及这件事。”
“或许他只是忘记了。”艾文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便说道。
“可能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达尔文摸了摸鼻子,低声自语。
“对了,刚才你在墙边发现了什么?”艾文询问道。
“墙面上留有一些刮痕,看起来像是有人翻墙时鞋尖留下的痕迹。虽然庭院的围墙不算高,但要直接翻越进来并不简单。如果换作是你,翻墙进来时,你会怎么做?”达尔文凝视着艾文。
“我……如果我坐在墙头向内跳的话,为了保护自己,最安全的方式应该是转身双手抓住墙头,然后落地。”艾文沉思后回答。
“这与我所观察到的痕迹完全吻合!”达尔文打了个响指,“墙面上确实留有鞋尖的痕迹。所以的确有人翻墙进来藏在这里。”
“这样看来,应该不会是安娜。”艾文难以想象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士能有这样的能力,特别是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但之前那个逃跑的身影却让他困惑不已。
“艾文,不要轻易排除任何的可能性。”达尔文似乎猜中了艾文的想法,提醒说。随后,他又拿出那封匿名信递给艾文看。
“你觉得会不会是安娜寄的信?”
“只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看来,这起案子并不简单。”
“会不会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这点我并不确定,目前为止,我们只有安娜,菲利普和里尔医生三条线索。”达尔文给出了他的回答。
“总比没方向好。”艾文点头同意。风吹进院子,寒意沁人,他不禁缩了缩脖子,问达尔文:“你认为斯蒂文医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鞋印告诉了我们案发的时间。”达尔文注视着地面,沉声说。
“鞋印?我不明白。”艾文追问。
“最显而易见的线索往往最容易被人们忽视。”达尔文轻拍艾文的肩膀,“最近一段时间,这里没有下过雨吧?”
艾文疑惑地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吗?当时你原本计划外出参加聚会,却不得不取消,这让你感到相当沮丧。你的夜生活因此被打断了。”达尔文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说道。
那时,艾文曾邀请达尔文一同外出,但达尔文对这类社交活动并无兴趣。被提醒后,艾文立刻回忆起了那件事。“怎么了?”艾文还是不解其意。
“你看。”达尔文拉着艾文来到墙边,解释说,“那场暴雨之后,一直没有下过雨,所以才会留下这些干涸的鞋印。换句话说,暴雨那晚,有人翻墙而入,并躲在窗边窥视里面,所以留下了这些痕迹。”艾文顺着鞋印的方向看去,发现它们从墙边一路延伸至窗边,窗帘被风吹动,仿佛掌印在眼前晃动。
艾文追溯着日期,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那是3月11日!怎么会这么巧,那天不仅是菲利普最后见到斯蒂文医生的时间,也是他遭遇车祸的时间!”
达尔文点点头。
当被问及那晚的雨何时开始时,艾文回忆起大约在晚上7点,正当他准备外出时,那场暴雨突然降临。
“那场雨确实下得非常暴戾,直至晚上十一点才逐渐停歇。”达尔文用“暴戾”一词来形容那场雨势。艾文对达尔文惊人的记忆力感到惊讶。达尔文解释道,他向来不习惯在关闭门窗的房间内入睡,因此雨一停,他便打开了窗户。
“让我们现在运用一些想象力。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有人翻越围墙潜入庭院,躲在植物的掩护下伺机作案。雨水浸透了植物周围的地面,泥土上留下了罪犯的鞋印。所以……”达尔文提醒艾文。
“所以案发的时间至少应该在晚上七点之后。”艾文恍然大悟。
“的确如此。菲利普自称傍晚才离开诊所。换言之,事件应该发生在晚上七点至次日清晨六点之间。”
“六点?”艾文疑惑地望向达尔文。
“菲利普上午告诉我,诊所雇佣的清洁工德伦特小姐每天清晨六点都会准时到达诊所进行打扫,无论天气如何。”
“难怪这里虽然乱,但并没有积多少灰尘。”艾文点了点头。
“看来你一大早就从菲利普那里了解了不少信息。”
“都是菲利普主动告诉我的。”达尔文收起了笑容,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不对,难道斯蒂文医生失踪后,她还每天都来打扫?”
“至少今天没遇到她。”达尔文摇摇头,也感到困惑。
“菲利普出院后,也没见过她吗?”
“他说没有再见过她。”
“真是奇怪,难道她也失踪了吗?”艾文抓了几把头发,自言自语。
“未必如此,但我相信找到她并非难事。毕竟,对于一个清洁工,没多少人会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你的直觉向来精准,或许她也会因为薪酬而出现。”艾文低声咕哝,但他深知达尔文绝不会忽略案件中的任何相关人物。
“我必须承认,她是一位极其敬业的清洁工。案发后的次日,即3月12日清晨六点,她无疑准时到达这里,进行了彻底的清洁工作。”尽管如此,德伦特小姐确实无意中破坏了许多宝贵的线索。达尔文环视四周,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便房间现在被菲利普弄得一团糟,但自今晨踏入此地以来,整个房间仍给他一种曾经被细心整理过的印象。
“艾文,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什么?”
“假设这里是犯罪现场,次日清晨德伦特小姐来打扫时,难道她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吗?”
“或许她并没有留意到。”
“你认为一个无论风雨无阻都坚守岗位的清洁工,会是一个粗心的人吗?”
“也许是这样。”艾文沉思后说,“你的意思是,在德伦特小姐到来之前,有人已经清理了现场?”
“非常可能!”
“不过,德伦特小姐为什么没有清理庭院呢?”
“不清楚,但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他们回到房间。艾文环顾四周,不经意间在房间角落踢到了某样东西,他弯腰捡起,发现是一封已经拆开的信件。他轻轻捏了捏信封,然后递给达尔文。
“我们真是幸运。”达尔文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来自某医疗机构的会议邀请函。他扫了一眼内容,正准备将其放回抽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重新细致地审视起信件,片刻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你很受上帝的眷顾啊!”达尔文将信封递还给艾文。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艾文接过信封,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感到困惑不解。
“信封是不是感觉异常坚硬?”达尔文问道。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艾文回答。
“你这一脚无意中又踢出了一条线索!”达尔文兴奋地说。
“等等,难道是?”艾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信封看起来是被雨水浸湿过,因此产生了这样的褶皱。而那场大雨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下的,这意味着这封信应该是那晚下雨时邮差送来的!”
艾文顺着达尔文的思路分析道。
“进步显著!”达尔文赞许地望向艾文,“斯蒂文医生显然对这封信抱有极大的期待,然而不幸的是,他最终还是感到了失望,随手将信件放在了一边,不知怎么又掉在了角落。”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趟邮局。”艾文激动地搓着手。
“没错。”达尔文同意道。
“你确定这是雨水留下的痕迹吗?”艾文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急忙提醒达尔文。
“做个化验就清楚了,这很简单。”达尔文自信地笑了笑。
“好吧,明天我就去拜访华莱士探长,希望他能提供帮助。”艾文将信封放进口袋。达尔文的分析确实没错,如果这封信是在那晚的大雨中被邮差送达的,那么找到邮差,他们就能进一步掌握详情。
“找到邮差并不难。”达尔文的语气却变得沉重。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一个月前的那个雨夜,斯蒂文医生很可能在这里遭遇了不幸。无论如何,至少这次调查并非徒劳无功,案件的轮廓正逐渐显现。
“你跟我来。”他带艾文走向书架,对艾文说:“这里原来摆放着摆件,现在明显缺了一件。”架子上整齐地陈列着一系列配套的古董摆件,其中一个位置空了出来。
“咦!”艾文仔细观察着架子上的摆件,突然感到非常惊讶,“这是一套维多利亚时期的摆件,我在一家古董店见过同款,虽然是仿制品,但工艺相当精湛。”
“你确定吗?”
“那家古董店离侦探所不远。没错,应该就是同款!我原本计划买一套作为姑妈的生日礼物,但后来它们被别人买走了。”
达尔文凝视着那套摆件空缺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盘算着有空时要去那家古董店探个究竟。
“你对缺少的物品有印象吗?”
“那似乎是铜制的烛台!”艾文沉思片刻后,终于记起。他的思绪突然跳跃,脸上立刻显露出紧张的神情。周围的气氛随之变得沉闷,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旁边的书架。随手抽出一本书,他被书中的内容深深吸引。巧合的是,这本书正是达尔文之前翻阅过的。
“心理学书籍的确令人费解。”达尔文注意到艾文的神情,便开始谈论起书中的内容。两人交流了一番,但似乎并未有新的发现。艾文瞥见一旁的沙发躺椅,便坐了下来。由于之前菲利普已经将躺椅的靠背放下,他便舒适地躺了下去。
“这感觉真不赖!”艾文双臂枕在脑后,感到略微松弛了些。
“你倒真会享受!”达尔文面无笑容,反而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艾文,确切地说,是盯着那张躺椅。不久前那诡异的一幕似乎浮现在他眼前,让他一时失神。
“你怎么了?”艾文察觉到达尔文的异样,急忙坐直身子,但仍旧坐在躺椅上,询问达尔文。
“躺在上面感觉怎么样?”达尔文回过神来,一开口便让艾文感到困惑。
“什么?”艾文也是一愣,从对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病人的位置。”达尔文指着艾文身下的躺椅说道。
“哈哈,我还以为你又发现了什么线索呢!我又不是病人,你也不是医生。”艾文松了口气,笑着说。
“或许医生和病人之间的界限从来都不是那么清晰。”达尔文走到艾文身边,抚摸着那冰冷的皮质躺椅,低声说。
“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艾文好奇地看着他。
达尔文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继续抚摸着躺椅,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艾文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达尔文咧嘴一笑:“我估计菲利普之前也是这样躺着……”
“什么!”艾文一下蹿了起来,想象着达尔文描述的场景,惊疑地看着沙发,忙问:“他躺着做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和你一样。”达尔文缓缓回答。
“别开玩笑了!”艾文吓了一跳。
“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相信他就那样躺着,辗转反侧,呻吟哀号。”
“或许他正遭受伤病困扰。”艾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认为他真的在寻找些什么吗?”
“据我观察,他确实在寻找他认为重要的东西,遗憾的是,他一无所获。”
“他究竟在找什么?我们已经彻查了这里。”艾文再次绕着房间踱步,眼中的困惑愈发加深。自从两人进入屋内,经过细致的勘查,他们搜集到的线索也算得上丰富——庭院墙壁和地面的鞋印、窗帘后模糊的血手印、匿名信件和里尔医生的信件,甚至包括被雨水浸湿的信件,以及不见踪影的烛台等。
“也许他记错了,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里。毕竟,车祸对他的影响很深。”艾文说道。
“另一种可能性是,他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这儿了。”达尔文扫了一眼手表,“我们来整理一下思路,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假设之上的。从刚才发现的线索来看,这里极有可能是案发的第一现场,罪犯在作案后清理了现场,然后用汽车将斯蒂文医生带走了。”
“我认为你分析得没错。”
“此外,我还注意到裁纸刀不见了,斯蒂文医生有使用它来裁开信封的习惯。加上消失的烛台,假设它们是凶器,我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罪犯会使用两种不同的凶器来对付一位老人?”达尔文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你认为可能是什么样的意外情况,导致凶手不得不采取这样的行动,并且事后将凶器一并带走呢?”
“可能当时发生了某种意外,迫使凶手不得不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这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艾文不禁看向桌面,他打了个寒战,似乎感觉到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具布满刀伤和钝器伤痕的尸体。
“明天一早,你先去拜访华莱士探长,然后去邮局查一下3月11日晚谁曾来投递信件。如果时间允许,可以顺便去里尔医生的诊所打探消息,但记住,一定要谨慎,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达尔文叮嘱艾文。
“好的,那你呢?”艾文问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我会随时与你保持联系。我除了要去斯蒂文医生的住所,还有几个地方需要去查探。”达尔文边说边轻轻揉了揉鼻子,像是思索着什么,“至于安娜,我们有必要了解她官司的来龙去脉。一个深陷官司的作家来寻求心理咨询,倒是很有意思。”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些心理问题,只是轻重不同而已。”艾文随口说道,而达尔文则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夜色渐浓,他们决定离开。出门前,达尔文回头看了眼那间昏暗的房间,接待台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头沉默的怪兽,守护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它的存在,也许早就被菲利普发现了。他小心锁好门,与艾文一同走出楼道。翻倒的油漆桶仍旧横在地上,仿佛不曾有人经过。街道静谧而冷清,深夜里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风声愈发强烈,卷着寒意在空气中蔓延。两人的低声交谈很快被风吹散,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的身影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这条被黑暗笼罩的街道像张开了吞噬一切的黑洞,吞没了所有的声音与光线。诊所大楼也随之沉睡,仿佛在守护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然而,二楼的楼梯间突然响起了鬼祟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来人的脸庞苍白扭曲,宛如幽灵在黑暗中显现。他走到诊所门外,迅速从口袋中取出开锁工具,随着一声轻响的“咔嚓”,大门悄然打开,他敏捷地闪身而入,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约十分钟后,诊所大门再次轻轻推开,他阴沉着脸快步走出,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恼怒,显然刚才的搜寻一无所获。他忽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条围巾,心里明白,这大概是他此行唯一的收获了。他随手将围巾塞进口袋,走入了一条狭窄曲折的小巷。他停了下来,点燃一根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映出他那张满是愤怒与失望的脸,脸上的伤疤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目,仿佛不祥的印记。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打破了沉寂。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一同释放。最终,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与这片诡异的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