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远心疼妻子,越发恼了闻禧:“越发没教养。”
他却忘了,闻禧被赶出去的时候才八岁,整整八年在外,无人问津,她确实没人教。
李氏轻轻闭眼,留下两道悲伤的热泪:“多少人争着为皇家出力,她救靖王只是运气,却恃宠而骄,还一味责备我不关心她,我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李若薇的安慰,在这样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懂事:“禧儿妹妹才回来不久,心里不安也是有的,慢慢教导,以后会好的。”
“做娘的,如何能不为她操心?”李氏着急,握住丈夫的手,泪汪汪的盯着他,依靠他:“妾身不怪她不懂事,妾身只怕不及时纠正她,她要给家里惹祸,害了老爷的前程!”
“老爷知道的,公爹和婆母最重视规矩,回来发现家里名声被她败坏,定要生气。”
闻家老夫人与旁人家的不同,是女将军。
最是利落,也严苛。
闻仲远敬她,也怕她。
捧住妻子柔弱脸孔,轻轻摩挲:“夫人莫愁,我去收拾那孽女!”
看着闻仲远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李氏柔弱的脸色渐渐沉下。
用力擦自己的手和脸,随后嫌恶的将帕子丢进了床边的炭盆里,仿佛有什么传染病。
李若薇见怪不该,坐在床沿挨着她,亲密如母女。
“姑姑,我们时候时候,才能成为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李氏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阴狠的话:“再等一等,等除掉碍事的大房,等景元长大,我们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闻景元,她的儿子,她所有希望的寄托。
如今在天下第一书院读书。
明年就能参加院试。
他比同龄孩子都聪颖,院试第一也不在话下,三年后的殿试,也一定会拔得头筹,成为世家最有学识的儿郎!
……
醉无音。
闻禧的院子。
守门的婆子远远就见闻仲远的身影,一瞧他的步伐就知道,是来发火的。
忙使了小丫头进去通报。
“姑娘,老爷怒气冲冲的过来了!”
“父亲……”
闻禧的舌尖轻舔着这两个字。
笑得嘲讽。
他也配做人父亲!
闻家嫡庶六子。
只有他和二伯,文不成武不就,很少得到祖父母的夸奖和肯定。
如今看着兄弟们高升,他自卑。
只能更加小心谨慎,不惹祖父母生气。
李氏拿捏了他的心理,总夸他、鼓励他,因为不愿意跟他亲近,就哄他多在衙门当值,用苦劳换取上峰的青睐。
闻仲远本就痴迷李氏美貌,见她不嫌弃自己平庸,更加爱重她、信任她,所以李氏污蔑闻禧,他根本不会去追究事情真相,张口就骂。
即便知道骂错了,他也不会愧疚,甚至会责怪闻禧,为什么不犯错,说她故意害李氏错怪她。
他没脑子。
闻仲远身材健硕,沉着脸往烛火下一站,却没有什么威势。
因为他在衙门,就是个凑数的废物。
“逆女,还不滚去给你母亲磕头认错,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闻禧福身后反问他:“父亲可知我被人下了药,差点死了?”
闻仲远一愣。
闻禧失望:“是母亲没告诉您?还是您明知道,觉得我不配得到您的关心?我想母亲那么关爱我,不可能故意不告诉您的,毕竟我是你们的亲骨肉。”
闻仲远不能说妻子没说,又不能承认自己明知而不关心。
他自私,但又不够自私。
有点愧疚。
闻禧给他一点冲击,在他准备狡辩的当下,喷出一口血。
闻仲远大惊,忙伸手去扶。
闻禧踉跄避开,作势要跪:“父亲要打要罚,女儿无话可说,只恨自己蠢笨,被人栽赃害母亲小产,都找不出证据,还得凶手酒后吐真言,才找回了清白。”
闻仲远一怔:“真是栽赃?”
闻禧直勾勾看着他。
她与李氏长得并不像,只有这双眼睛,如同一模一样,妩媚多情、顾盼生彩。
泪眼朦胧,映着烛火,似要破碎。
“父亲,我是您和母亲的女儿,继承的是您和母亲的品行,您不信我,难道也不信自己和母亲吗?”
闻仲远突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闻禧继续道:“外祖家给了我很多年礼物,都被李若薇昧下了,却从未以我的名义回礼,这难道不是在败坏闻家的名声吗?”
“我相信这件事跟母亲无关的,是李若薇贪婪虚荣,欺骗了母亲。可是父亲,我没有钱,又不得不维护闻家的脸面,不要回那些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拿什么挽回闻家的名声脸面?”
闻仲远不知道这些。
但闻禧说的对,李若薇败坏闻家的名声就是不对!
“李若薇偷了你的,你该要回来,这没错!来人,现在就去李若薇那儿,搬回姑娘的所有东西!”
如闻禧所料。
当他意识到李若薇败坏了祖父母重视的规矩名声,心慌了,立马忘了他来,是为李氏出气的。
这是一个自私又无能的男人。
“多谢父亲,肯替女儿做主。”
闻仲远点了点头,见她摇摇欲坠,有些不忍:“既然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
说完,便走了。
闻禧收起泪意。
对他,早没了孺慕之情。
眼泪和示弱,只是为了让他闭嘴。
李氏能懂怎么拿捏他,活过一回,吃过无数亏的闻禧如今只会更懂!
“给门口的值守婆子丫鬟,没人赏一个月月钱。让她们知道,忠心于我、维护我的利益,就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另一边。
李氏得知消息。
气了个仰倒。
她原以为闻禧会跟闻仲远爆发冲突,却没想到,她竟说动闻仲远欺负若薇。
何等阴险刻薄!
“老爷人呢?”
冯嬷嬷小心翼翼:“老爷亲自给您熬了汤药,说衙门忙,先走了。”
李氏恼火,杂碎了药碗。
深棕色的汤药撒了一地。
把上好的毯子污了一片。
“有事就躲起来,这样的男人,要来什么用!”
她匆匆去了李若薇的院子。
就见下人搬珠宝首饰,肉疼不已,以后和世家贵女来往,再难大手笔了。
嫁妆,也会缩水。
都是闻禧害的!
进了屋,又见李若薇伏在榻上哭,都不敢出声,生怕被人笑话,更是心痛的快要滴血。
“我的儿!别哭,姑姑不会让你白受这份委屈和羞辱!”
李若薇像是无助的幼兽,扑进她怀里:“姑姑!我好怕,闻禧会不会出去败坏我的名声?”
李氏面容冰冷:“她不敢!她一个未嫁女,得罪了娘家,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她故意害你,无非是想要得到我的爱。”
“不!”李若薇心惊肉跳。
她的出生不光彩,被人厌弃。
好不容易才有的靠山,怎么能容忍别人抢走?
“姑姑,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