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溪水村到沃土县,有三十多里地。
晏禾穗走了一会,又掉转头来。
吓得所有人一齐跪在了地上。
“你,找辆骡车给我。”晏禾穗指着黄管家。
黄管家往痛得痉挛的黄老爷看去。
“去去,赶紧去!”黄老爷不禁打了个冷颤,什么都没有命要紧。
很快,黄管家就牵着一辆骡车过来,其实就是一头骡后头挂着一辆板车,简陋得很。
晏禾穗也不嫌弃,在坟旁的案上抓起一只烧鸡,赶着骡车走了。
这下,她是真的要进城去了。
这个时辰,城门关了。
晏禾穗本想找个地方翻墙进去,突然就舍不得这辆骡车了。
她才成为隐世古族的掌门,刚接手掌门玉佩就穿了过来,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个玉佩空间里也只有长老们炼的丹药,还有本就带着的一湾灵泉,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骡子是大乾朝常用的代步工具,买一辆要花四五两银子。
省省吧!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这么一合计,晏禾穗把骡车又赶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停着,打算等城门开了,再进去。
她躺在了板车上,随手就把板车上一块草席盖在了身上,闭目睡觉。
“啊,鬼啊!”晏禾穗是被一声尖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并且立刻坐了起来。
哪知竟被一群人围着,看他们的样子,都吓得不轻。
“她没死,还能动!”
“是哪家出嫁的新娘子偷跑了出来吧!你们看她穿着红色嫁衣。”
刚刚被吓得跑出了很远的小男孩又跑了回来,“喂,你睡在这里,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又不敢上来查探,只有我敢看你。”
晏禾穗讥笑一声,“你不是跑得比谁都快,还叫得比谁都大声。”
她打量着男孩,穿得破破烂烂,应该是附近破庙里的小乞丐。
“姐姐,你得感谢我。不是我,你就被他们卖掉配死人。或者扔沟里。”
小男孩盯着晏禾穗,也盯着她板车上的半只烧鸡。
“那我还得多谢你!”晏禾穗察觉到他的目光,把半只烧鸡递了过去。
小男孩高兴地接过,“姐姐,你快跟我走。刚刚这些人说要报官,还说你是偷跑出来的新娘,要是报官的话,新郎那边是会给赏银的。”
晏禾穗无语地看了一圈。
确实如小孩子形容的那般,周围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似乎随时要伸出魔爪。
这世道黑成这样?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个个骨瘦如柴,应该是其他州县跑来的流民,也就了然。
大乾朝连续十年战乱,边境没有一刻安宁,朝廷不止征兵,赋税也一年比一年重。
百姓吃不饱,卖儿卖女是常事,更别说她这样一个活生生,看似柔弱,又穿戴十分不符的人。
晏禾穗真想翻个白眼直接死掉。
长老们是说过,当上掌门之后会有重重考验,但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考验。
来到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她不禁嘴一瘪。
“你快跟我走!”小男孩直接跳上骡车,“先离开这里。”
这位姐姐看着真可怜,都要掉眼泪了。
他小强平生最怕女孩子掉眼泪,顿时生出浓浓的保护欲。
“驾!”小强抓起车绳,跑得飞快。
快得晏禾穗还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小子,我是要进城立女户,你带我去哪?”
“立女户?”小强勒绳掉头,又往城门跑去。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无依无靠,打算带你见我的兄弟姐妹,以后一起混日子,这样就没人欺负你了!”
晏禾穗看着他,勾唇笑道,“我确实无依无靠所以才去立女户。你小子,怕是连户籍都没有的人吧!”
小强点头,“我们那的人都没有户籍,因为我们本来就是野孩子。不是被爹娘卖掉逃跑的人,就是被家中丢掉的。
我们都是不讨喜的人!”
晏禾穗吐了口气,动了恻隐之心,她是被古族长老养大的孤儿,虽然被宠着长大,却也能感同身受。
进城花了四文钱,小强赶着骡车到了县衙门口。
“姐姐,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小强把骡绳放在晏禾穗手中,“难得有机会进城,我得去给大伙弄吃的。”
“喂喂,你叫什么?”
“小强!”人跑得飞快。
晏禾穗弯了下唇,见人跑远了,才走进衙门。
“办女户?不行!”衙门文书瞅着着装怪异的晏禾穗。
晏禾穗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为什么?”
“哼,你以为光有户籍就可以呢?还得有这户籍主签字盖手印,村里也得有证明。”
衙门文书满脸不悦,不知道哪里来个傻女人,一大早扰他清闲。
这世道男人尚且都难养活自己,一个女人就想独立靠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一次性说清楚,还需要什么?”晏禾穗冷着脸,犹记起她第一次下山,去办证件时那些人的嘴脸,竟与现在一模一样。
“房子、田地,以及存银三十两。”文书努了下嘴,“一样也不能少,省得你们钻空子,领朝廷救济。”
晏禾穗冷笑,如果她没有记错,救济的银子从未到过穷苦百姓手中,只是肥了沃土县的县令。
莫说这个,就是当初朱远舟的抚恤银子,本是十两,最后朱家也只得了三两。
黑得黏稠!
“我还有一事想向你打听。”晏禾穗往他桌上放下一大锭银子。
文书脸色稍稍和悦了一些。
“三年前衙门发了一批抚恤银子,我夫君便是其中一名死者。我想知道他战死在何处?”
文书拿银子的手轻颤了一下,皱眉。那一次朝廷下来的银子,他也有份分。
“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他出事的地方。”晏禾穗看出他的顾虑,“但若你不说的话,走出这扇门,我就会朝京城去!”
文书骇然。
“你等等。”
衙门的所有资料都由他掌管,要查阅一些东西还是方便。
他很快找到三年前那批沃土县死者名单。
“你夫君叫什么?”
“朱远舟!”晏禾穗抿唇吐出,竟带着一丝怨气。
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原主是恨的,不是吗?
“查到了!”文书不似刚刚那样冷冰冰,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