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刚亮,李长生就听见了拍门声:“三叔……三叔……”
李长生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门:“两个小鬼,这么早,啥事儿?”
“三叔,你在山上设了陷阱,快上山看看吧,别让野物给跑了!”
李长生抬眼望了望窗外,霜气凝在屋檐下,冽风从墙缝里吹进来,直往脖子里钻。
这天比昨儿又冷了两三分。
李长生实在是不想离开暖和的被窝。
可昨儿在兔子窝旁边埋的笼子,要是真抓住了野物,被别的路过的猎户捡了去,那可真是白忙活一场……
“行吧,知道了。”
李长生摸了摸李小宝的头,把他两个打发走,又从一个陈旧的箱子里翻出一件压箱的旧棉衣加上,虽然已经洗的泛白,但裹在身上总能挡点寒。
随后坐在床榻上,凝神静气,脑海中响起了道系统声,“叮,激活算命系统,每天一卦未卜先知,算吉凶。”
叮铃!
熟悉的系统面板飘了出来。
【小吉:寒风坡的矮树丛里,一个背风的石头缝隙里,有野山鸡蛋二十个。】
【中吉:深山北坡面,有一片人参,多数株已成熟(寒风凛冽,山高林密,当心失温,有一定危险性。)】
【大凶:村西头老井里,有只破陶罐,里面藏着碎银子(约二十两),酉时前去挖,能直接暴富!(风险提示:井里有几条毒蛇)】
居然有两条信息不一样了?
后山乱石堆,那只卡在石缝里傻狍子不见了?!
看来,这傻狍子不是挣脱逃跑了,就是已经冻僵了,被别的猎户捡走了。
着实有些可惜。
李长生看向新出的中吉卦。
“人参……这可是名贵药材。”
他在脑子里扒拉原主的记忆,只知道人参金贵,却不知道具体值多少铜板。
可惜在北坡,到那个地方先要翻过深山,这风刮的跟刀子一样,而且那地方背阴,雪肯定积压的更厚。
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到小吉卦。
寒风坡的矮树丛里,野山鸡蛋二十个?
看来这应该是野山鸡的窝点,这个危险性低,且就在离村子不远处的寒风坡,说不定今天还能逮几只野山鸡回来。
……
打定主意,李长生来到庖厨,看到嫂子给他留着的两个糙米饼,正放到灶上温着。
他拿出糙米饼就着温水胡乱咽了几口,套上羊皮袄子就往院外走,扬声喊:“爹,我上山看看笼子去!”
“老三,这么冷的天,别跑太远啊!”李老爹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套索交待道。
“知道了,昨儿下的笼子,我去瞅瞅有没有动静。”
走了两步,李长生又拐进庖厨,从角落里的米缸里抓了两把糙米揣进兜里。
刚一出门没一会,李长生就打了个寒颤。
卧槽,刚一入冬就这么冷,要真到了三九天,这怎么受得住?
到时候,恐怕都得烧炭取暖,可这炭火在这个年代也是金贵物,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够用得起的。
老话说“春种秋收,冬藏闲”,可对这战乱荒年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冬天没有闲——只有渡劫!
收成不好的,存粮根本撑不到开春,野菜全部蔫了,地面也结了冰,野菜根都难挖。
而山林大多都被权贵们占有了,普通老百姓只能捡一些秸秆或者枯枝屯着过冬,柴火连做饭都不够烧,哪里舍得用来烧了取暖?
所以,在这世道里,冬天饿死的,冻死的年年都有,都不是稀罕事了。
李长生正琢磨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昨儿设陷阱的地方。
一连看了两个笼子,都空空如也,连根兔子毛都没留下。
打猎还真是不容易。
李长生倒也不意外,十次九空,这才是猎户的日常——就和当代的钓鱼佬一样。
他没动笼子,见里面的野菜叶子已经蔫巴了,他又在里面撒了点糙米,希望能把洞里面这个兔子给引出来。
他抬头望向连绵不断的深山,本想着要是天不太冷,就去北坡看看能不能挖到点人参。
可刚爬到半山腰,风就跟鞭子似的抽在脸上,李长生的脸冻得发麻,鼻涕都流出来了。
这特么太遭罪了!
这有命翻过这座深山,也怕是没命回来了。
略一琢磨,李长生就改了主意——还是等开春了,天暖和些了再来挖吧。
眼下还是去看一下那些野山鸡蛋还在不在?
就这样,李长生深一角浅一脚的慢慢的往山下挪,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寒风坡。
他蜷着身子往寒风坡的矮树丛里钻,枯黄的枝桠刮得脸颊发疼,冰渣子像小刀子似的往衣领里灌。
李长生不禁的缩了缩脖子,把羊皮袄子裹得更紧些。
他听李老爹说过,背风的石缝最好藏野物,便顺着坡势往凹处寻,果然见块青灰色大石头嵌在矮丛里,缝隙里隐约露着点浅褐色。
伸手拨开半掩的枯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先飘了出来。
一二十个野山鸡蛋密密麻麻挤在石缝里,蛋壳带着淡淡的麻点,还沾着点细草屑,圆滚滚的。
李长生惊喜不已,屏住气摸过去,指尖刚碰到蛋壳,就觉出温温的暖意,想来野山鸡刚离巢觅食不久,连窝里的干草都还带着温度。
他掏出一个粗布口袋,把鸡蛋慢慢装了进去。没有全部掏完,留了一个蛋引壳,让那些山鸡还能放心到这里来下蛋。
做完这一切,李长生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心,便揣着一口袋的鸡蛋缓缓下山,朝村里走去。
……
翌日,冽风终于停了,出了一丝太阳花。
一清早,杏花已经挎着竹篮、上面盖着一块棉布,出了门。
刚出村口,正要去城上换粮的邻家大婶就瞅见了她,立马快步凑了上来。
“杏花,这几天我闻着从你们家飘出了肉香味,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你家怎么还开荤了?”
这荒年里,谁家飘点荤腥气都藏不住,更别说李长生家接连两天都炖了肉,早就勾得村里四邻口水直流。
“这篮子里莫不是又得了好东西?”
杏花笑了笑,得意地拍了拍竹篮,掀开棉布一角,漏出点浅褐的蛋壳。
那大婶探头一瞧,眼睛顿时亮了:“这么多山鸡蛋。”
“你爹不是还在拄拐吗?这么快就能上山了?”
全村人都清楚,李老爹是附近有名的猎户,村里就只有他偶尔能捎回来几个山鸡蛋。
“哪能啊,这是我家三郎昨儿个寻着的!昨晚饭煮了俩尝了,那鲜甜劲,可不得了。”
杏花啧着嘴,就见那大婶咽了口口水,明显是馋了。
也是!在这寒天冻地里,要是能喝碗鸡蛋羹,煮个蛋花汤,那得有多舒坦。
大婶本想用自己兜里的野菜菇子换两鸡蛋,但一想着家里粮缸都见底了,哪敢糟蹋钱买这个,便也作罢。
虽说馋得慌,可今年地里收成都填不饱肚子,官府又加重了赋税,家家户户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乡下人家哪舍得买鸡蛋尝鲜。
……
而此时的李长生还在床上躺着,压根不知道自己上山得了野鸡蛋的事,一早上就被二嫂子传了出去。
苏婉晴原本也是想着让杏花悄悄的捎着去城里卖了,免得招李二麻子那样的人眼红。
可杏花心里的算盘打得精。
李长生十八了,该议亲事了。
可他以前又一贯名声臭,前阵子还被刘寡妇母女退了亲,如今就得亮出真本事。
在这荒年里,能上山逮着猎物,让家人开了荤腥,还能有点结余拿出去卖点银子,就这本事,这方圆几个村,有几个人能做到?
只要村里人都知道她家三郎有这能耐,那给这小子说亲的人还不得踏破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