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互相试探了十来天,苏绾觉得自己快成精了——不是修炼成精,是快被林渡川这厮折腾成戏精了。
白天要应付他各种稀奇古怪的“测试”,晚上还得抓紧时间蹭着帝气修复妖丹,身心俱疲。
不过好处是,伤势确实好了大半,至少跑跳无碍,妖丹也凝实了一丝丝,虽然离恢复力量还差得远,但总算有了点盼头。
而林渡川,似乎也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不再搞那些明显的、摆一堆东西让她选的把戏,而是换了一种更……潜移默化的方式。
比如现在。
窗外秋雨绵绵,林渡川没出门,抱着个手炉,斜倚在软榻上,苏绾则团在他脚边的厚毯子上,闭目养神,实则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吸收帝气。
林渡川像是无聊至极,翻着一本闲书,嘴里开始嘀嘀咕咕,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脚边的“毛团”听见:
“唉,礼部那个老古板,又上书说什么‘秋狝大典’要遵循古制,劳民伤财……一群老夫子,整天就知道之乎者也,烦不烦。”
他语气抱怨,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苏绾耳朵动了动,没睁眼。
这话她听懂了,林渡川心里其实觉得秋狝有必要,既能震慑周边,也能趁机校验京营兵马,但不想跟那些言官多费口舌。
林渡川顿了顿,手指敲着手炉,像是随口问脚边的“毛团”:“小东西,你说,是去西山围场好,还是去南苑猎场好?听说西山兔子肥。”
苏绾心里哼了一声,西山地形复杂,容易设伏,南苑开阔,便于展示军容,当然是南苑好。
她懒得动弹,只是把蓬松的大尾巴抬起来,不轻不重地在右边扫了两下毯子。
——这是她前几天无意中发现的,林渡川似乎把她“无意”的肢体动作当成了某种参考。
右边,是她默认的“肯定”或“选择一”的意思。
林渡川的目光落在她扫动的尾巴上,嘴角轻轻弯了一下,接着抱怨:“南苑就南苑吧,地方大,跑得开,就是听说那边蚊子多,咬人厉害。”
【南苑稳妥,西山……老大的人最近活动频繁,不去为妙。】
苏绾心里有数了,尾巴又扫了一下,算是“准奏”。
又一日,林渡川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对着苏绾“自言自语”:“吏部考核,赵侍郎和李郎中又杠上了,一个说要重资历,一个说要重实绩,吵得本王头疼,这帮人,吃饱了撑的。”
苏绾正盯着他手里水灵的橘子瓣,闻言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赵侍郎是老三的人,想安插亲信,李郎中是老大的人,想排挤异己,都不是好东西。
林渡川心里门清,估计是想找个由头各打五十大板,维持平衡。
林渡川掰下一瓣橘子,没自己吃,反而递到苏绾嘴边,诱哄道:“来,尝尝,甜不甜?你说,本王是帮赵侍郎说话好,还是帮李郎中说话好?”
苏绾闻到橘子清甜的气味,有点意动,但强忍着没张嘴。
她抬起头,看看林渡川左边的袖子,又看看右边的袖子,然后伸出爪子,在他左右两只手的袖子上各轻轻拍了一下。
——意思是:都敲打敲打,别偏袒。
林渡川看着她这动作,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把橘子瓣塞进自己嘴里,点头道:“嗯,有道理,谁都不帮,让他们吵去,本王看热闹。”
【这小东西,倒是懂得制衡。】
一来二去,这种诡异的交流方式竟成了常态。
林渡川似乎很享受这种“对狐弹琴”的过程,时常抱着苏绾,一边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毛,一边把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需要决断的难题,用最琐碎、最抱怨的方式说出来。
而苏绾,则根据心情和帝气的丰厚程度,用甩尾巴、拍爪子、叫唤一声或者干脆装睡来回应。
大多数时候,她的“回应”都精准地踩在了林渡川内心倾向的点上,偶尔有偏差,林渡川也会自行“领悟”出一套合理的解释。
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就在这一人一狐之间悄然形成。
林渡川得到了一个看似无害、偶尔能提供另类视角的“宠物”,而苏绾,则获得了安稳的养伤环境和源源不断的“人形疗伤药”。
这日,林渡川接到一份密报,看了片刻,眉头微锁。
他挥退下人,将苏绾抱到膝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下巴,像是无意识的亲昵。
“北边来的消息,说是今年冬天来得早,草原上怕是难过……有些人,又要不安分了。”他语气平淡,但苏绾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微微凝滞。
【需早做防备,但动静大了,又怕打草惊蛇。】
苏绾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着帝气和挠下巴的双重服务。
她想了想,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林渡川握着密报的手。
——这是她最近刚“开发”出的新动作,表示“可以,但要小心”或“暗中进行”。
林渡川低头,看着手背上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又看看怀里狐狸那副看似懵懂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将那封密报凑到烛火前点燃。
“罢了,天冷,确实该添些炭火了。”
火光跳跃,映着一人一狐平静的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