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娟同志！”主考老师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基于维护考试公平公正的考虑！如果你对决定有异议，可以按程序向人事科或厂办反映。但现在，请遵守纪律，不要再次扰乱秩序！”
陈秀娟再不甘心，也不敢当着这么多监考老师和考生的面继续顶撞，只能狠狠跺了跺脚，眼睛死死剜向方知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对方知意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李书群这时才缓缓开口，补充道：“重考的决定，也是为了对所有认真备考的同志负责。希望大家调整好心态，三天后发挥出最好水平。现在，请各位有序离场。”
考生们神色各异地开始收拾东西离开，方知意也整理好自己的笔和准考证，刚站起身，就听到李书群走近的脚步声。
“李同志，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方知意虽然知道原主跟李书群相识，但她不是原主，本能的保持着疏离。
李书群愣了下，似乎说想说什么，但只说了句：“先出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考场。刚到走廊，厂医院的刘医生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目光热切地落在方知意身上。
“方知意同志！可算等到你了！”刘主任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刚才你急救的手法，我都听说了，真是又稳又准！咱厂医院就需要你这样的同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厂医院工作？咱这可是正规的医院，不是分厂的卫生所。”
这番话说得极具诱惑，连一旁的李书群都微微侧目，似乎也有些意外刘医生会这么看重方知意。
居然还会有这种机会？
方知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但是，她想调到总厂来工作，一则是为了改变当前的生活环境，二则是为了两个孩子……她就是为了想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孩子，不想上夜班，才报名竞职秘书！
方知意的态度清晰而坚定：“真的非常抱歉，刘医生，我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我的两个孩子太小，实在分身乏术。”
刘主任松开握着方知意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遗憾与理解：“唉……当妈的心，我懂。行，你先安心准备重考。不过小方啊，记着我的话，咱医院这扇门，随时给你留着！”
她又勉励了方知意两句，这才摇头离开。
李书群就站在离方知意几步远的地方，脸色发白，“你……刚才说……”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带着一种确认似的、不敢相信的迟疑，“孩子？两……两个……孩子？”
方知意笑了笑，“两个孩子，双胞胎，四岁多点。他们需要我。”
李书群像是被这个确切的答案又重击了一次。
五年前方知意和他断绝来往后，他猜测过许多可能，也想到她可能已经结婚，但两个四岁的孩子……说明当时跟他断绝来往时，她已经怀孕了……怎么会这样？
方知意将李书群的态度尽收眼底，立刻明白过来，李书群似乎……并不知道她有孩子？也怪她当初断的太彻底，最基本的情况也未告之。
她叹了口气，却语气平静：“当初断掉联系，很多情况都没告诉你。”
这样的解释，让李书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了，李书群，我要回去了，三天后我会重新过来考试！”
方知意转头就走，一如当年的拒绝那样，干脆利落。
三天后，总厂大礼堂被临时布置成更宽敞的考场，气氛比上一次更加肃穆紧张。经历过一场风波的考生们早早到场，不少人面色紧绷，交头接耳间带着不安。
方知意找到自己的新座位，刚坐下，就听到前排传来陈秀娟刻意抬高的声音：“有些人啊，上次靠歪门邪道得了机会，这次可没那么多意外让她表现了。”她身边几个相熟的姑娘附和着低笑。
方知意充耳不闻，只将准考证和笔一一放好。
几位监考老师正在拆封一大摞牛皮纸袋，而李书群也赫然在列，他今天换了一件浅灰色的确良衬衫，依旧戴着他那副眼镜，正低声与主考老师交谈着什么，神色是一贯的沉稳专注，似乎并未注意到她这边。
铃声响起，考场瞬间鸦雀无声。
“现在发放试卷。请注意，本次重考，经厂办研究，为更好匹配秘书岗位未来可能涉及的外事接待与资料查阅需求，在原有科目基础上，增加了英语基础能力测试。”主考老师的声音透过大喇叭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试卷包含中英互译、简短阅读和基础写作。请大家合理分配时间。”
“英语？！”
“天哪，怎么还有英语！”
“这谁答得出来啊，我就只会个ABC啊……”
“完了完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哀嚎和吸气声。
这年头，普通人接触外语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别提系统学习。英语对绝大多数考生而言，不亚于天书。
陈秀娟也傻了眼，脸上的得意僵住。
但方知意却眼睛一亮，英语！这简直是送分的好嘛！
她英语六级，虽然不算顶好，但在这个时代，足够用了！
考场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除了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更多的是懊恼的叹息和抓耳挠腮的动静。
时间过半时，不少人面对后半部分的英语试卷，几乎是一片空白，满脸愁苦。
方知意已经做完了前面的所有题目，开始攻克英语部分。
那些简单的句式与词汇对她而言毫无障碍，她并未注意到，台上李书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所在的方向，又平静地移开。
陈秀娟绞尽脑汁也只勉强拼凑出几个单词，急得额头冒汗，忍不住又偷瞄方知意，见她居然在英语卷子上写写画画，心中又惊又疑，更多的是嫉恨：她怎么会英语？肯定是瞎写的！
就在陈秀娟分神之际，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她吓得赶紧低头，心里却像猫抓一样。
交卷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离场的考生们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抱怨声不绝于耳。
“完了，英语怕是一分都得不了……”
“这明摆着不想让咱们考上嘛！”
“真是白准备了……”
轮到方知意交卷时，陈秀娟死死的盯着她，当看到方知意的英语试题居然全都答了，她立马不服气的嚷起来，“报告老师，有人作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