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苑宝冬都被罚站在外头。
她一脸幽怨,心里鬼火直冒,觉得格外屈辱。
虽说耳边有同学们的关心挂念,但同时,也有沈川这只幸灾乐祸的蚊子精在吵吵。
苑宝冬狠命深呼吸,把那点委屈和眼泪都咽回肚子里。
现在看扁她不要紧,等会被她痛扁的时候就知道疼了!
就这么捱到放课时分,夫子合上书本迈出教室,看见低着头咬牙踢石子的苑宝冬,生怕她不长记性似的,又絮絮叨叨,警告几句莫要胡闹生事。
这才恨铁不成钢地一甩衣袖,脚步生风离开。
苑宝冬一直盯着夫子的身影,直到确定自己就是把学堂的屋顶掀飞了,夫子大概也听不到时,她才探身进去。
沈川这会已经收好书袋,乍一看见灰溜溜的苑宝冬,只觉心情颇好。
可惜风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苑宝冬一把薅起领子。
“哎哎哎,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打人啊!”
沈川吓了结结实实的一跳,伸手就要去拽她,嘴里还噼里啪啦蹦出嚎叫。
但就他这小身板,想要和苑宝冬比力气,实在是以卵击石。
“我不打人,但你压根不是人。”
她头也不回,拽的沈川一步一踉跄。
今天自己非得“教”他点做人的道理不成!
沈川眼见自己要受皮肉之苦,哪里肯从,不放弃的继续嚎叫。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喊夫子来救我啊!”
但同学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的背起书袋,淡淡的鱼贯而出。
李玉彩还向苑宝冬捂了捂眼睛:“我们可什么也没看见噢。”
苑宝冬眼眶一热。
要不是她抽不开手,真想抱抱善良的大家。
就这样,沈川跟他的哀嚎一起,被一路无视,拖进了后院的小竹林。
四周空无一人,竹林起风还阴恻恻的。
沈川打了个寒颤,总算从苑宝冬的魔爪下挣扎出来,声音都带上了惊恐。
“你,你把我打伤打惨,我回去就告诉我爹我娘我全家,这回是罚站,下回就是退学!”
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想找机会开溜。
可苑宝冬大他一岁,还从小跟在阿祖身边耳濡目染,敏锐度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她一个闪身,就死死扳住了沈川的肩膀。
两只清亮的黑瞳盛满怒火,眼光如刃。
“行,我等着,退学就退学,反正又不是没退过,不出这口恶气,我还不叫苑宝冬了!”
话音未落,带风的巴掌就落在沈川的屁股上。
力道之大,就算隔着布料,也足够给他的屁股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印痕。
“啊!苑宝冬!你这个泼妇!”
沈川疼的嚎啕大哭,下意识捂住伤处。
却因为惊吓过度而用力过猛,对自己可怜的屁股造成了二次伤害。
苑宝冬看他哭的梨花带雨,理都不理,无情的拳头哐哐砸下来。
“现在知道哭了?刚才往我书上泼墨的那股嚣张气焰哪去了?”
就是小时候挨的打少了。
没在爹娘的“关怀”下茁壮成长的孩子是不健全的,她这是替他找回丢失的童年呢!
几拳下来,沈川护着这里漏了那里,躲又躲不开,跑又跑不掉。
像个沙包似的,被苑宝冬揍得东倒西歪。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还专挑肉厚皮糙,抗打抗造的地方捶。
主打让他体验一段刻骨铭心,又无处说理的胖揍。
结果自然就是,除了沈川那张因为抽噎而满脸泪痕的脸,他身上根本瞧不出一点伤势。
“呜呜呜,你不是个女人!呜呜呜,活该沈从山看不上你!呜呜呜......”
沈川被打的疼了,呜呜哇哇,嘴里又开始喷粪。
苑宝冬无语的摩拳擦掌,冷笑道:“我管他呢。”
现在是她看不上沈从山好不好!
沈川被噎了一嘴,更加气急败坏:“这天下的男子,谁见了你这彪悍的模样都不会要你的!”
“这辈子你都嫁不出去!”
苑宝冬咬牙,正要还嘴,却突然听见一旁的竹林刮过一阵风声。
苑宝冬顿时住了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
果不其然,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撞进了她的眼中。
言远泽依旧身着那身低调的月白色长衫。
远远瞧去,那人一举一动间都透着温和儒雅的气质,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只是那张脸上依旧泛着病态,整个人都被病气萦绕,独立于林间瞧着有些单薄。
“苑宝冬!你怎么不打了啊?现在知道怕了吗?”
“你……唔唔……”
沈川还再欲挑衅,却被苑宝冬先行捂了嘴。
“我才不在意你说的那些话。”
她在言远泽转身过来瞧这处之前,先行拉着沈川躲到一棵大树后。
随后在沈川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但你现在嚷嚷得让人心烦。”
“如果你再大声叫,引了旁人来,我便叫你跟你堂兄一个下场。”
“倒时你们堂兄弟二人都一起并排在沈侯府中躺着!”
苑宝冬话说得气势汹汹,大有要为此实践的气势。
沈川不由被吓了一跳,在苑宝冬的眼神中瑟缩了一下。
之后从大声叫嚣变成了无声的咒骂。
瞧着沈川不敢再出声,苑宝冬却丝毫不敢放松。
方才她听见那咳声异样的停了许久,心中不由慌乱。
完了完了,她们在这闹的鸡飞狗跳,言远泽肯定都看见了。
就是不知道是看见她动嘴还是动手。
等等,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嘛,两样都很糟糕好不好!
苑宝冬越想越紧张,心中忽然响起沈川刚才那句。
“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也是啊。
言大人那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能受得了她吗。
但现在,不论结果如何,还是先及时止损吧。
趁着言远泽不注意,她拉着沈川闪进一层的小竹林,从远处溜了去。
可另一端,言远泽却早早地便发现了她。
沈川那番话,他一个字不漏,都听到了。
此时眸中只余幽深冷色,出口成冰。
“她今日怎得气恼成这般,有人欺负?”
那书童显然已是有了经验,早早便带了答案去而复返。
“是侯府沈从山的堂弟。”
“说是要替堂兄出气,将苑小姐的书案与课本全泼上了墨。”
“苑小姐还因此被夫子责罚,立一上午。”
那书童说罢,叹了口气。
“苑小姐也真是,平时见她泼皮玩耍倒聪明得很,今日却屡屡碰壁。”
“公子,咱们是不是该敲打着些苑小姐。”
“可不要叫她入府后被下人给欺负了才好。”
言远泽只是轻抬手,止住了书童的话头。
一双柳眉皱的很深,像是听到什么不愿听的。
“是该敲打,不过不是她。”
“她做自己想做的便好。”
说罢,言远泽又略有思索。
“许久未见文昌先生了,今日刚好路过书院,也该去瞧瞧他了。”
方文昌,是此处鼎鼎有名的文者。
亦恰好是苑宝冬所在书院的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