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空,他就走路到离家只有1000米的建筑工地去看,随时有意见,他就当场跟工地的人商量解决,希望保质保量顺利完工。
他对这个工厂的期望,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从9岁至27岁,这18年间,由学徒开始,终于自力建了工厂,可以说,过去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他感到特别兴奋!
新工厂在当年的7月如期完工,他们立即搬了进去。
新工厂比旧工厂大4倍,设备又是依照工厂的需要而设计,使用效率比旧工厂提高五六倍。关于设备和人员,松下幸之助在建筑进行中就已经准备妥当,一开工全体员工已经超过30名。
新工厂终于建成了。全体员工充满干劲,都有“要加倍努力”的决心。从此以后,业绩顺利发展,更巩固了业界对松下电器的认识。
在稳定中求进步,每月增加一两种新产品,更为各方所期待。
经销店每月都有增加,东京方面的经销店也越来越稳固。在名古屋,松下幸之助开始着手进行市场的拓展。名古屋的代理店冈田、渡边、富永等,就是这段时期开始交易的。这一年进展非常快,接着东京、名古屋之后,他们又到远处的九州开发销售路线。九州的平冈商店,在这个时候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当时,平冈商店是经销玻璃的大商店,电器生意做得少。平冈很有眼光,他看准了电器的前途,对松下电器的未来发展也很关心,因此他跟松下幸之助很谈得来。
平冈说:“你要开发九州,让我打先锋,咱们好好地干一番吧!”
松下幸之助听了他的话,觉得很放心,就把九州的开发交给他包办。当时一个月100元或200元的交易额,15年后达到每月10万元,是九州全部销售额的1/3.
发展到这一年的岁末,全体员工增加至50人,月产值达到了15000元。
回顾这5年,松下幸之助过得非常艰苦,其间不乏资金周转不灵的事,人事问题更使他伤透了脑筋。可是,这些问题都妥善地得到解决,并利用这5年扩大了企业规模。
松下电器达到这个地步,业界制造商之间的竞争也激烈起来,各家都接二连三推出自己的新产品。当时,配线器具的制造商是以东京电气为首,东京的石渡电气也不小,大阪的时和商会在关西是一流的,可是和东京电气仍不能相比。
松下电器虽也略具规模,但在这些制造商眼中还差得远。松下幸之助一直想慢慢赶上它们,向配线器具界扩展。他开始想制造开关插座,一直想了很久,做过计划,也少量制造过,是为了避免竞争才停止。
当时的市场竞争仍很激烈,尤其开关插座已经研究到极致,他们无法做出创造性的改良产品,如果制造的话,只好跟大家混在一起竞争了。
还有一点值得考虑,各家都在竞争,只有东京电气一家站在竞争圈外自行定价。松下幸之助决定开发生产电器开关、插座,虽然有制造开关插座的必要,却无法像东京电气那样,制定出自己的价格来。
如果去跟东京电气以外的制造商打混仗,一定非常困难,松下幸之助虽很想制造,可是太勉强也不好。不如把别种产品加以改良,继续增加新型产品,这样比较安全而稳赚。于是他打消了制造开关插座的念头。
这对松下幸之助来说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为什么呢?对松下电器很捧场的一位经销商说过:“松下幸之助君,为什么不制作开关插座呢?制作开关插座不是很方便吗?你们不制作,我们只好到别家买呀!”
松下幸之助虽然难过,但是时机尚未成熟,不得不忍耐。
松下幸之助认为:“不要急着做事,更不可为了面子好看而冒险。一定要安全合算,谋定而后动才行。”
过去5年,松下幸之助做了很多太勉强的事,可是唯有这个开关插座,很想做却不得不放弃,完全是基于不做亏本生意的原则。凡事要由易入难这是常识,也是成功之路。在正常情况之下,都要依这个原则行事,不可勉强。尤其是做生意或做事业,更要注意。
松下幸之助认为年轻人常常因为热情过分而败事,多半是由于没有守住这个原则的缘故。
后来时机成熟,1929年,他们终于也开始制造开关插座了。
松下电器的产品和东京电气同样以一级品在市场销售。制造成本或销售价格方面,都在合算的范围以内,生产量比别家超出很多。
松下幸之助以为,发展事业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是能够超越同业和前辈的原因。
第五节 成功研制出电池灯
工厂建好以后,松下幸之助开始关注自行车车灯的研制。这款产品对后来松下电器的发展有着深远的意义。
因为松下幸之助在自行车店干过很久,总想试试制造自行车的零件。可是,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不过有这么一个模糊的愿望罢了。
自从经营工厂以后,为了站在第一线活动,他每天骑自行车出去,天黑了就得点蜡烛灯,常常会被风吹熄。尤其是风大的时候,点了又熄,跑一段又熄,熄了就得用火柴再点,实在麻烦得要命。
因为太麻烦,松下幸之助开始想,如果有不会熄灭的灯,那骑自行车会很方便的。
当时自行车照明有三种灯:一种是蜡烛灯,亮度不够,极易熄灭,唯一的优点是蜡烛价廉,因此颇为流行;另一种是进口的瓦斯灯,亮度够,但价格昂贵,只有少数富家车主装在高级车上,非大众产品;还有一种是电池灯,它跟瓦斯灯一样不受气候影响,亮度适中,但电池的寿命仅够维持两三个小时,这成了它的致命弱点。
松下幸之助想:如果电池灯的寿命能延长10倍的话,肯定是畅销产品。
这么一想,松下幸之助决定一定要利用电池设计出很完美的东西。这是电器企业的本行,由松下电器来制造销售,名正言顺,除了电器企业以外,还可以向他自己所怀念的自行车店销售。就连松下幸之助自己骑车,在路上不熄灯的渴望也可以实现。
他越想越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高兴。他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了。
设计工作落到了他自己头上,他不能拖延。他开始画图试作,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松下幸之助要求自己的新产品绝对不能和目前的电池灯一样,两三个小时就用光,一定要构造简单,不出故障,很耐用,至少能使用10小时以上,而且价格要便宜。
这话说来简单,制作起来却相当困难。3个月过去了,在这期间,他制作过几十个,甚至近百个试验品。经过6个月的工夫,松下幸之助才制作成第一个炮弹形的电池灯。
当松下幸之助试验做炮弹形灯时,九州的平冈来找他,看到了这个新型灯,对他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他至今还不能忘记他温暖的友情。
设计车灯的时候是很幸运的,刚好有人推出了用电较少的“豆灯泡”,消耗的电量只有旧灯泡的1/5,大家都叫它“五倍灯”。他立刻采用了新型的豆灯泡,把探照灯用的电池重新组合,装入炮弹形灯壳,试点效果,果然不错,竟可以耐用30小时至50小时。
原来的自行车车灯只能点三四个小时,这种新型灯等于提高耐用10倍的创新性新产品。松下幸之助一再做实验,也实际用用看,连自己都为它的耐用和省钱大吃一惊。
松下幸之助深深感到自己的确是成功了,但他并不自满,同时也在思考还有比这个更好的自行车车灯吗?外形好看,构造简单,一组电池就可以点四五十个小时。电池钱才3角多,蜡烛一小时点一支也要2分钱,这种灯一定会畅销。
渴望很久的理想终于实现,而且可以成为今后赚钱的生意,这对松下幸之助来说,是双重的高兴。他下决心大量制造和销售,便开始着手准备。
炮弹形电池灯的制作和销售,获得了意外的成功,而且产生了自行车车灯界的革命。当时到乡下去,没有一个地方不使用电池灯,还可当作手提灯;以前点蜡烛时常常发生火灾的情况都没有了。之所以能产生这么大的作用,完全是因为电池灯虽然是简单的发明,却具有普及性的效果。
电池灯制造和销售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其间产生了许多麻烦。
1923年3月,终于依照研制完成了样本,开始制造了其中大部分的零件,松下工厂没有设备,只好向外订购。
订购的第一件设备是木箱子,没有现货,可能要找木器企业定做。到哪儿去找呢?他完全不知道。
“先找木器企业吧!”松下幸之助翻遍电话簿上的广告栏,又到各处去打听,找到了两三家。他立刻把做好的样品拿出来给人看,然后开始谈定做事宜。
木器企业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所以一再考虑,不肯爽快地答应,何况数目只有一两百个。
这就使松下幸之助犯愁了。后来他一再向对方说:“这的确是有价值的实用品,可以大量销售,起初也许是新型,比较贵,可是将来本钱一定可以补回来而且有余。”
最后只有一家若松木器企业答应了。
可是对方却说:“你们一个月要定做多少个?不预先说好,我们无法准备材料。数量少的话,也没法定价格。最初一两个月只能算是熟悉工作,并没有钱赚。你说有发展性我相信,我们的设备也要改,所以要保证每月的订购数量才行。”
这是合理的要求,对产品松下幸之助虽然有信心销出去,准确的数目他却估计不出来。要长期固定每月数量是很困难的,因当时松下电器还没有什么名气。
何况是非同业的木器企业,自然不知道他们的信用,叫他们便宜,就得在比较诚实的态度之下定做才行。不论如何,松下幸之助决定每月定做2000个。
于是木器企业按照每月做2000个的计划去准备。他虽然有把握,却也很担心。铁器部分没有什么麻烦,有的要定做,有的要自己制作。
干电池的心脏最重要,那是因为电池灯之所以会失败,除了灯的构造有问题之外,最大的因素在于干电池本身品质不良。因此,干电池的好坏,可以决定这个灯的成败。
用什么牌的电池才好呢?当时在关西地方,一流的电池是朝日干电池,在东京是冈田干电池。其他还有四五家一流厂牌。松下幸之助进一步去调查,才发现二三流的干电池工厂竟有50家之多,这让他大吃一惊。
朝日干电池工厂当时是关西唯一的制造商,态度骄傲,恐怕谈不成。东京一流的干电池工厂,也跟朝日工厂一样,生意很难谈成。不得已,只好从二流干电池厂商里挑一家最好的。
他在东京收集了10多家干电池成品,认真地加以比较研究,认为小寺工厂的产品最可靠,就跟他们开始交涉。小寺工厂也很乐意地答应了。
电池订购的交涉比木器企业简单,松下幸之助很高兴。箱子和最重要的电池都解决了,零件也准备好了,可以组合了。同年6月中旬他们开始制作。
终于在6月底,一切都准备就绪,开始销售。他自己送货到商店去,向老板说明特点。他期望他会这么说:“这个很不错,可能很畅销。”
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却说:“听你的说明好像很不错,可是卖得出去吗?电池灯毛病很多,信用很坏,恐怕不大好卖,尤其是你用的是特殊电池,买不到备用品。如果路上电池用光,附近买不到,那就很不方便。这个东西,恐怕很有问题。”
构造特殊,而且耐用,实用价值高,价格又便宜,他怎么反而说有问题呢?松下幸之助心里很愤慨。
松下幸之助起先的热情消失了,只告诉他:“请卖卖看吧,我放一些样品在这里。”这么一来,精神就消沉了,可是信心依旧。
松下幸之助继续在大阪各经销店跑。一家又一家,使他很吃惊的是,每家对他的产品都不感兴趣,而且拒绝时说的话也大致相同:“因为使用特殊电池,所以买的人不方便。买不到备用电池,恐怕就很难卖出去了。”
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穷途末路。怎么都把优点说成缺点了呢?大阪不行,到东京去看看。到东京的各经销店去走一趟,结果还是一样,大家都说不好销,都没有人愿意订购。
到这时候,松下幸之助为这个结果惊讶不已。
这怎么行呢?车灯是真的不行吗?他又进行了一次反思,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不能销出去的道理来。批发商都夸大缺点,而不肯看优点,不,反而把优点当作缺点来看!这是一种误解,批发商是看重标准型电池了。
如果转向电器企业以外的外行人,或自行车店,不会太顾虑电池问题,反倒会比较客观地看这个电池灯吧!也许走自行车店路线,去开拓销售网会更好!
松下幸之助暂时放弃了电器企业,改向自行车店推销。自行车店没有松下电器的经销店,所以不大熟。他们不认识松下电器。如果说明不适当,恐怕比电器企业更难交涉。这么一想,他就更紧张了。如果自行车店也卖不出去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6月开始制造的成品,已经有了2000个库存。
他们跟木器企业有合同,不久就会积下三四千个。如果再拖延,电池也会损伤,非想办法不可,这是一定可以卖出去的东西,只因为大家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他一定要想办法让自行车店知道。
免费寄售电池灯在大阪各家自行车店的结果,比电器企业更惨。他们根本对电池灯不感兴趣。这其中的原因是自行车店以前试卖过的电池灯品质太差,他们吃了亏,以后就再也不敢卖了。
不论松下幸之助怎么热心说明,他们却不大注意听,然后对他说:“电池灯我们再也不敢卖了。请你看看那个商品架,去年买的电池灯还在那儿,到现在还卖不出去,我们亏本亏大了。”
不但推销不出去,还要挨训。其中也有好心的人说:“这是蛮好玩的东西啊!真的可以连续点三四十个小时吗?就怕不是真的。向来电池灯都是夸大其词的,推销这个得有耐心,要在自行车店销售恐怕不容易。我们暂时不想订购,祝你到下一家能成功。”
这是唯一对松下幸之助可以说是安慰的话,此路也不通。如今松下幸之助也没有勇气去东京的自行车店试试了。其实不试也知道,结果一定是大同小异。
松下幸之助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试着去说服每一家批发商,结果还是一样,他们都说:“特殊电池不好卖,对电池灯再也不敢领教了。”松下电器电池灯库存越来越多。
可是他并不灰心,对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呢?我一定有办法把它销售出去!”
日子一天也不能再拖了。
后来松下幸之助想出一个死里求生之计,暂时不卖,先请大家用用看,以便证实它的真价值。用后自然明白,明白了以后就愿意经销了。
那么,要怎样请人试用呢?批发商很忙,他们不肯做这种麻烦的实验。于是他下决心,直接请零售店试用,然后请他们加强宣传。
仓库里已经积存了三四千个,而且每天都在生产中,叫一两家零售店做实验已来不及。他一定要采取一边实验一边销售的方法。
最后决定,大阪所有的零售店,每一家都寄存两三个电池灯,其中的一个要现场点亮,告诉他们:“一定可以点30小时以上,请注意看灯什么时候熄。如果真的可以点30小时以上,你们又认为卖得出去的话,就请把其余的卖出去。客人要买的时候也请把实验结果告诉他们。如果有不良产品或时间不超过30小时,可以不付钱。”
他用这个办法,每天去巡察大阪的每一家零售店。一个人详细说明,一天走不了几家,所以他找来3个业务员分区去进行讲解。
这几个业务员都认为很有趣:“哪有这么好玩的工作?每天拿电池灯去寄放,不必收钱,当然不会惹人厌,它们一定很欢迎的。”
这当然是有趣的工作,像这样的做生意法,实属例外。一般生意失败的最大原因是东西虽然卖出去,钱却收不回来。因此,他的办法是冒险的。
电池车灯的情况非常特殊,但松下幸之助对此很有信心,他相信只要让大家了解了电池灯的价值,其他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几个业务员一天拿出去的数量是七八十个,金额相当不少。这并不是寄售品,所以不能收钱。这样子的试用法,他们就无法编制预算了。
情况不好的话,也许一角钱也收不回来。以当时松下工厂的财力来说,这是个大问题。到底等多久才有回收呢?松下幸之助很不安。可是除此之外已无第二条路可走!
“好东西到后来必定会畅销。”这句话是他唯一的靠山。
当时他认为,只要发出去1万个,就会有反应的。1万个的价格是一万五六千元。如果没有反应,工厂就会周转不灵,这等于拿松下幸之助的命运作为赌注了。
松下幸之助费心听取业务员回来的报告,渐渐地产品的真正价值被承认了。
甲业务员说:“今天成功了。我到上次寄卖的零售店去,老板说:‘点灯的结果,比说明书上所说的时间更耐久。这样的电池灯第一次看到。’另外两个灯,已经卖给了我们的老主顾,这是货款。可以再送货来啊!”
另两个业务员也说:“试点电池灯的结果都一样,所以每家都很满意。今天有几家已经把钱交给我了。老板,这是最大的成功。我以前听说零售店付钱不爽快,可是依今天和昨天的情形看来,钱很好收。我们会继续加油,请放心。”
像这样的报告,过了一个月之后越来越多了。一个月之间,他们寄卖了5000个电池灯,起初怕收不到钱,现在却很好收。到现在才证明他最初的信心没有错。又过了两三个月,零售店常因为等不及业务员去,主动打电话或写明信片来订购。
到了这地步,事情就好办了。越来越畅销,每月可以销售2000个了。更有趣的是有些零售店,嫌打电话或写明信片给松下幸之助工厂太麻烦,转而向批发商订购。批发商也发现松下电池灯很畅销。
本来松下电器去拜托批发商,他们不理,现在情况恰好反过来,他们被零售商逼得去求松下电器。
卖给批发商的价格比较便宜是当然的。但是制造商直接卖给零售店非常繁杂,所以,原则上还是通过批发商去经销才是正道。松下幸之助趁这个机会,再去拜托好几家批发商,请他们接下零售店的经销工作。
批发商夸奖他说:“了不起!能自己打开这一条销售路线,真不简单!”
回想电池灯销售的经过,真是给他一次“穷则变、变则通”的实际体验。设计代理店销售制度大阪方面已经上了轨道,全国各地都还没有去开发,那么,东京和其他城市,也要按照大阪的模式去做吗?那是不行的。
如果想在外埠推行这种方法,不论人手或资金方面都有困难。由松下工厂直销是下策,于是松下幸之助决定征求各城市的代理店,由代理店去包办。
销售成绩已经在大阪获得证实。为了找全国各地代理店,松下幸之助刊登报纸广告。第一个来应征的人是吉田幸太郎,松下幸之助向吉田详细说明大阪的推销经过和成绩。
吉田一听就了解,看看电池灯说:“一定可以畅销。我愿意负责奈良县和名古屋的代理权。”他立刻交出了200元的保证金。
最初,拼命说服批发商也行不通的,6个月之后却可以向代理店收保证金,这么一比较就觉得,做生意是很有趣味的工作。
吉田有自己的独家路线,当天他把样品拿到名古屋去,立刻把名古屋的代理店工作交给了认识的人,而收取了权利金数百元。对他那样敏捷的买卖手腕,松下幸之助着实也吓了一跳。
向吉田买代理权的人,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不是电器企业,也不是自行车店,完全是外行人,可是很会说话,所以在名古屋推销得很成功。
后来代理店越来越多,制造方面也得确定大量生产的方针才行。为了减少销售事务的繁杂,松下电器开始减少批发商的数目。就在这个时候,松下电器和大阪的山本商店谈妥,把大阪的总经销工作,一手交给了山本商店包办。
山本商店的老板山本武信,本来是以化妆品的批发兼出口为业,在大阪很有信用,生意也做得很大。这位山本看了电池灯一眼,认为这个东西好,就跟松下订了合同,这让松下幸之助内心非常敬佩。
山本跟松下幸之助一样,10岁就到大阪船场化妆品批发商做学徒,从实际磨炼学得生意窍门,他做生意很有自信,而且反应敏捷,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为人重情义,喜欢帮助别人。他独立以后,旧东家没落,他负责抚养东家的儿子,帮他经营,真是讲义气的男子汉。
和松下幸之助一样,山本也没什么学历,可是他立志要做海外贸易,曾到南洋旅行过七八次,也到过美国,把日本的商品向国外拓展。
最让松下幸之助对山本深感佩服的是,他在欧战时期大量出口商品,非常活跃,也很赚钱,拥有不少的财产。战后商品出口停止,库存的东西降价,钱不能回收。
开出去的支票快要有问题了,虽尽了最大努力仍无法挽救,到了这个地步,他下了决心宣告破产,就在退票的前几天,把所有的财产都交给银行处理,连太太的戒指和自己的金链都交出来。
普通人在退票之后,总是在银行有所要求下,才勉强提出一部分来。跟一般人比较,山本的确伟大。松下幸之助当时就想,如果他也遇到那种情况,是不是也能像山本那样敢于负责到底呢?
银行对山本的诚意也非常感动,主动向山本提供了许多援助,使他的事业能顺利过关。经过这一次考验,山本反而更增加了一层信用,终于能够突破难关,继续经营他的事业。
松下幸之助和山本做了3年的生意,从他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松下电器能有今日的成功,山本功不可没。山本唯一的缺点是非常任性。因此,他常常和松下幸之助发生冲突,有时甚至激烈辩论到天亮。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太热衷做生意的缘故吧!松下幸之助把大阪府下的总经销业务交给了山本,以后生意也更加顺利了。
第六节 与代理店签订协议
1924年,全国上下都在迎接新年。自行车电池灯销售顺利。电器用具进入第六年,更是充满了新希望。松下幸之助下决心要在这一年好好地大干一番。
这一年,他和山本商店经过一些波折之后,终于签订了合同。这件事使他对做生意有所领悟。往大的方面说,做生意和经营一个国家差不多。
1923年9月关东大地震后,百废待兴。在1924年初春,松下电器又在东京开设联络处,主任是宫本。松下幸之助对宫本说:“你一直待在工厂,我观察过你的性格,要派你到灾后重建的岗位去。我认为你是最适当的人选,所以要选择你。”
他又接着说:“灾后的复兴工作,一定要能吃苦耐劳才行。希望你以出征战场的心情,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宫本也很感激,流着眼泪说:“我虽然一直在工厂,没有销售经验,可是我一定拼命努力,不辱使命。”
为什么流眼泪呢?员工出差或开设联络处,这在业务上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松下电器当时的经营作风,都带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心,这才会使受命的人富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精神。
宫本以“事若不成誓不还”的决心,向东京出发了。他一到东京,立刻在芝区神明町找到一间违章建筑,以40元的房租租下来,马上开始了重新营业的种种准备。
过了两个月,松下幸之助到东京联络处去,使他吃惊的是,他本以为付了40元房租的房子一定是相当宽敞的,没想到竟非常简陋。
松下幸之助问宫本:“这么窄的地方,你们夫妇和见习店员3个人,在哪里睡呢?”
他回答说:“这个不用操心。”他把凳子一排,立刻架成了一个两人折叠的床。“晚上在这上面睡,早上收拾起来在这儿办公,跟打仗一样啊!”
松下幸之助听了很感动。到处都是烧过的房屋,住在这种地方也是不得已。可是连休息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日夜不停地工作,没有一点埋怨,这样埋头苦干,谁能不感动呢?
这一年,东京销售受到经济复兴的影响,业绩非常好。尤其电池灯销售得最顺利。仅有4米宽的店铺堆满了要送的货物和刚到的货物,店内就没有工作的空间了,只好把一部分货物移到马路上。
每次警察来警告时,他们会说:“好的,好的,马上收进来。”
刚刚说过,寄来的货物又到了。
“没有地方放,放在马路上吧!”
“你们怎么又妨碍交通了呢?”
“刚才的货已经收好了。这是刚到的,我们立刻把它送出去,请原谅!”他们忙得团团转,真是吃不消。
松下幸之助对当时生意忙乱的情况记忆很深。那么窄的地方,用凳子架成床来睡觉,生意却做得有声有色,使附近的邻居都感到惊讶!
1924的9月,电池灯的月产量达到1万个,可以算是很成功了。就在这个大畅销的时候,竟发生了一个意外的难题。
本来各地代理店都划定销售区域的。可是包办大阪销售的山本商店,却随着销售量的增加,把商品也卖给了大阪市内的批发商。通过这些批发商,商品流入地方代理店的区域里去。这么一来,地方的代理店就要讲话了,因为从别处进来的商品,会侵害他们的利益。
地方代理店的人找到松下幸之助,叫他不要让别处的商品流入他们的区域。
松下幸之助只好去找大阪的山本商店交涉:“地方代理店有这般的苦衷。我想这要求是合理的,所以请贵店控制好批发商,不要让商品流出去。”
山本却说:“我是大阪唯一总经销,我没有卖给其他地方。所以没有违反合同。”
“这个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们卖给向地方销售的批发店,自然商品就会流入地方代理店的区域去,同时会侵害到他们的收益,所以请帮帮忙,多多考虑地方代理店的利益。”
山本却回答说:“那可不行。卖给市内批发店,当然会流入地方去,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呢?你也真奇怪。可见你根本不知道全国买卖的实际情况。你要站得稳,对那些通过批发店流入地方的商品,地方代理店有优异的竞争条件,所以多少流入了一些,并不会严重影响地方代理店。因此,你应该有把握地向他说明,我们可不愿意为了这些事去听你抱怨啊!”
山本的话也有道理。实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怎么办才好呢?最后松下幸之助写信给山本商店说:“您说的虽然有理,可是也请考虑地方代理店的立场,尽量避免侵害他们的权益,在销售时请多多留意。”
对地方代理店,松下幸之助回信说:“我已经请山本商店自我约束,可是多少仍然会流入地方,这一点恐怕是避免不了的。那些通过批发店流入的商品,在价格方面不是你们的对手,请在销售上设法加强为要。”
可是日子一久,随着商品的销售增加,有些地方代理店就要解除合同。有的甚至说,要停止付货款等,可见他们的不满已经到了顶点。
事到如今,必须好好处理不可。好不容易销售量增加了,如果处理不得当,恐怕会搞得一团糟,其关键在于大阪代理店和地方代理店之间的协调是否能够圆满解决。问题是现在双方都情绪激动,要协调恐怕不容易。
松下幸之助从制造厂的角度,有义务协调奔走,这个问题不解决,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山本商店的作风一向很强硬,恐怕不会答应地方代理店的要求。可是问题不解决,代理店是不会安静下来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松下幸之助必须站在中间人的立场,把双方都请来直接商量,他希望以诚心要求双方达成协议,圆满解决。
于是在大阪的梅田静观楼,举行了第一次代理店协商会议。
一大早就开会,各说各的话,松下幸之助也努力协调,到了最后,山本说:“我以大阪代理店的立场表明:我们不能中止批发销售。通过批发商,商品多少会流入各位的销售区域,那是不得已的。”
地方代理店却建议:“大阪是集散都市,发售给批发商,会侵害到各代理店的权益。所以,最好是中止通过批发商的销售方法,改为直接批给零售店的方法,请大阪代理店能够改变销售方式。”
双方不肯让步。
松下幸之助再三强调,各方坚持己见,就会变成意气用事,请山本控制好批发商。另外,地方代理店,也不要为了流入一些商品而斤斤计较。大家要做生意,应该和气生财啊!
可是山本的最后提案却是:“如果要叫我改变经营方针的话,我就解除代理店合同。松下电器如果愿意提出2万元作为违约金,我们愿意退出。如果不愿意,就把全国的销售权都卖给我。这么一来,地方代理店就会变成我的大主顾,我会尊重你们的立场,我能使大家圆满解决。地方代理店的业务可以继续,松下电器也可以专心制造,山本商店以总经销的立场,尽最大的努力去开展业务。这个办法,不是一石三鸟的好办法吗?”
地方代理店里面也有人赞成这个办法。松下幸之助对山本的提案大吃一惊,这是意料之外的事。可是,他越想越觉得:“山本这个人实在是了不起!”内心里一方面感到佩服,一方面也感到愤慨。
这是个重大问题,松下幸之助得回去再三考虑。他说:“今天的会议,不欢而散的话是很遗憾的。我站在制造厂的角度,一定会想出一个妥善办法,暂时请照旧经营,维持现状,谢谢各位。”
第一次协商会议,就在没有决议的情形下不了了之。
经过这一次会议,地方代理店的意向,松下幸之助已经明白了。要考虑的是,山本商店和松下电器之间的问题。他也想过,像山本那样,把权利和义务分得那么清楚的作风,真令人愤慨。
会议完了之后,松下幸之助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松下幸之助认为不如彻底信赖山本的商业信念,把一切都委托给他,自己专注于制造比较好。这样他还有电器制造的本行工作,自行车电池灯是他的副业,他越来越偏向于这样的想法。
终于下决心,只要有适当的方法与条件,他愿意把销售权卖给山本。销售区域发生问题他已经下决心,可是其他代理店也各自持有立场,不一定都愿意答应。就算大家都同意,如果以后不顺利,也是很对不起人的。
山本既然敢负全责,一定有他自己的方针。如果按照松下幸之助的方针做就好了,不过恐怕他的作风稍有不同。想到了这些,他又不敢草率地提出来谈了,只告诉山本,如果双方的意见一致,可以进行讨论,然后注意情势的发展。
虽然山本与代理店之间的纠纷依旧,可是销售还是顺利进行。1925年的春天,车灯销售也进入第三年。工厂作业更加忙碌,大开町四丁目建筑的第二工厂,于当年3月完成,松下幸之助把电池工厂搬迁了过去。
电器这一边也很顺利。4月,代理店问题终于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情况进入与山本认真交涉的阶段。跟山本交涉是一件很吃力的工作。
山本的一套主张都是清清楚楚的:“既然要让我包办,就统统由我做主。你要干涉的话,我就不能彻底做好。”
于是松下幸之助说:“让你包办可以。可是,完全无视制造厂而任意做,我们有为难的地方。尤其要尊重过去的代理店的想法。”
如此这般的再三交涉,松下幸之助说:“山本先生,我一向佩服你的主张,提案和做生意的强硬作风我也欣赏。我决定把全国的销售权卖给你。但是,你也知道,目前的产量是月产1万个,把1万个销售出去,你有把握吗?你能保证吗?”
“你担心是当然的。不过,松下君,我认为做生意,我比你还稍微强一点,要是没有把握的话,敢提出那样的主张吗?我已经有一整套的销售计划,请你放心交给我吧!我要花很多的广告费,日常经费也不少,一个月不销1万个以上我也不划算的。因此,销售量的问题,你绝对不用操心。但是,销售方法请你一切都交给我办。”
就这样作了最后的决定。当时的条件是,协议有效期3年,要点如下:
电池灯的商标权、新案权,以3.2万元的代价,山本向松下幸之助买下来;
电池灯的制造权由松下幸之助保有,负责制造与供应;
松下幸之助每月制造1万个以上,山本负责销售;
对待地方代理店,原则上要沿袭松下幸之助的方针。
大体上以这4条为原则,于1925年5月18日,到法院去完成了公证手续。
这个合同的第一项,以3.2万元买下商标的意思是:如果山本销售成绩不好,平均每一个商品的权利金就会提高;如果销售量增加的话,权利金就会降低。
从第一项的3.2万元权利金即可看出,山本是一个很慷慨的人。松下幸之助对他这种大手笔作风,感到很敬佩。
交涉完成,松下幸之助松了一口气,山本也很高兴。
在这段交涉中,使松下幸之助难忘的是山本的总经理木谷,他是一个彻底忠于主人的人。他的热心,使这一次的困难问题获得了解决。当山本和松下幸之助的意见对立时,他做和事佬,为他们打圆场。
山本有了木谷这样的好助手,他的事业才会那么顺利。他们真是最好的模范搭档。后来跟松下幸之助一起住在京都的加藤大观师父,那时是山本商店的顾问,这一次的交涉工作,他也是关键性的人物之一。
山本是一个任性而短虑的人。他自己知道有这个缺点,所以请加藤先生做顾问。对这两个人,松下幸之助当时就觉得很有缘分。山本常常采纳加藤的意见,加藤也很信赖山本。生意上的重要问题,他们和木谷3个人鼎足而立研拟方针。
松下幸之助一个人对付他们3个,当然是很吃力的。总算谈成了交易,他也松了一口气。
第七节 重视人才吸纳能人
松下幸之助对人才格外重视。员工中有一名叫中尾哲二郎的人,他是大地震那一年的年底加入松下电器的。
松下电器有一家转包的工厂。那里的老板本来一直在东京工作,是井植劝中尾到大阪来的。
中尾是老实人,工人出身,有一点固执,但是做事很努力。中尾脾气古怪,做底盘所需模型都要从东京定做带来。模型要修理,明知大阪也有很不错的模型行,买个新的也不过二三十元,但他还要一个个送到东京去修,真固执。
不过,这一来,当然可在大阪保持最优等的产品。这种工作态度很有趣,只是太拘泥了,松下幸之助认为不是很好。
刚好这家工厂是松下幸之助转让给他们的。当他们要赶时间修理时,松下幸之助连工厂都免费借给他们使用。每次都是老板自己到工厂来借用。
东京地震那一年岁尾,有个陌生的小个子青年来到松下电器。他自我介绍道:“我是H工厂的工人,来借用你们的车床,请多关照!”
他的头发很长,面孔白净,与其说他是个机器匠,还不如说他是一个画画写字的学生娃,这是松下幸之助对他的最初印象。但看了他操作车床,松下幸之助觉得他技术已相当娴熟。
“你很年轻,技术还挺不错的,好好为H老板服务吧!”临别时,松下幸之助勉励他道。事后,这青年人的形象深深印在松下幸之助脑海里。
松下幸之助想:“这青年人叫什么名字呢?他是哪里人?什么学校毕业?他怎么来H工厂的?他在H工厂干得顺心如意吗?”
这个人就是中尾哲二郎,后来曾长期担任松下电器的副总裁。
1967年8月,中尾与松下幸之助出席夏季经营恳谈会。中尾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实例,介绍松下幸之助的人才观,并回答了松下幸之助当年藏于心底的疑问:我是从23岁起,就受到松下电器的照顾,不过,说起当初加入公司的经过,却是一种相当不可思议的缘分。
本来我是想在工业界立身,带着希望在东京拼命,却不巧碰上1923年的大地震,使我变得无家可归,独自一人流落到大阪。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有松下电器,也没想过要进电器工厂服务。我身无分文来到大阪,最初想进大型兵工厂,可我身体不合格而未能如愿。我接着把目标转向大公司,就去钟渊纺织公司。他们的答复是仍需操作工,机械技术人员暂无空缺。我已是山穷水尽了,在报纸上,我一眼就看到松下电器征募员工的广告。
当时,我觉得‘电器’这两个字相当具有魅力,就急忙跑到大开路去。这才知道实际不是松下电器需要人,而是与松下幸之助协作的H工厂需要人。我辗转到了H工厂,我惊奇地发现,这家工厂只有H老板一个人。所谓员工,如果我进去的话,我就是唯一的员工。H工厂是做什么的呢?是为松下电器做一些很简单的配件。这种工作,对我来说是非常容易的,并不适宜喜欢做复杂技术工作的我,一天的薪水是l元,而我在东京是每天3元。当时大学毕业生遇到待遇好的公司,每月90元。
这样的工作,这样的待遇,确实委屈了我,但我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待了下去,这就是缘分。如果我一走了之的话,就不会遇到松下幸之助先生。
“模型损耗了,H老板要我去东京找人修理或定做。我说:‘我会,不必跑去东京。’我这才算真正进了松下电器的工厂,认识了松下幸之助先生。因为我会做模型,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久而久之,就毫无顾忌地提出各种意见,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提案’。但是,任凭我怎么建议,老板就是不听。也许我太年轻,也许是实在说了太多的大道理,最后把H老板惹火了,扬言要把我辞退。这成了我进入松下电器的契机。”
在恳谈会上,董事长松下幸之助听了上述的话,接着作了一番补充。松下幸之助说:听了副总裁的谈话,我也想起了四五十年前的事,虽然我对当时的印象很模糊了,不过,因为中尾君比我还清楚这件事,所以我想事情应该就像中尾君所说的一样。
人类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我们协作工厂的H老先生那时来到我的写字间,劈头就叫道:‘头儿,不好了呀!’
我说:‘什么事不好了?’
他说:‘就是那个到我那里工作的小青年中尾啊!’
我说:‘他怎么啦?’
他说:‘他一点也不听我的话,只要我说要怎么做,他就一一把我的话反驳掉,他还隔三岔五地要我这样做,那样做。那个小毛头真是麻烦得很呀!’
我说:‘我见过那个年轻人,他上次来这里借车床用,我觉得他很不错呀。’
他说:‘不,不,麻烦得要命,我都头痛死了!’
我心里想,H老先生是一个怪人,不容易接受不同的工作方式。他认为大阪的模具厂不行,宁愿把非常简单的模型送到东京去做。可见,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于是,我就说:‘既然中尾这么使你头痛,那么,能不能让他上我的修理工厂来工作呢?’
“老先生一听,喜形于色:‘你真要他?我正为如何甩掉这个包袱而发愁呢,拜托!拜托!’就这样,中尾君进入了松下电器。”
松下PHP研究所是这样评价这件事的:“世有伯乐,才有千里马。一匹能跑一千里的名马,若没有碰到能赏识他的伯乐,那么,这匹骏马一定无所事事,白白糟蹋了一生。伯乐获得了中尾先生这样一位奇才,中尾先生的才能才得以展现出来。”
H老板把珠玑当顽石甩给了松下幸之助,松下幸之助真是求之不得。平心而论,以中尾这样的技术人才,当时不是因为“背时”,也不会“屈尊”来松下幸之助的工厂。
松下幸之助对中尾如获至宝,他稳住中尾的策略,不是给予高待遇,而是委以重要的技术工作。松下幸之助了解中尾的品质,中尾热衷于高难复杂而又实实在在的技术工作。他不像当时有较高学历的年轻人野心勃勃,好高骛远,渴望在政界军界商界做风云人物。
中尾果然不负松下幸之助的厚望,把交予他的工作干得很出色。这使松下幸之助笃信,中尾的人格是值得信赖的。果然,一年后中尾“跳槽”,证实了松下幸之助当初判断的正确性。
这一天,中尾找到松下幸之助,说有话要讲。接着就缄口沉默,很为难的样子。松下幸之助鼓励他把话说出来。
他说:“我想辞职,不知道如何开口向您说。”
松下幸之助深感意外,问道:“为什么?”
中尾说:“我以前当学徒追随多年的老主人,他的儿子打算重新开工厂,写信恳求我回去帮忙。对您实在很抱歉,为了重振老主人家的基业,为报答老主人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应该义不容辞地去助他儿子,以尽绵薄之力。”
松下幸之助与中尾相处一年,极为欣赏中尾的人品与才能,再说许多工作确实离不开中尾,实在不想放中尾走。但中尾是为报主人的旧恩,这是一种非常高尚的行为,值得为他庆贺才对。
因此,松下幸之助非但没有挽留,反而为中尾开了盛大的欢送会。会场设在豪华的天满桥野田屋餐厅,这是一场高规格的礼遇。
1924年12月28晚,所有的员工都济济一堂。户外北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松下幸之助由衷称赞中尾不计个人得失、报效东家的可贵品质。
松下幸之助说道:“我衷心预祝中尾君辅佐东家基业成功!万一工作不顺利的话,绝不要转到别的公司去,一定要以‘埋骨在松下电器’的决心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定会以万分喜悦之情欢迎你!”
中尾十分感动,噙着泪水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会场寂静无声,不少员工泪水潸然。
中尾恋恋不舍地去了东京。少东家开的工厂,学徒和女工才10来人,规模很小。中尾挑起制作与销售两副担子,一天到晚忙得四脚朝天。
中尾仅来过一封信,就不再联系了。松下幸之助也是个大忙人,渐渐把中尾的事淡忘了。
次年夏天,松下幸之助去东京联络处。联络处主任宫本说:“中尾君来过这里,这是他们工厂制作的收音机矿石检波器,这是样品,他希望我们帮他销售。”
“啊,是中尾君?他来过这里?他干得怎么样?还称心如意吗?”宫本的话,勾起松下幸之助对往事的回忆,他依然这么怀念和关注中尾。
松下幸之助的问话,宫本无从回答。
于是松下幸之助说:“你尽可能帮他销售吧!”
宫本按照松下幸之助的嘱咐,跟中尾签了销售契约。宫本事后告诉松下幸之助:“中尾的少东家开的是铁工厂,生产一般的铁质产品,因竞争激烈,经营不怎么顺利。中尾为了维持工厂的生存,研制了矿石检波器,指望它能够扭转工厂的困境。”
中尾不愧是制造业的行家,这个通过松下电器销售网推向市场的产品,极受欢迎,十分畅销,大大缓解了少东家工厂的燃眉之急。然而,当时收音机的普及率很低,矿石检波器的需求量毕竟有限。光靠这一种产品,仍不能将工厂从困境中拯救出来。
为此,松下幸之助特地去中尾少东家的工厂,了解他们的经营状况,提一些参考建议,为他们打气加油。
中尾很感激松下幸之助,他做了不懈努力,但工厂的起色总不大。
这个时候,宫本直率地谈了他的看法:“中尾君为少东家的工作费尽心血,仍不见好转的迹象。资金不够,员工等发薪水,工厂等买材料,前几天中尾君来借钱,那种窘迫样子,真叫人同情,我通融了他一点点。在这种情况下,中尾君的心血是白费的,他的一身技术也无从发挥,真可惜啊。依我看,把中尾君请回来!”
宫本的话确实有道理,松下幸之助问:“不知中尾君本人的意向如何?”
宫本说:“中尾君一心要辅佐少东家成功,但总不能如愿,他现在进退两难了。依中尾君的性格,他好像有要与少东家的工厂荣辱共存、拼死到底的样子,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松下幸之助也为中尾深表惋惜,但更为中尾的效忠感到敬佩。
松下幸之助说:“你们彼此交换意见试试看。中尾君是很可靠的人,我梦寐以求有这样的人为松下电器效力。但是把中尾君挖回来,少东家的工厂不是更加困难吗?再说,中尾君自己恐怕也不忍心未见成功就一走了之。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逆中尾君的意愿。”
松下幸之助又一次去东京联络处,宫本开门见山地道:我已跟中尾君交换了意见。中尾君说:‘能回松下电器做老本行,自然很好。可工厂这种状况,我放心不下,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我至少要留下来,直至工厂经营稳定为止。对少东家的工厂,我是负有责任的。’
“中尾君还说:‘如果我有一天能回松下电器,一定是工厂经营良好,不再需要我了。那个时候,我想少东家也一定会让我走的。我也有意回松下电器,好好报答主人对我的厚爱。可现在虽想回去,却是不能的啊!’”
松下幸之助感动之极,久久不语。宫本说:老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妥当?为了使中尾君少东家的工厂稳定,干脆把分散在大阪的铁器零配件,全部包给他们工厂做,不是很好吗?这样的话,工厂就会走向正轨,进而再改成松下电器的附属厂。那位少东家我看蛮能干的,只要资金订单有保证,他能经营好这家工厂。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请中尾君回来了,发挥他的专长。这样,对中尾君有好处,对少东家也有好处,可对老板您更有好处,不是吗?”
经过三方协商,问题圆满解决。
1927年1月10日,中尾哲二郎终于又回到松下电器。这一天,也正是电热部成立的日子。中尾被委任为电热部产品开发及生产的负责人。负责经营及销售的是武久逸郎。武久也是松下幸之助视为人才邀请来松下电器工作的。
武久是松下幸之助的朋友,他的人生经历跟松下幸之助相仿。他从小在米店做学徒,经过多年磨炼后,独立门户,在大开路开了一家小小的米店。
因行当不同,加之松下幸之助从不过问柴米油盐之类的家务事,两家相隔不远,相识却很晚。待后来松下幸之助出任区卫生检查员时,武久也是卫生检查员。交谈之下才知两人的人生经历相仿,他们学徒的时间相近,年龄也差不多,独立做生意的时间也差不多,同住一条街,同是街区选出来的卫生检查员。
两人一见如故,谈话很投机,成为至交密友。
武久跟松下幸之助一样,被街区的人视为成功人士,他做了5年生意,已拥有5万元的积累。武久身强体健,生性好动,不满足只做零售米店的小老板。这种不安分的天性,跟松下幸之助很相似。求变,才有可能发展,可如何发展,武久则感到迷茫。
武久找松下幸之助商量,说他有5万元资金,打算开一家批发米店,不知是否可行。
松下幸之助的父亲是做粮食投机生意而破产的,他觉得武久做米的批发生意,多少带有投机的成分,所以不太赞成。
武久又提出办一家出租车行,自己出资买车,雇司机来开,是一个极时髦又风光的行当。那时汽车保险业务还未展开,汽车及行人的安全,全捏在司机的方向盘上,风险颇大,对此,松下幸之助请武久三思而行。
两人聚在一起,既讨论武久的发展,又谈论松下电器的发展,松下电器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几乎一年上一个台阶,加之是时髦行业,武久的兴趣渐渐转到松下电器上来。
武久艳羡地说道:“我要能进入你这行当就好了,用不着为如何发展大伤脑筋,我会撒手放胆地去干。”
当时电器界已开发出电熨斗、电炉等电热产品,受到市场欢迎,发展前景看好。
于是松下幸之助说:“你不是常说要进入电器行业吗?如果决心已定,你可参与我即将成立的电热部。电热部名义上属于松下电器的产业,但你私底下可出一部分资金参股,共同经营,共同得利。技术方面你不用操心,我们有一位十分可靠又能干的工程师中尾哲二郎,已经谈妥请他来担任电热部产品开发制造的负责人。”
武久跃跃欲试,立即答应加盟。
松下幸之助说:“既然你矢心不二,我们就这样谈妥了。我们是老朋友,我信服你的为人与才干,你就担任电热部经理,全盘负责,遇事多跟中尾君商量。我有老行当配线器具,还有电池车灯。电热部的具体事务,我就不插手了。”
自松下电器创业以来,所有的负责人都是从基层干起,一步步往上爬的。中尾提升虽快,却是经历过严峻考验的。武久一步登天,可见松下幸之助对他的器重与厚望,松下幸之助是把他当作成熟且成功的经营人才看待的。
1927年1月10日,武久走马上任,辅佐他的是怪才中尾哲二郎。
中尾推出的第一个电热样品是“超级电熨斗”。
松下幸之助对中尾苦心研制的样品十分满意。松下幸之助本身就是发明家,他以行家的眼光百般挑剔,最后只说了一个字:“行!”可见中尾的设计,已是无懈可击。剩下的问题是生产销售。
市面上有名气的电熨斗,有东京的MI牌、大阪的NI牌、京都的OI牌等。松下的超级电熨斗属后来者。
问题是电熨斗的市场潜力已不大,据市场估测,全国的年销量还不到10万个,除了上述三大生产厂家,还有众多的小厂出品;另外,西方工业国家也纷纷将电熨斗打入日本市场。这样,每家制造厂的年产量是很有限的。至于价格,通常由三大厂家来定,它们均吃不饱,因此价格定得很高。
松下电器要想后来者居上,只能走“品质比别人优良,价格比别人低廉”的路线。中尾的样品,是在别人的基础上改良的,自然胜人一筹。价格要低廉,最可行的办法是大批量生产,数量多,成本才能摊薄。可产出多了,市场消化得了吗?
松下已有炮弹电池灯的销售经验。因价廉,使得电池灯由奢侈品降为大众品,买的人多,产量自然就大。目前,电熨斗只是富有家庭才使用,若价廉,就会进入平民百姓家庭,这是个巨大的潜在市场!
松下幸之助定下总方针:“价格一定要比别家的便宜3成以上。品质一定要比别家好。产量不必担心,如果月产1万个才能便宜3成,就生产1万个;如果非得月产1.5万个,就放胆生产1.5万个。”
中尾经过核算,只需月产1万个就能降价3成。当时全日本的年需求量不到10万个,松下电器一家的年产就要超出10万个,这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在别人看来,这无疑是发疯。只有松下幸之助才有这份聪明,这等气魄!
超级电熨斗与方形电池车灯同时问世,也被冠以“乐声牌”,批发给代理商的价格是1.8元一个,零售价是3.2元。
1927年4月,“乐声牌”电池车灯与电熨斗双双推向市场,石破天惊!
销售结果:方形电池车灯月销3万个,电池月销10万个;电熨斗月销1万个。方形车灯无人竞争。“乐声牌”电熨斗从同类产品中脱颖而出,一枝独秀,雄霸市场。
经济史学家评论:
松下幸之助开发电熨斗的贡献在于,他自觉地成功实现了奢侈产品大众化,从而使更多的大众消费者受益。毋庸置疑,松下电器的电热部是盈利很大的部门——同行业的电熨斗制造商是这么认为的,负责人武久和中尾是这么认为的,松下电器的员工是这么认为的,松下幸之助本人同样是这么认为的!
松下幸之助只制定经营策略,具体事务由武久与中尾负责。
中尾是沉迷专业的实干家,抛头露面的事全由武久来做。武久在松下电器的声誉日隆,有人说:武久君是继老板之后的又一经营全才。松下幸之助自己也认为武久人才难得。
定期结算,却发现亏损。财务认为是计算错误,再认真核算一遍,确确实实亏损了!损益报表交到松下幸之助手里,松下幸之助第一反应是:这怎么会呢?武久也不相信,但确确实实亏损了啊!
松下幸之助最先反省,错在哪里呢?是当初计划太草率?是定价不合理?是生产成本偏高?是日常消耗过大?
最后松下幸之助确定问题的症结在于:经营策略没错,但在执行中发生偏差,漏洞颇多,武久要负主要责任。武久整天只会发愣,始终解不开这个疑团。
怎么亏损了呢?松下幸之助要武久对管理进行回顾反思,武久不知所云,一脸茫然。做错而不知错在哪里,这是很令人担忧的。
松下幸之助深刻检讨自己的用人之道:过高地估计了武久的经营才能。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武久是开米店的,他对电器行业完全是外行,两者的复杂程度,绝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武久是可塑之才,也该让他做下手,熟悉过程。可自己一下子就委以武久全盘负责的重任,不是草率冒失,就是幼稚无知!
松下幸之助经过痛苦反省,拟定拯救措施:
电热部不宜共同经营,今后由松下幸之助直接管理;经营态度非彻底认真不可。
松下幸之助把武久请到他的寓所,心平气和地说道:武久君,电热部亏损,主要责任是我,不该把经营的主要责任交给外行的你,这是电热部亏损的根本原因。按理,电热部是新开发部门,我应该投入全部精力,可我却没做到这点。
“你我是朋友,有些话我也就不妨直说,你是做了努力的,但你不适宜从事制造业。我想跟你商量,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它,电热部由我来一手接办,亏损的部分全部由我担下。你还是回去经营米店,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一定会兴旺发达的。不知你意见如何?”
武久激动地说道:“蒙你抬举,我有机会参与经营,却弄成了亏损,我内心很沉重,也很抱歉,我愿意退出经营。可是,我总舍不得与你的事业分离,再说就这么回去,我在社会上很没面子。”
两人久久地沉默。松下幸之助又说道:“电器确实是很有希望的行业,你不满足于经营米店,所以我才成全你的心愿。可是,我看到电热部的经营才感觉到,光凭心愿来经营事业是不行的。我们虽不共同经营,可我们的友情仍在。武久君,你如果真对松下电器有着难舍的情感,我是很高兴的,那么你就做松下电器的职员怎样?你已经是一位成功的米行商人,叫你做职员,实在是委屈了你。可是,松下电器的员工,都是从头做起的,我别无他法。请你三思而作决断吧!”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街寂人静。武久披着衣裳,急匆匆跑到松下幸之助家。
松下幸之助正在睡梦中,听到敲门声,心想是谁呢?松下幸之助有失眠症,好不容易睡着,最烦别人吵醒。
那人继续敲,松下幸之助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叫道:“是武久君吗?”赶忙跑去开门,果然是武久。
武久急切道:“昨天谈的事,我一整夜没睡,终于下了决心,来松下电器做职员,所以赶快跑来把决定告诉你,请多多指教。”
松下幸之助看着武久的眼睛,红红的,真的一夜没睡。武久是做了多年老板的人,下这样的决心,可真不容易。
松下幸之助紧紧地握住武久的手:“欢迎你,武久君,你真了不起!我失去了共同经营的伙伴,可我却得到了值得信赖的职员!”
松下幸之助以真情感召了武久,武久终于屈尊以普通职员的身份再次进入松下电器。考虑到他做买卖的专长,松下幸之助派他到营业部。武久在那里干得不错,慢慢地升为营业部部长。
武久的故事,彰显了松下幸之助的用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