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羽独自坐在案前,终于展开了那封淡青色的信笺。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道:
“取物者非为财帛,意在警示。其人心细如发,善观时机,必是熟知内情之人。所窃玉璧并非最珍,却是先帝赐予当今圣上第一件寿礼。此中深意,望君细思。”
信末没有落款,只在角落画了一枚极小的杏花。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图案上摩挲。
今晨现场发现的淡青色墨迹,是窃贼不慎打翻的颜料。此事除了他和两个亲信,再无旁人知晓。
而这封信,不仅点破了窃贼的动机,更暗示了一个他尚未想通的关窍——那玉璧的特殊意义。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苏羽猛地起身,佩剑已然出鞘三寸。
“谁?”
伊洛站在院墙的阴影里,看着书房窗上映出的人影。
她方才故意碰倒了墙边的花盆。此刻苏羽应该已经读完了信,正是心神最不设防的时刻。
那些纷乱的心声隔着院墙传来,比以往都要清晰:
这女子究竟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玉璧的来历……
难道她和当年的案子有关……
伊洛轻轻按住胸口。两个灵魂融合的滞涩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共鸣。每当他心绪波动时,她都能感觉到某种能量在血脉中流动。
暮色渐浓,她转身离去,裙摆拂过青石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三日后,禁军衙门。
苏羽将一叠卷宗重重摔在案上。连日的追查毫无进展,那封神秘来信成了唯一的线索,却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将军,沈府送来帖子,说是感谢那日护国寺的照拂。”
亲卫递上一张洒金帖,落款是沈夫人的娟秀字迹。
苏羽的指尖在请帖上停顿片刻。那日护国寺中,少女低头拾信的模样忽然浮现在眼前。
“备马。”
沈府的后花园里,杏花开得正盛。
伊洛坐在秋千上,看着那个玄色身影穿过月洞门而来。阳光透过花枝,在他肩头洒下细碎的光斑。
“苏将军。”她轻声问候,秋千缓缓停下。
苏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比寻常久了一些。
“伊姑娘。”
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袭深蓝常服衬得他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可那双眼睛里的警惕,却比在护国寺时更重了。
他们在花架下对坐。侍女奉上茶点后便悄然退下。
“听闻将军近日在查一桩案子。”伊洛端起茶盏,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苏羽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姑娘从何处听闻?”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轻轻吹散茶雾,“何况涉及皇家体面,总有些风声。”
他的心声如密集的鼓点传来:
她知道了多少……
那封信果然与她有关……
她在试探什么……
伊洛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
“有时我觉得,查案就像下棋。”她望向石桌上未完的残局,“看得见的是棋子的走向,看不见的是执棋人的心思。”
苏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棋盘。黑子与白子纠缠在一起,看似黑棋占优,实则白棋暗藏杀机。
“姑娘也善弈?”
“略通一二。”她执起一枚白子,在指间把玩,“就像这偷玉璧的贼,明面上是窃取御赐之物,实则……”
她落下一子,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清晰。
“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