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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之齐物论初探

——评《庄子》

文/马轩

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

庄子,名周。先秦诸子百家道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留有《庄子》一书,也称《南华经》。《庄子》一书被后来我国明末著名文学批评家金圣叹赞为“六才子书”,与《史记》等并列,可见其书的地位与影响。

很多人一提到道家,最先问的就是到底什么是“道”?这个问题其实老子在《道德经》的第一句就已经回答。我们非常熟悉的“道可道,非常道”,就是在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意思就是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道,就已经不是道了。所以在道家的学说中很多都是从侧面形容或者比喻来解释什么是道,因为真正的道是用语言无法说清楚的。故老子才把这种学说强曰为“道”。这一点在《庄子》一书里表现的更是淋漓尽致,这本书里充斥着大量的比喻和生动的例子,来向你解释道的由来和道的内容。

《庄子》一书分为《内篇》《外篇》和《杂篇》,历来研究庄子的人,大都认为《内篇》的《齐物论》是整个庄子思想的核心部分。它包含了庄周对于世界万物的看法,读懂了《齐物论》也就对《庄子》一书有了宏观的认识。

很多人首先通过标题了解到,“齐物论”者就是齐万物的言论。其实这样的理解就有违了庄子的思想,试问天下万事万物,形态各异,如何齐物?若煞费苦心去寻求齐物的方法就会伤身损性,此为修道的大患。

那么庄子在这里说的“齐物论”究竟是什么意思?齐物论并非是要齐物,而是要齐“物论”。物不能齐,但物论却可以。物论是什么?物论是“言”,就是你对一件事物的看法。那么言从何来?言源于“知”,在你说话之前,你首先有了对一个事物的“认知”,然后你才会通过语言表达自己对这个事物的看法和认识。

那么问题来了,知又从何而来?大家知道我们中华文明从古主张“心”是人类的中央,而非西方科学所说的大脑。其实不管人类的中心是“心”还是“大脑”。它总会有一个控制中心来操控我们的生活。至于它到底叫做什么,说到底就是一个指代的名词而已。这样的话,我们就不难理解为“知”来自于我们的“心”。于是齐“物论”就变成了齐“心”。

万物不齐,而心可齐。反过来若心可齐,则万物齐。那我们的心却又为何不齐?众所周知,从我们出生开始,你每天会通过你周围的环境和你接触的人事来对这个世界产生认知和看法,但每个人所接触到的环境是有限的,所以“知”永远是有限的,我们每个人就永远无法达到“全知”的境界。所以我们看到的事物永远就是局限的,由于局限就产生了这样那样局部的认知,这个就叫做“偏见”。对事物有了“偏见”,就会产生喜好,厌恶,好坏,美丑之分。这样自然就产生了“不齐”的物论。故庄子就是要通过这篇文章,告诉我们应该如何齐心,从而达到齐物。

文章开篇庄子写到两个虚构的人物对话,引出了人籁,地籁和天籁的说法。我们经常形容声音好听为天籁之音,可见天籁应该是最美妙的音乐。庄子在这里用了一个很巧妙的对比,只有得道之人才可以听到天籁,因为得道的人能够摒弃不同的言和知,剥离对事物的偏见,认识事物的本质。这样的人才可以听到最美妙的声音。而普通人整日纠缠于各种“偏见”之中,非要在不同的言与知中寻求真理,就会被蒙蔽,从而只能听到人籁和地籁。而怎样才算是得道之人呢?庄子在这里用简单的三个字来形容这样的状态:吾丧我。

紧接着一段庄子针对先秦诸子百家的争论这样说,不同的学说和派别都是源自于不同的“成心”,百家亦如此。每家的学说都是建立在每个人对于事物的成心之上,没有谁对谁错。无休止的争论最终只会神形皆损,阻塞心智。使所有人都沉溺于自己的学说中不能自拔。真理是什么?真理皆是道。庄子主张人们消除争论,顺应万事万物的自然发展,从而去除对立,达到“道通为一”的境界。

然后庄子通过身体的五脏六腑做比喻,说既然五脏六腑都有一个中心来指挥它们,那么同样人的精神世界也必定有一个指挥中心,控制人们的喜怒哀乐。于是庄子把这个指挥中心称作“真宰”。从而来解释上面说的吾丧我,“吾”就是“真宰”,“我”就是与外物接触摩擦之后的真宰,这时就已经有了成心。那么意思就很明白了,要想悟得大道,就是要摒弃成心,使真宰恢复最初的状态。

下一部分庄子指出了“天地一指,万物一马也”的概念。这个辨析来自于公孙龙的“白马非马”一说的发展与延伸,但又有不同。意思是说天地,是非,马与白马这些只不过是人们对于这种事物的称谓而已,而所谓的称谓都是来源于人们把自己的认识与看法强加于事物之上,所以说这些称谓都不能准确地表达这种事物。你用一个不准确的称谓来描述和表达所指的事物,就是建立在不准确的基础之上而得出的结论,当然不能令人信服。所以你说白马是马也好,白马不是马也好,都是基于不准确的成见之上,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从这个角度来讲,天下万物都是一样,都可以把它叫做马。

紧接着庄子举了一个我们现在都很熟悉的例子“朝三暮四”来进一步说明他的观点,以前有一个养猴子的老人,给他的猴子们喂食橡子,开始时早晨喂三颗,晚上喂四颗,众猴子非常不开心。于是老人改成早晨喂四颗,晚上喂三颗,猴子们就非常开心了。其实橡子这种事物和它的数量都没有改变,却造成了众猴子的喜怒,试问我们人不也是一样的吗?

接着庄子说到,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历来对这句话的理解也是作为齐物论的核心,有很多学者都认为这句话是在表达相对的关系,以什么作为参照物。这样理解也没有错,但结合上下文,这句应该解作:大和小,短命与长寿都已经提前在我们心中形成了成见,即泰山是大,秋毫是小。夭折的孩子是短命,活了八百岁的彭祖是长寿。

庄子一再告诫我们不要被心中已经形成的成见来束缚我们对事物本质的看法,和上面的白马与马,三与四等等一切,都是由我们的成见所来。其实事物的本质并非如此。那么谁大谁小,谁长寿谁短命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所以随你怎么说。大道本没有边界,应该是浑然一体的,我们却因为成见与私心来看待事物,无非就是给它们规定了界限,那么这样大道就会受损。然后庄子解释说道是用语言无法说清楚的,而用语言说出来的就已经不是真正的道了。因为我们前面说过,言发于成见。

文章的末尾几段,庄子都是在举例子来进一步帮助我们理解他的思想。这里很有意思的是他反复用了“尝试言之”“予尝为汝言之”这样的话,意思表示庄子自己说出来的也不是大道,他只是尝试着给你举例说明大概。什么才是真正适合居住的地方,什么才是真正的美食。万物就有万种答案。梦里开心的人,第二天醒来或许会遇到祸事而哭泣;梦里伤心的人,第二天或许会因为别的事感到开心。做梦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或者他在梦中的时候还在做着另一个梦,醒来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梦。愚昧的人浑然不知自己在做梦,清醒的人才知道人生本来就犹如一场梦。

文章的末尾庄子抛出了那个代表着道家精神的“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子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子。这样看来庄子真的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了,为什么这样说?大概就是因为庄子没有追寻到底是谁变成了谁。

《齐物论》的大体内容就解释到这里,也属于尝试言之。《庄子》这么令人费解与烦乱,我们又为什么要去读它。道家看似属于悲观主义,其实未必。因为只有你顺应了自然的规律,你才会发现你所谓的开心与难过,不过都是你的成见所造成的,所以在某种情况下看都一样罢了。这样自始自终你才会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面对一切事物。不过分开心,也不过分难过,因为你永远要知道,你所看到的,认知到的都只是万事万物的一部分。你没有认识和发现的那部分可能与现在截然不同。事物的本质是浑然一体的,你得到一个事物的好处时,坏处就会随之而来。它们浑然一体,不可分割。得失本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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