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张床
见女儿出来了，姜振邦吓的一个激灵。
他往后挪了一步，几乎躲在了秦峰的身后。
他好像想起来自己才是爸爸，又挺直了腰杆儿，往外站了几步。
“莱莱。”
“保育员多好啊，保育员，就是带孩子玩。”
“别人想当都当不上！你是军嫂，才能占这个大便宜！”
姜莱莱想死的心都有。
让她去种菜，去开荒都行，就是不能和孩子打交道，她要是天天面对一群哭闹不止的娃娃，还不如去死……
“我谢谢您。”
“但，我这人说一不二，我说要做生意就要做生意。”
姜振邦抽了下鼻子，想哭。
女儿用婚姻换来的两千块，不好好的守着，放在银行吃利息，竟然要往火坑里填！
他张了张嘴，鼓起天大的勇气，责备姜莱莱，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犟了？”
“你家祖祖辈辈做生意，我能不知道做生意难？ ”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峰说话了，
“爸，您别担心。”
“莱莱是我妻子，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给她兜底。”
姜振邦看着秦峰，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半张着嘴巴，眼眶越来越红了。
爸爸是震惊，是感动，姜莱莱是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秦峰真是下血本啊！
为了掩藏他不能生育那点事儿，竟然牺牲这么大……
她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爸，你看秦峰都支持我，没事的。您赶紧去睡觉吧！”
在女儿的连哄带骗下，姜振邦被塞进了房间。
秦峰也回屋去了。
安静下来，姜莱莱假装喝水，绕了一圈后，悄悄的钻进了秦峰的房间。
自从知道秦峰有那方面的隐疾后，姜莱莱轻松了很多，连衣服扣子都不扣到头了……
这种没功能的男人，应该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她大剌剌的走进房间，盘腿儿坐在秦峰床上。
此时，秦峰正靠在床头看书，看见姜莱莱上了自己的床，他反而紧了紧衣领子，往后挪了挪。
秦峰对姜莱莱，始终保持上一世的距离和克制。
在他心中，姜莱莱是恩人，自己欠她太多太多。
“你有事？”
姜莱莱往前挪了挪，盯着秦峰一脸防备，
“咱俩结婚是假的，演戏归演戏，你不能干涉我的私事。”
秦峰一怔，来了兴趣。
他裹着被子，也往前挪了挪。
他的目光擦过姜莱莱的脖颈，那颗小红痣越发明显了。
秦峰定了一下神，把目光挪开。
“我怎么干涉你了，我不是尊重你的选择么？”
“我支持你做生意。”
姜莱莱眯着眼睛，指尖在床单上戳了两下，
“那是被我发现了，你才改的口。”
“你不是让我去当保育员么？”
……
秦峰百口莫辩，
“我不是顺着你爸的话往下说么？”
“难不成，你爸找我要工作，我说什么都不管么？”
秦峰大喘气。
这个姜振邦也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的女儿的？
什么没心思单纯，没心眼，她明明就是个鬼难缠！
怎么在他心中，自己的女儿又蠢又笨，还不会算数？
她这么能算计，明明就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就在秦峰腹诽时，姜莱莱继续说：
“还有，除了两千块钱，我不需要你任何东西。”
“我的生意是赔是赚，你也不用管。”
姜莱莱盯着秦峰，这是在划清界限。
她早晚要走的，不可能一辈子和秦峰演假夫妻。
秦峰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他听出来了。
“你怕欠我的？”
“我是不占你便宜。说好的什么价码，就是什么价码。”
“我不想占你便宜。”
姜莱莱下了床，准备走。
秦峰叫住了她，
“姜莱莱，五年前，你在大洪山区待过一段时间，是么？”
在原身的记忆里，姜莱莱记得大洪山区的日子。
姜振邦因为资本家少爷的身份，被关了牛棚。身为少爷的宝贝女儿，原身自然跟爸爸关在一起了。
“是啊，”
秦峰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让姜莱莱看的更清楚一点。
“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昏黄的台风下，姜莱莱又走了回来。
她细细打量秦峰，秦峰也看着她。
这家伙真不能生育？胡茬子挺多的啊，说明他的某种激素不低，怎么不生育呢？
姜莱莱的目光越逼越紧。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处，秦峰几乎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擦过了自己嘴唇。
她的脸离得极近，这张脸和五年前的那张脸并无二致，或者说，更加精致了，挺翘的小鼻尖，樱桃似的小红唇……
他心头一紧，打消了自己的意马心猿。
“你仔细看看我的脸。你见过么？”
他把思绪拉倒了上一世，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
姜莱莱脑仁都想疼了，
“没见过，不认识。”
“还有，别和我套近 乎，我真没救过你。”
“……”
秦峰将翻滚的往事咽了进去。
姜莱莱开门就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秦峰头疼。
这个姜莱莱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聪明一会蠢，她为自己赔了个金戒指，竟然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就这记性，难怪姜振邦说她又蠢又笨。
她真的能做生意？
秦峰抱着书，陷入了沉思。
回到房间的姜莱莱，也在琢磨这件事。
五年前的大洪山区，秦峰见过自己？
她努力回想，却发现原身的记忆里，关于那段日子的片段寥寥无几。好像只存在一个框架，里面的内容被人生生挖去了似的。
想着想着，姜莱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姜莱莱起了个大早，要送姜振邦去上班。
姜振邦被酱园厂的人整惨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去。
“女婿！”
“秦峰，救命啊！”
他失声尖叫。
他拼了命似的冲进秦峰的房间，发现秦峰房间里空荡荡的，被子叠成豆腐块，压在床边。
姜莱莱靠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姜振邦，
“爸，人家五点就走了，跑操。”
“我不管！”
姜振邦抱着门，开始耍赖，
“我现在有女婿了，我不愿意去上班了！”
“……”
姜莱莱差点没气死。
这个姜振邦，不是少爷几十年了，如今有了靠山，还真的要做少爷复辟的美梦了。
“如今工作好不容易弄回来了，你啥意思？”
“我，我就是不愿意去受罪了！”
“爸！你知道我和他是演戏的。”
“那就，假戏真做好了……”
姜振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自从住进秦峰家里，他就认定了秦峰这个女婿。
女婿好啊！
大团长，长得又高大又英俊，对自己还好得很，一口一个爸爸的叫着……
哪找这么好的女婿去啊！
姜振邦眯着眼，谨慎的往姜莱莱身边挪了两步，
“闺女，你想开点……”
“秦峰这种好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要珍惜啊……”
姜莱莱气得脸色涨红。
姜振邦就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他还真是能靠就靠啊！
可秦峰不能生育，他知道么？
他知道了，还能让自己和秦峰安心过日子么？
姜莱莱本想把秦峰的隐秘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她咬碎了牙，生吞回去。
她不能说，这是约定！
姜莱莱想哭……
突然，她脑子一转，不想上班也行。
“爸爸，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送你去上班。”
姜振邦很有兴趣，
“啥事？”
“跟我一起做生意！”
姜家的酱园厂，在解放前是老字号，是已经开了几百家分店，遍布全国的大厂。
这种厂，肯定有拿手绝活。
姜振邦是爷爷唯一的子嗣，姜家的绝活肯定交到了他手里。
听见女儿的话，姜振邦笑了，
“我？”
“做生意？你别开玩笑了，你和我都是又笨又懒，我太了解我们父女两了……”
“算啦！咱们还是安心在秦家，好好过日子，别折腾了。”
姜莱莱一把拽住姜振邦的手，把全身力气压在他身上。姜振邦发现时，已经晚了，他使劲儿往后退，姜莱莱就像赖皮糖似的，紧紧贴着他。
“爸！”
“你想想，咱们被撵出酱园厂的滋味，好受么？”
姜振邦愣了一下，干脆坐在地上，任由女儿拉扯。
“无所谓啊，反正我的好女婿接着我呢。”
姜莱莱一把推开姜振邦，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行，我看你跟秦峰挺好，你俩过吧。”
“我要脸，这两千块咱俩一人一半，我去南边闯一闯去，你在北边安心享福吧！”
说完，姜莱莱起身要走。
这下子，可把姜振邦吓坏了。自己要是没了女儿，可怎么活啊！
“爸爸答应你！”
“但我不去上班，我看见酱园厂的那些人，我就想吐……”
姜莱莱淡淡一笑，心满意足，
“爸，有了咱家的秘方，我早晚干出一个新的酱园厂，让瞧不起你的人，全部都傻眼！”
“啥，啥秘方？”
姜振邦一脸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