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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家传秘术

第八章 家传秘术

张承影离去后,小院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雷火灼烧后的淡淡焦糊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苏清颜狐火的刺骨寒意。地上那摊幽蓝色的冰晶粉末,在午后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而碾压性的交锋。

父亲沉默地找来扫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冰晶粉末清扫干净,动作轻得仿佛在处理什么极度危险的爆炸物。母亲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地看着东厢房,手里无意识地揉 搓着围裙一角。

祖父则久久地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张承影消失的院门方向,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忧虑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浸染了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

龙虎山的名头太大了,今日结下梁子,虽说是对方动手在先,但苏清颜出手如此狠辣(在他看来的确算狠辣),直接毁人法宝,这仇怨怕是难以轻易化解了。未来的麻烦,恐怕不止来自黄皮子。

而我,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中疯狂滋长。那是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是对自身渺小与无助的愤怒,更是一种强烈的不甘!

张承影至少还能拔剑一战,纵然惨败,也曾奋力挥出过自己的雷霆。而我呢?我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躲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苏清颜的保护,像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安全,却令人窒息。

我不能永远这样!

我猛地转身,大步走到祖父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爷爷!您教我!教我咱们陈家的本事!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祖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他看着我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混合了恐惧、屈辱和强烈渴望的复杂光芒。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深邃,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些画面。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认命般的释然。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你这孩子,既然踏进了这个圈子,有些东西,确实该知道了。”

他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堂屋:“跟我来吧。”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热流涌上头顶。终于!祖父终于松口了!

我快步跟上祖父,走进堂屋。父母担忧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祖父没有停留,直接走进了里屋。那是他的卧室,也是他存放一些“老物件”的地方。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老人房间特有的、混合了草药和旧木头的气味。他走到靠墙的一个老式红木衣柜前,打开柜门,在层层叠叠的旧衣服下面摸索了片刻,然后吃力地拖出了一个看起来比那紫檀木契约盒子更显古旧的樟木箱子。

箱子不大,表面没有华丽的雕刻,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和几道模糊的划痕。箱子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祖父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同样布满铜绿的钥匙,插进锁孔,费力地转动了几下。

“咔哒”一声,锁开了。

他掀开箱盖,一股陈旧的纸张和墨汁的味道扑面而来。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线装的、纸张泛黄脆弱的古籍,一叠裁剪整齐的黄色符纸,几块颜色暗沉的朱砂墨锭,还有一支笔毫已然秃败的旧毛笔。

祖父的神情变得异常庄重,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几本古籍,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晓阳,跪下。”祖父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我依言,恭恭敬敬地跪在祖父面前。

祖父将最上面一本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古籍递到我手中,封皮是硬质的深蓝色土布,触手粗糙冰凉。

“这本,是咱们陈家祖上流传下来的《镇妖秘录》残卷,”祖父的声音带着一种追溯往昔的悠远,“里面记载的,不是什么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仙法,而是历代先祖行走世间,应对各种‘非常之物’的经验、法门和禁忌。”

他指着另外几本:“这几本,是一些基础的符箓图谱、风水堪舆、星象占卜的入门典籍,还有……一些关于‘它们’世界的零星记载。”

“我们陈家的先祖,并非显赫的道门世家,据传最早只是一位偶然得到异人指点、略通方术的读书人。世代传承,凋零至今,很多高深的东西早已失传,只剩下这些皮毛,和一些强身健体、凝神静气的粗浅法门。”祖父的语气带着几分唏嘘和惭愧,“比起龙虎山那等庞然大物,咱们这点微末伎俩,实在不值一提。”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着我,“正是这点微末伎俩,曾让我们的先祖在乱世中保全性命,也曾帮助过一些被邪祟困扰的乡邻。

它或许不足以让你降妖除魔,纵横睥睨,但至少,能让你在面对那些东西时,多一分自保之力,多一双分辨真伪的眼睛,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任人摆布!”

我紧紧握着手中这本沉甸甸的《镇妖秘录》,感受着纸张传递过来的冰凉触感和岁月气息,心中激动不已。这就是力量!哪怕只是最微小的起点,也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从今天起,我会将我知道的,一点一点教给你。”祖父说道,“但你要记住,学法先修心。心不正,则术易邪。力量本身无分善恶,关键在于持力之人。你若借此为非作歹,或心生骄狂,不如不学!”

“爷爷,我明白!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生活节奏彻底改变了。

白天,我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地投入到祖父的教导中。我们从最基础的认字开始——那些古籍上都是繁体字,甚至夹杂着大量生僻的古篆和异体字,辨认起来极为吃力。

然后是背诵拗口晦涩的口诀、歌谣,理解那些玄之又玄的气血运行、阴阳五行理论。

祖父教得极其认真,也极其严苛。一个字的读音不准,一段口诀的气息流转不对,都会招来他严厉的呵斥。他说,与那些东西打交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很多时候,一点细微的差错,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我学得异常刻苦。十年的压抑和最近的遭遇,化作了强大的动力。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知识。那些曾经觉得枯燥无比的字符、图案、理论,此刻在我眼中都充满了神秘的魅力。

我开始学习辨认最简单的符箓:平安符、净宅符、驱邪符。用祖父珍藏的朱砂,在裁剪好的黄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勾勒那些弯弯曲曲的符文。

起初,笔触滞涩,毫无灵性,画出的符箓如同死物。祖父说,画符需心无杂念,意念集中,引动自身一丝微弱的“气”灌注笔尖,方能灵验。这“气”,便是修行的基础。

我也开始尝试祖父传授的那套名为《养元功》的粗浅呼吸法门,按照特定的节奏吐纳,感应所谓的气感。进展缓慢,时常不得要领,但我能感觉到,每当沉浸其中时,心神会变得格外宁静,连日的疲惫和恐惧也会稍稍缓解。

在这个过程中,东厢房始终寂静无声。苏清颜仿佛彻底融入了那间屋子,对我们的活动不闻不问。但我能隐约感觉到,偶尔在我练习画符或者打坐时,会有一道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意念从我身上扫过,一触即收,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一下我的状态。

她没有阻止,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这种漠视,反而让我更加坚定了学习的决心。我必须尽快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自保能力,才能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中,不至于完全沦为棋子。

然而,平静的学习生活并未持续太久。

一天夜里,我正点着台灯,在房间里对照着古籍临摹一道较为复杂的“辟邪符”。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突然,我握着朱砂笔的手猛地一颤!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郁腥臭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极远处汹涌而来,虽然被苏清颜的结界阻挡在村子之外,但那瞬间的精神冲击,还是让我寒毛倒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东厢房内,传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咦?”声。

那是苏清颜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意外和……凝重?

我心中一紧,扔下笔冲到窗边。只见村子的东南方向,夜空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阴暗,隐约有浓稠如墨的黑气在翻滚,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好重的尸气……”祖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我的房门口,脸色凝重地望着那个方向,声音低沉,“还夹杂着浓烈的妖气……不对劲,这不像那只黄皮子的手段……”

东厢房的门,第一次在入夜后打开了。

苏清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依旧是一袭白衣,清冷绝艳,但此刻,她那双深邃的紫眸,却遥遥望向东南方,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不是冲这里来的。”她清冷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们解释,“目标……是村子东南角的那户人家。”

她的目光转向我,眼神中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陈晓阳,你家的麻烦,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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