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还有眼泪印子,看到陈夜出来,立马哭喊着求饶:“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是丽妃娘娘让奴婢来的,奴婢就是听命令做事!”
陈夜脚步停了一下,冷冷看着她:“丽妃?”
他想起来了,丽妃是淳亲王的远房侄女,之前在宫宴上就敢明着暗着针对唐琴音,现在看来,这丫鬟如此胆大包天,估计是背后有人给撑着。
“黄敬。”
陈夜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却透着一股冷飕飕的寒意。
“把她拖到慎刑司去,好好审问审问,看看她嘴里说的奉命行事,到底还有多少没说出来的,另外去丽妃宫里传旨,让她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宫门一步。”
慎刑司?!陛下专门为了撬开这些人嘴而特设的慎刑司!只要进去,抽筋拔髓都算福报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黄敬双腿顿时有些发抖,赶忙答应:“奴才遵旨!”,示意侍卫把丫鬟拖走。
丫鬟的哭喊声越来越远,陈夜却没觉得解气,反而想起唐琴音刚才那副又麻木又害怕的样子,心里堵得慌。
他欠唐琴音的,哪里是处置一个丫鬟就能还上的。
做完这一切,他没敢停留,也不敢看唐琴音,只是喊来重兵看守!谁若再敢欺辱唐妃,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随后回到养心殿,陈夜把自己关在殿里,桌子上堆着黄敬刚找出来的历年来工程的奏折。
他随手翻开一本平越道的账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石料多报了三成,人工费多报了五万两银子,连运输用的骡马都能多算一百匹...”
陈夜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扔,骂道:“淳亲王这个老狐狸,把朝廷的银子当成自己家库房了!”
正烦着,殿门被轻轻推开,是苏瑾端着安神汤进来了,看到他脸色铁青,小声劝道:“陛下,您都忙了好久了,先喝碗汤休息休息吧。”
苏瑜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件厚披风,见陈夜没说话,就悄悄走到他身后,想给他披上。
陈夜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心里的火气消了些。
他接过汤碗,喝了一口,感觉身子稍稍回暖了些。
“你们不用一直在这站着。”陈夜说道。
“去偏殿歇着吧,有事儿朕再叫你们。”
苏瑾和苏瑜对视一眼,都没动。
苏瑾小声说道:“陛下,奴婢们就在这儿伺候,您有需要也方便。”
陈夜知道她们是怕自己再动怒,也没再勉强,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坐吧,别总站着。”
等她们坐下,陈夜重新拿起账册,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淳亲王党羽众多,又勾结南越,不能贸然动手。
得先让沈芷微在御史台收集证据,再借着弹劾的由头,把他的罪证摆到台面上,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清算。
正看着心烦,殿外边突然传来黄敬的脚步声,还急急忙忙的。
“陛下,慎刑司那边传来消息,那个粉衣丫鬟还是不招,掌刑的太监问要不要上重刑。”
陈夜抬起眼睛,眉头皱巴了一下:“不用。”
他把账本放下,站起身来说道:“朕亲自去看看。”
苏瑾和苏瑜连忙站起身,想跟着去,却被陈夜伸手拦住了:“你们就在殿里等着,朕去去就回来。”
从养心殿到慎刑司得穿过两道宫墙,这时天已经有点黑了,宫灯一盏一盏亮起来,照着地上没化完的雪,泛着冷冷的光。
陈夜在前面走着,黄敬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快到慎刑司的时候,就能闻到一股发霉味儿混着血腥味儿,在冷空气中飘着。
黄敬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一看陈夜脚步都没停。
以前这位陛下连屠城的场面都看习惯了,这点味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慎刑司的地牢在地下,石头台阶又陡又滑,蜡烛火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照得墙壁上的影子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那个粉衣丫鬟被铁链锁在刑架上,头发乱乱地贴在脸上,脸都青肿了,一看就是之前被打过耳光,可眼神里还透着一股狠辣的劲,见陈夜进来,就把头扭到一边,不愿意看他。
“陛下,这丫鬟嘴可硬了,问了快一个时辰了,就说自己是一时气不顺,什么人都没提。”
掌刑太监弯着身子禀报,手里还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尖冒着白烟,在冷空气中结成一小团雾。
陈夜摆了摆手,让掌刑太监下去。
他走到刑架跟前,眼睛盯着丫鬟手腕上的铁链。
铁链把皮肉都磨破了,血珠子顺着链节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摊。
“你不说朕也知道是谁让你来的。”
陈夜的声音轻轻的,可挺有穿透力。
“丽妃是淳亲王的远房侄女,内务府的刘总管是淳亲王的人,你是刘总管挑去丽妃宫里的,对吗?”
粉衣丫鬟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可还是没抬头。
“你觉得淳亲王会保你?”陈夜冷笑一声。
“他连自己的手下都能卖,更别说你一个丫鬟了,你要是招了,朕还能饶你一条命,把你送出宫,让你跟家里人团圆。你要是不招,这水牢你就住到死,用不了多久,就没人记得你是谁了。”
水牢是慎刑司最折磨人的地,没水没吃的,就只有潮乎乎的发霉味儿和老鼠,好多硬骨头都在那儿栽了跟头。
粉衣丫鬟听到水牢这俩字,肩膀开始哆嗦,眼泪慢慢就流出来了,可还是咬着牙不说话。
陈夜也不逼她,就转身对着黄敬说道:“把她关进水牢,不给吃不给喝,等她想明白了,再让人来告诉朕,另外让影卫盯着刘总管,看看他最近跟淳亲王府有什么来往。”
“奴才遵旨。”
刚从慎刑司出来,陈夜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猛地跪在地上,声音哆哆嗦嗦地说道:“陛下!不好了!城门口发生暴乱!从平越道被打发回去的那些民夫,说官府把他们回家的路费给扣了,还有人饿得晕过去,已经围了好几个官差,快控制不住了!”
陈夜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了,他当时脚停平越道工程的时候,明明下了命令,每人给三两银子做路费,一分钱都不许少给。
现在竟然出了这种事。
不用寻思,肯定是淳亲王那边的人在中间捣乱,想借着老百姓的怨气来抹黑他。
“黄敬,黄敬!”陈夜龙颜微怒,低吼道:“你去慎刑司盯着水牢,还有,沈芷微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