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袭墨一走,云展也紧跟了出去。凌洛悄然掀眸,看清楚了这寝宫的一切:陈设简洁大气,红木家什,碧色轻纱幔帐,地面没有铺地毯,是大理石嵌砖,泛着淡淡的光泽。
窗边的花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紫竹,是这房间唯一的装饰。虽然只有三两根,却不失一份尊贵。
庭院外再无任何声音,这真是个磕碜的院子,没有宫女,没有公公,是被人遗忘得很彻底的地方。
她悄然起身,看了眼被震得零碎的衣服,有些沮丧。她其实挺自负的,一向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今天……唉!
动了动还麻木的胳膊,虽然已经驱毒了,但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甚至无法运功,怎么逃呢?她很纠结!
虽然院外只有云展一个人,但方才她见识过他的功夫,绝非她能敌的!
怎么办?
惆怅中,眼前忽然银光一闪,竟是银闪冲进了寝宫,它满目欣喜的望着她,把口中一个锦袋放在了榻上。
“银闪,你怎么来了?”
凌洛面色一喜,拿起锦袋打开,取出了里面一只净瓶,倒出来一颗泛着浓香的丹丸吞下。盘腿调息片刻,她的手臂已经可以开始活动。
“难为你了伙计。”
她感激的拍了拍银闪的脑袋,跨上了它的背脊。银闪驮着她冲出寝宫,腾空而起翻过围墙,神不知鬼不觉的。
而院外守护的云展,自然也不晓得。
逃出皇宫后,银闪驮着凌洛迅速抄小路朝着西城门弄堂里一处破败的草堂而去。
草堂门口只亮着一盏风灯,有两个布衫打扮的下人守着。一见得银闪驮着凌洛而来,顿时肃然起敬。
“少主,郎堂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恩!”凌洛淡淡应了一声,阔步走进了草堂。
庭院中站着五个人,最前一个身着蓝袍,腰挂佩剑,面容英俊,大约十八。他是朗星,冰极宫风月堂堂主。
他正抱着一个锦盒,眸色不安,脸色苍白。见得凌洛进来,五人顿时齐刷刷单腿跪下,尽显恭敬之色。
“少主,东西属下已经得到。”
朗星双手托着锦盒,在努力保持平衡。他的手正在不断冒血,而且血液隐约透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凌洛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又迅速合上了。斜眸望去,看到了他那冒血的手背,眸色顿然一沉。
“朗星,你中毒了?”
“属下该死,在撤退的时候手臂中了埋伏,一不小心中了噬魂草的毒。少主请放心,属下马上自行了断。”
朗星语音一落,‘嗖’的一下抽出长剑要自刎。
因为噬魂草不但会让中毒之人腐烂化为血水,还会逐渐迷失人的心智,继而啃噬同类。据说,但凡中了噬魂草之人,目前还没有人活下来过。
“混账!”
凌洛抬指夹住朗星的剑头,眼底掠过一道极其不悦的寒光。“你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你也敢死?”
她冷喝道,忽然举掌在朗星胸前拍了几下,紧接着扯过长剑抬手一挥,手起剑落,带起一片暗黑的血光,腥臭无比。
那身后跪下的一群人惊愕的一愣,顿时头埋得更低,不敢有任何躁动之声。唯有那很不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忌惮。
凌洛从锦袋的净瓶里倒了一粒丹丸递给了朗星。
“吃下去!”
“少主,这……”
朗星没有因为砍断手臂而晕倒,因为凌洛封掉了他的几个穴位,连血都没流多少。如此弃车保帅,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但这丹丸是起死回生的圣药,世间只有三颗,他怎敢……
“嗯?”
凌洛不悦的瞪了过去,脸色阴沉。朗星连忙扔进口中,囫囵的咽了下去。
“属下谢少主救命之恩。”他鼻子一酸,拜倒在地。
“你们几个带着朗星连夜回风月堂,顺便把探得的消息报告给宫主,但不要说我的行踪。我还与人有约定,你们无需再跟着,这个你拿着。”
她拿出锦袋里一盒上等金疮药递给朗星,斜眸瞥了眼地上那节断臂,正在慢慢的腐烂成血水。她叹了一声,眼底有一缕愧色掠过。
“去吧,好好保重!”
“少主,属下听说宫主在四处寻找你,你若再不回去,怕是……”朗星迟疑道,不安的看了她一眼。
“我自有主张。”凌洛蹙了蹙眉,越过朗星头也不回的进了厢房。
朗星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眷恋。他不敢问她为何如此狼狈,但看她安然无恙的归来,他就放心了。他也不敢去看她绝世出尘的容貌,虽然那是他心中刻骨铭心的模样。
他叹了一声,招呼弟兄们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草堂。
凌洛在厢房的窗边看到他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愧意更深,她拿起案台上的圣血草瞧着,又想起了为她驱毒的君袭墨。
她似乎,应该去谢谢人家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