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裴云州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拦住了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半夜的发疯,惊扰了母亲的寿宴,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夫君何必如此动怒?”桑晚意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听闻有贼人闯入,心系夫君安危,这才带人前来。怎么,夫君这房里……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贼人’吗?”
她特意加重了“贼人”二字的读音。
裴云州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一派胡言!哪有什么贼人!不过是些下人眼花看错了,你却如此大惊小怪,小题大做!还不快让他们都退下!”
“哦?”桑晚意挑了挑眉,目光却如同利剑,死死地钉在屏风之上,“既然没有贼人,那屏风后面……又是谁?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闻讯而来的宾客们已经挤在了院门口,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衣衫不整的……那屏风后头,好像还有个女人?”
“天啊,这可是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啊……”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裴云州淹没。他看着门口越聚越多的人,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你……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裴云州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而变得有些尖利,他死死地挡在桑晚意身前,不让她再靠近屏风半分。
“还不快滚出去!我的房间,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吗?!”
“夫君息怒。”
桑晚意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向前又逼近了一步,那双沉静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色厉内荏。
“我只是在履行身为裴家少夫人的职责。府中混入贼人,事关整个裴家的安危与颜面,我岂能坐视不理?夫君这般阻拦,莫非是想包庇那贼人不成?”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极清晰,足以让院门口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裴云州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屏风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碰撞声。
紧接着,一个翠绿色的东西“咕噜噜”地从屏风底下滚了出来,正好停在了桑晚意的脚边。
那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裴云州的心跳骤然停止,瞳孔猛地一缩。
桑晚意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只镯子上,先是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咦?这不是……”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穿透力,“这不是前些日子,母亲赏给婉婉的那只‘春晓’镯吗?我记得妹妹宝贝得紧,怎么会掉在了这里?”
桑婉婉!
这个名字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从那只镯子,移到了裴云州那张惨白的脸上,再移到了那架暧昧的屏风之上。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那么这只镯子的出现,几乎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所有的遮羞布都狠狠地撕了下来!
自己的姐夫房中,出现了弟媳的贴身手镯……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裴云州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看着桑晚意那张故作无辜的脸,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
而桑晚意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那杀人般的目光,她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惊恐”表情。
“哎呀!”她惊呼一声,猛地后退一步,仿佛手里的镯子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我明白了!定是那该死的贼人,先是偷了婉婉妹妹的镯子,然后又想来夫君这里行窃,结果被我们撞破,慌乱之下才将镯子遗落在了这里!”
随即她猛地转头,对着王管事厉声吩咐道:“王管事!此事非同小可!那贼人不仅偷盗,还敢潜入主子房中,简直是胆大包天!为了妹妹的清誉,为了裴家的安宁,立刻派人去顺天府报官!就说裴府遭了贼,请他们派人来彻查!”
“报官?”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炸得裴云州魂飞魄散!
家丑不可外扬!
这要是报了官,让顺天府的人来查,那他和婉婉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届时,整个裴家,整个桑家,都将成为全平苍城的笑柄!
“不准报官!”他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了调,“桑晚意你个贱人!你敢?”
“我有何不敢?”桑晚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她上前一步,气势竟完全压过了裴云州。
“夫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捉贼报官,究竟是何居心?难不成,这房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贼人,有的……只是你和婉婉妹妹二人,在此处行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这句诛心之言,她几乎是贴着裴云州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出来的。
裴云州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坠冰窟。
而就在这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之时。
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终于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
“够了!都给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