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日上三竿，李长生肚子也饿了，这才慢悠悠从床上爬了起来，赶忙套上衣裳。
来到堂屋里，就见大嫂在做针线活，阿花和小宝在一旁玩。
他走到庖厨，从灶上锅里拿出两张饼子，就着温水囫囵咽完，转身见李老爹在石磨旁给箭杆细细抹松香，竹筐里码着二十来支木箭，整整齐齐。
箭杆是老桑木的，泛着深褐的光，箭头是磨得锃亮的铁镞，光箭尾缠着几缕雕羽。
李长生以前吊儿郎当的，对跟了他老爹几十年的这张弓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李老爹像爱护性命一样的守着这把弓，说不定他早就把它偷偷卖了换酒喝了。
“爹……我试试。”
李长生是头回碰老爹的弓，伸手刚要拿，就被李老爹按住手。
他抛来一支箭，“先掂掂。”
箭杆落进掌心，沉甸甸的，比想象中的重，带着冰冷的质感。
“箭是死物，人就得活泛。”
李老爹敲了敲箭杆前端，“这头沉，放箭时得让它顺着劲儿走，不然飞出去一准射歪。”
“老三，你看着。”
李老爹缓缓站起身，拿起弓箭，拉住弓弦，腰腹一沉，手臂发力。
弓箭“吱呀”一声弯成弧线：“这是两石力的弓，你能拉开稳住半柱香，才算摸着门。”
“我去，老爹，你可真威风啊！”
李长生仿佛还能看到老爹身上老兵的影子。
他学着李老爹的样子握弓，左手前推，右手三指扣弦，刚要使劲，后背就被李老爹拍了一巴掌：“胳膊别硬绷！要用腰背的力气。”
“沉肩，坠肘。腰要像田埂上的草，看着软，但根要扎的紧。”
试了好几回，李长生才找着窍门——开弓不是把力气用在胳膊上，而是腰腹微微收紧，拉弦时后背肌肉像被线拽着。
弓身发出一阵涩涩的“吱”声，缓缓被拉开。
李老爹捡了粒圆咕噜的石子，塞进他肘弯：“夹好，掉了就重新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长生的手臂就开始打颤。
虽然是冬日里，但他的额头已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稳住！”李老爹嗓门一沉。
“盯着那树眼！”李老爹指向院里的老榆树，“就把它看作是猎物，死死盯住，直到它越来越大。”
李长生盯着那拳头大的树眼，忽然觉出异样。
那原本模糊的纹路，在视线里一点点变的清晰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手指一松。
咻~
箭矢破空而出，看似有模有样。
弓箭却是摇摇晃晃，疲软的一头栽进几步远的土里。
“嘶！”李长生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
这比尿的距离都只远那么一点。
可这个肩膀却是实打实的疼了起来，李老爹赶紧拄着拐杖过来，揉着他的肩：“傻小子，告诉你了得用巧劲，不能用蛮力，否则会留下暗伤的。”
李老爹指向老榆树，“老三，你先别想着射中，先得让箭走直线。”
李长生深吸一口气，箭尾卡进弦槽，双目再一次紧盯树眼。
那树眼在视线里越变越大，从拳头大到碗口大，再到磨盘大，连上面的裂纹都看得真切。
他腰腹定住，手指猛地松开——弓弦弹开，箭矢直射而出，“笃”地一声钉在榆树上。
“好！”
李老爹眼中闪过惊喜，激动到轻咳了两声：“你这小子，今天第一天练弓，就有模有样了，果然是随我了。”
李长生走到大榆树下，拔下弓箭，心里一阵暗爽：看来这原主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有把子力气，弓箭技巧也是一学就会，刚才那箭，要是在瞄准些，准能中。
“还得再练。”他心里盘算，“等把这技巧练出来，以后上山打猎，那还不是一打一个准。”
李老爹望着他，却是一脸激动：“老三，你悟性好，剩下的就是练。”
“想当年我在营里，就靠这把弓，五十米开外都能射穿敌兵的胸膛。”
这前半句，李长生是信的，后半句就权当老爹是在吹牛了。
他笑着点点头，再次架弓，这一次，耳旁仿佛就只剩自己的呼吸声。
李老爹在一旁盯着，时不时纠正：“腰再沉点……手指扣住，别颤……”
直到日头西沉，李长生的手练得颤抖了起来，都抬不起来弓了，父子俩才收工。
李老爹仔仔细细的把弓抹上松油，慢慢收了起来。
“爹，我帮你搬到房里去。”李长生搬起竹框正要转身。
“老三……”李老爹却是叫住了他。
“这弓……以后就归你了。记住，一定要爱惜它！”
李老爹本来怕李长生是像以前一般，干啥都是三分钟热度，想着磨他十天半月，试试这小子的性子，可见他天赋这么好，耐力又强，哪还舍得藏着。
便忍痛割爱，把这弓箭送给自己儿子。
“真的吗？那……谢谢爹了。”李长生眼睛一亮，也不推辞，赶忙把弓箭和箭矢往自己房里搬，生怕老爹反悔。
“这小子……”
正在这个时候，去城里卖山鸡蛋的杏花也走进了院门：“爹，我回来了……”
她小臂处挎着竹篮子，里面装着用山鸡蛋换的白米和一些药材。
“娘……你回来啦。”
“婶子……婶子回来了。”
李阿花和李小宝同时起身，迎了出来，小腿跑的老快。
杏花摸了摸他们俩的头，随后，从袖口像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两块糖果。
没错，就只有两块。
也不知道一向拮据的杏花，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舍得少买一点粮食，而买了两块糖果。
而两个孩子从见到糖果的那一刻，就再没挪开过眼。
“弟弟，这是糖果，以前我见小虎子吃过……”李阿花咽了咽口水，激动的说道。
杏花笑着点头，把糖塞到两个孩子的手里。
小宝和阿花小手捧着糖果，指尖捏着糖纸，却都舍不得剥开，凑到鼻尖狠狠吸了口甜香，感觉空气里浸满了甜丝丝的味道。
李阿花转身跑进屋里：“爷爷……娘，婶子给我们买了糖果，你看……糖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