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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红楼梦》的风月描写

《红楼梦讼案》一文揭载:“诲淫之书,在前清时悬为厉禁,不但《倭袍》、《玉蒲团》等认为禁书,即《红楼梦》也未能幸免。”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曾出版所谓《洁本红楼梦》,胡风调侃说:“如果他‘洁’去了秦种、智能和茗烟、万儿的情节,那就是他把纯洁当作丑恶的自我暴露;如果他‘洁’去了贾琏和多姑娘的情节,那就是他惺惺惜惺惺地替贵族地主浪荡子贾琏遮丑;如果他‘洁’去了宝玉梦后和袭人的情节,那就是说明他根本抹煞了晴雯和袭人这个对立面和最后晴雯之死在思想主题上的重大意义。”(《读〈红楼梦〉随想》)“万恶淫为首”,这并非中国的国粹,我们知道,柏拉图、叔本华就把情欲看成是产生恶与丑的动因,王国维解读《红楼梦》即持此说,因为贾宝玉的痛苦来自“玉”(欲),而这是他从娘胎里带来的通灵宝玉,要摆脱痛苦只须还“玉”,即驱逐欲望。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鲁迅在《我们怎样做父亲》这篇文章中回答了这个问题:“生物为保存生命起见,具有种种本能,最显著的是食欲。因有食欲才能摄取食品,因有食品才发生温热,保存了生命。但生物的个体,总免不了老衰和死亡,为继续生命起见,又有一种本能,便是性欲。因性欲才有性交,因有性交才发生苗裔,继续了生命。所以食欲是保存自己,保存现在生命的事;性欲是保存后裔,保存永久生命的事。饮食并非罪恶,并非不净;性交也就并非罪恶,并非不净。”

曹雪芹在小说中对性事描写既不回避也不渲染,完全服从人物创造的需要。而且,他最恨坏人子弟的“风月笔墨”,《红楼梦》写的是风尘怀闺秀,为行止见识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立传,和“诲淫”无关。

某名家断言“宝玉也有偷鸡摸狗之类的勾当”,并举了袭人和秦钟做例子。

胡风有个看法。和宝玉“初试云雨情”的不是秦可卿而是袭人,原话是这样说的:“写宝玉自己的,只有太虚幻境梦后和袭人的那一次,那是为了表现单纯的宝玉怎样知道了性交这种人事行为。更重要的是,为了写袭人的老练挑逗和欣然相就,等于袭人诱惑了宝玉(宝玉的德性是不会强迫对方的),由这来表现作为袭人对立面的晴雯的‘坚贞不苟情’的高尚性格。”(见《随想》)据笔者浅见,“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儿女之情”无非是正处青春期的宝玉一次适逢其时其境的梦遗。一位叫“护花主人”的评论家提出质疑:“众奶妈散云,袭人等四丫环,秦氏吩咐在檐下看猫。此时秦氏,理应出去陪侍贾素养及刑、王夫人;书中并不叙及,提深笔,不是漏笔。”“深笔”者,是要圆太虚幻境这个“谎”。

再说秦钟。小说第十五回写秦钟和智能幽会,被宝玉捉住:“秦钟连忙起来,抱怨道:‘这算什么?’宝玉笑道:‘你倒不依,咱们就喊起来’。羞得智能趁黑地跑了。宝玉拉了秦钟出来道:‘你可还和我强?’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地算帐。’一时宽衣安歇的时节,凤姐在里间,秦钟宝玉在外间,满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铺坐更。凤姐因怕通灵玉失落,便等宝玉睡下,命人拿来塞在自己枕边。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作者在这里卖了个关子,说“此系疑案”,有人便想入非非,认定其中必有故事,殊不知书名《石头记》,通灵玉被凤姐拿走,故云“未见真切,未曾记得”。宝玉乃洁身自好之人,他决不会乘人(秦钟)之危,逼对方和自己干苟且之事。就在同一回,众人看二丫头纺纱,秦钟暗拉宝玉道:“此卿大有意趣。”宝玉推他道:“该死的!再胡说,我就打了。”可见二人品格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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