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劭忍住心头的震惊,仔细想了想,问出一个很直白的问题。
“你说这两个孩子是我的,证据呢?”
证据?
五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那个昏暗的小招待所,她连对方的长相都没完全看清,只记住了那个胎记。事后除了怀孕,什么都没留下。她去哪找证据?
可是……就这样算了吗?让这个混蛋继续逍遥,而她和孩子继续在泥泞里挣扎?
她一时间根本就拿不出来证据,毕竟当时她才刚穿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到事后她醒过来,顾景劭早就不见了。
病房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着方知意,等着她拿出证据。
方知意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翻涌。
她知道,光凭长得像和胎记的指认,在这个没有DNA鉴定的年代,还不足以让顾景劭认下这笔风流债。
“证据?”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会找到的。五年前的事,发生在红星招待所208房间。顾景劭,你敢不敢跟我对质?”
顾景劭脸色不变。
但他对这个招待所,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但这不能代表孩子就是他的,毕竟他有没有做过,心里最清楚!
“方同志,我可以跟你对质。”顾景劭沉声,“可如果查清不是我,那你今天必须要为你所有的行为,向我道歉!”
“如果不是你,我跪下来给你磕头都行!”方知意毫不示弱。
她突然想到,五年前那一夜醒来时,衣兜里发现的那玫四叶草的金属纽扣……当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可是现在她觉得,没准这纽扣就是顾景劭的。
“我就问你,五年前,你是不是穿的西装?”
方知意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顾景劭不承认。
顾景劭回想到自己那套订制的西装,觉得实在没必要说谎,就点了点头,“是,但我……”
“当时在红星招待所,我扯下了一颗衣扣,你给我等着!”
——方知意几乎是跑着回家的。她冲进自己和孩子们住的简陋小屋,翻箱倒柜,从压在箱底、用红布包裹的小铁盒里,翻出了一颗金属纽扣。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病房,“顾景劭,你看看这个。”
她将那颗四叶草纽扣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这次,她没有带孩子!
顾景劭的目光落在纽扣上,先是一怔,随即瞳孔骤缩!他猛地伸手拿起纽扣,凑到眼前仔细查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四叶草纹路,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这颗纽扣……太熟悉了!是他五年前最喜欢的那套定制西装上的!那套西装是他在英国留学时老师给他定做的,扣子特意选了带有幸运寓意的四叶草造型,国内绝无仅有!
后来那套西装……
他呼吸急促起来,抬头死死盯着方知意:“这颗扣子……你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方知意冷笑,“五年前,红星招待所208房间,从你掉落的西装上扯下来的!顾景劭,你现在还敢说,那晚的人不是你?!”
顾景劭如遭雷击,握着纽扣的手都在颤抖。
物证……如此确凿的物证!难道……难道他真在酒后或者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做出了那种事?
可那个人明明是他的未婚妻林清如啊!
那套西装……难以启齿的往事忽然从沉封的记忆中浮现,这本是他不愿意回忆的难堪。
五年前他因事回国,因时间紧迫,他只能逗留两天。
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等他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是林清如……他大感意外,但木已成舟,他只好许诺会对林清如负责,那件西装也留给了林清如……后来回到英国又发生了一场车祸,他几乎彻底失去了部分记忆,如果不是这颗扣子,他根本就想不起这件事。
“刘厂长,”顾景劭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看向一直陪在病房的刘副厂长,“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找林清如同志。号码是……请她帮我带件衣服。”
几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匆匆走进了病房。
她大约二十五六岁,眉眼精致,一看就是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正是顾景劭的未婚妻,林清如。
“景劭!”林清如一进来就担忧地扑到床边,“你怎么伤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方知意,以及顾景劭手里捏着的那颗纽扣,微微一怔。
“清如,”顾景劭看着她,眼神复杂,“五年前,我的那套定制的灰色西装你带来了吗?”
“你要的这么急,我肯定带过来了。”
林清如转身从随身带的提包里,拿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灰色西装。
顾景劭接过西装,手指有些发颤地展开。经典的英式剪裁,优质的面料……正是他那套定制西装!
他的目光迅速扫向西装前襟——那里,三颗四叶草金属纽扣完好无损,一颗都不少。
方知意的目光也死死盯在那排纽扣上。
一模一样!
和她手里那颗,无论是样式、材质、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
可她手中的这颗扣子却并不属于那套西装!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方知意手里那颗孤零零的金属纽扣上。
方知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而是一片灰败。
她抬起头,看向顾景劭,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瓶里药水滴落的声音。
刘副厂在尴尬中开了口,“方同志,你看清了,顾工可没做过亏心事,你那对双胞胎儿子可不是他的!”
方知意捏着那颗四叶草纽扣,像是捏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她的目光在那件西装的三颗完整纽扣,和自己手里这颗之间来回游走,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它们看出个洞来。
……真的,一模一样。
可偏偏,西装上的扣子一颗不少。
她脑子嗡嗡作响,之前她的指控和笃定,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顾景劭看着方知意瞬间失血的脸和摇晃了一下的身体,心里那点被冒犯的怒气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是松了口气吗?
好像也不是。
他看向那颗纽扣,眉头皱得更紧——这扣子确实是他西装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西装在清如那里,扣子一颗没丢……那方知意手里这颗,是从哪件衣服上掉下来的?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有另一件带着同样特殊纽扣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