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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铁路修建与施工 第5章 思南民兵初到湘黔大龙镇

周恩来做出重要批示:限期解决筑路民兵和铁道工的困难。

师长对韩金堂说:要认真检查,民兵们不懂不要怪他们,发现问题及时纠正。

姑娘们一听就急了:谁说我们不行,妇女能顶半边天,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你不准我们去,那挂起月亮也讲不拢!

1970年10月,思南县8000名民兵参加修建湘黔铁路的,除营、连干部外,全都是来自农村的青年男女。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走出生长的山沟沟,别说跨越三四个县域、位于数百公里外的大龙镇,就连自家所在的区镇县城都没到过。

许多年轻人争着报名参加民兵团,有的家庭是父子、夫妻、兄弟、姐妹相伴而来。

除能吃饱饭外,每个月还有36元的工资。这个工资标准相当于机关股级干部的月薪。

刚开始施工不久,编制为第一民兵营的大河坝区民兵,营地就在大龙小河的岸边,民兵们上工收工都是经过小河与梯田之间的小路。

就在那条唯一的田间小路旁,安装有一台变压器,这台变压器并不是安在离地很高的水泥柱架上,而是就摆在地面的一礅石头上,为了安全,四面用石块砌了一道齐胸的围墙,也许是便于修理,围墙靠小路的一边留有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小口。

民兵们经过变压器时,都免不了对这件陌生之物打量打量,搞不清这是干什么用的。

70年代初,思南县农村几乎是没有架电的,农民对电灯没有见过。曾闹出一个老汉第一次来城里的儿子家玩时,举着烟杆在电灯上点烟的笑话。

来自思南农村的修路民兵天天路过变压器,有个姓王的青年民兵总想弄清这是个什么玩意。

有天下午收工回营地,他和另一个姓周的民兵走在一起,到了变压器旁,小王问小周那个铁箱子是干什么用的。

稍稍年长的小周似乎听说过变压器的用途,随口告诉小王:这个东西是装电的,两头的铜嘴嘴一个是连来电,一个是连去电,谁也不敢去碰它,听说碰了它会打死人的。

小王听了不屑地说:这个冰冷的铜嘴有什么可怕的,老子就敢摸它。

小王边说边要伸手去摸变压器上的铜螺丝,临将摸到时又把手缩了回来,自言自语地说:哼,我先不用手摸,拿铁丝去试一下。

说完,小王立即取下竹筐上的铁丝朝变压器上的铜螺丝掇过去。就在那一刹那,小王被高压电的强力吸了过去,没吭一声地爬在变压器上。

小周一见大惊,忙奔过拉小王的衣服,本想把小王拖回来,却顿时被附在小王衣服上的电力弹倒在水田中,许久才清醒过来。

后来当营部领导闻讯赶来时,小王己被高压电烧死多时了,紧急报告输电部门关闸停电才把小王的尸体取下来。

修建横跨两省数千公里的湘黔铁路,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因为当时国家财力不足,施工设备缺乏,人民生活贫困等等因素。

但按上面传达的指示,大三线建设迫在眉睫,因此必须急着修建这条既是战略路,又是幸福路的湘黔铁路。

当时传唱的《铁路修到苗家寨》的歌曲,全面表达了修建这条铁路的意义。国家财力不够没有关系,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呀!

所以解决修路困难的唯一办法就是调集大量的人力,用肩挑背驮去劈山填谷,以血肉之躯去筑起路基。

思南民兵团开始时没有一台挖土机,没有一台压路机,不论石山土坡,全是用人力去死拚,最大的手段仅仅是使用炸药炸石头,而且连炸药都十分有限。凡是人力可及的都是民兵们用钢钎铁锤硬打,工地上朝朝日日都是钢花四溅,碎石飞舞,稍不留心就会碰伤眼睛和身体其他部位。

挖掘泥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挖土坡还稍好一些,掏烂田淤泥却是太苦太脏太累了。大龙是块与湖南省交界的富庶之地,肥田沃土甚多,这便造成了掏挖泥方的难度。

男女民兵们在寒冬腊月的日子,或光着身子,或穿着单衣,在没过膝盖的水田中用竹箕挑着满满的淤泥到很远的地方去倒掉。

思南县的筑路民兵,绝大多数都是分住在当地的农民家里,除团部占用了大龙小学的校园外,团部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也借用了一家老百姓整整一栋木房,队员们住宿和排练节目都在这间房子里。

大龙的地方领导和广大群众为修建湘黔铁路做出了重大的牺牲,仅几千人铺床用的稻谷草,就使过冬的牛马饿了不少肚子。

其次,因为腾房让铺,更是给当地的农民家庭造成了住宿拥挤和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用当时的话说:“铁路民兵是毛主席、党中央派来为人民谋幸福的!”当地群众也像战争时期支援子弟兵一样地支持和热爱筑路民兵,而且随着日长月久,兵民之间的感情因熟悉而变得更加深厚,相互的往来多了,使离乡背井的干部民兵忘却了恋乡的苦恼,把大龙视为自已的家乡,把大龙人民视为自已的父老兄妹。

有的男女青年还在相知相识中建立了纯真的恋爱关系,以至成为30多年后仍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思南人在大龙生活的两年中,自然与当地人民产生了文化与风情的交流。

大家每到一家做客,主人递上的不仅是一杯香茶,还用一个小盏子装上一点饼干、瓜子、糖果等小吃,就像现在进酒吧享用小吃一样。

端午节的棕子粑,大龙人要包进经过筛细过的糯谷草灰,除可以消食化嗝以外,还可保留长久。

思南人历来炒菜是用菜籽油,大龙人是用茶籽油,炒出的菜不但香味扑鼻而且不变色。这些带有玉屏侗族特色的风情已由铁路民兵们带到了乌江之畔的思南县,嫁接到了土家族文化风情的枝蔓上。

油库山是大龙镇南端的一座不大不小的荒山,除了石头就只长一坡的杂草,几乎没有一棵像样的树木。

由湘入黔的第一个火车站就设在这个石山中间。大家都想,可能是因为车站修在山的夹缝里,帝国主义的飞机不容易轰炸。

民兵们在没有任何机械施工的条件下,全凭人力用铁锤钢钎打炮眼用炸药炸开石岩,然后用手推车和肩挑背驮把石头运出去,硬是从石山的中央劈出一片平地来建火车站。

二营当初上路的时候大约有700人左右,几乎全是农村中的年轻劳动力,全营民兵真可谓是如蛟龙腾云、猛虎出山,干劲冲天,豪情满怀,创造出修建湘黔铁的一个奇迹。

仅一次定向爆破就惊动了数万群众赶来观看。

当时,指挥部的领导都赶来坐镇指挥,大龙镇上的人都命令撤离数里之外,是用电动按钮起爆,14时,一声撼山震地的闷响霎时将一座石头山撕裂成碎片。

思南民兵团因这次顺利进行的油库山爆破而名扬全线,团部的首长们久久难以收敛得意的微笑。

大爆破后的石头仍然很大,还需要进行若干次人工小爆破进行分解。

一天下午,团部的人员正在吃下午饭,听见油库山方向传来一串爆破声,这种收工前的爆破声十分正常,谁也没有当回事。

可是当一串爆破声停止10来分钟后,又突然传来一声巨裂的爆炸声,大家一下被震惊了,凭直觉这是一次发生哑炮后的突然起爆。

当大家还在猜测中没回过神来,担任施工指挥的团参谋长周卓章猛地惊呼:大家快去油库山救人,一定出大事了!

周参谋长一语点破了大家心中的疑虑,他们全都扔下碗筷朝油库山跑去。

大家到了工地一看全都惊呆了,方圆几十米内躺着好几个人,地上撒满了炸断的手、腿和血糊糊的块块人肉,真是惨不忍睹。

团部的人们顿时泪流满面,有的还放声哭了起来,一个个在悲痛中不知所措。

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干部张义来副团长有主见,看到全都在傻悲伤,张义来就发火了:“都哭个啥呀,赶快动手,是活的马上送去医院抢救,死了的把尸体抬到团部去,断胳膊断腿的都给我一点不剩地捡在一起,埋葬时再给拼上去!”

张副团长一串连骂带吼的号令,立即使大家抹掉眼泪行动起来,抬的抬伤者,搬的搬尸体。

当天晚上,6个炸死的民兵便连夜送回思南了,其中一个知青名叫丁洛江,是思中丁荫培老师的儿子,他们兄妹3人都作为下乡知青上了湘黔铁路。

1970年10月,铁五局二处二十六连职工从成昆线转战到湘黔铁路干坝段,担任湘黔铁路干坝一、二号隧道的施工任务。

职工们一到达工地,就听说干坝缺水。

干坝坐落在贵州高原的峰峦叠嶂中,因为地势高,一到冬天,干涸的西北风吹得地里泥块龟裂。夏天,却骄阳似火,久旱无雨,东南风偶尔刮来几片云,也只能在干坝洒下几颗水滴。

因为干旱,这里经常是三年两不收。当地有一首民谣道出了干坝人缺水的辛酸:

干坝村寨少行人,十年九旱没收成,有女莫嫁干坝,要嫁水乡种田人。

筑路职工们来到干坝后,10多天没有洗过脸和脚,大家深深感到这里水的珍贵。

但是,干旱并没有使干坝人民屈服,他们在高山上凿洞打井,在悬崖上一辈辈地寻找地下水。

二十六连的领导思考着:水是干坝人民生产的命,缺水,他们生活需要水,我们施工也需要水,老乡们就只有这些井,能供得上吗?职工们把井水用了,老乡们的吃水、种田浇地用水怎么办?

职工们也说:“我们是来为人民造福的,宁可少吃水,不用水,也不能影响干坝人民用水!”

寒冬腊月,职工们顶风冒雪,利用手边仅有的锄头、钢钎,和当地民兵一起开始了洞外大明槽的施工。

施工那样紧张,但职工们只在田边地角挖个坑,取一点点浸水食用。他们几个人共用一盆水洗脚,一杯水轮流着几个人喝。

破土开工的消息一传出,干坝的老乡们喜出望外,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工地问候工人、民兵。

老乡们看到,工人端着一杯水互相推让,有的只喝了一口又传给别人,有的用舌头舔一舔干裂的嘴唇,就又抡起大锤投入了工作中。

老乡们知道:铁路工人为什么不愿意多喝一滴水?他们是为了我们干坝人民的用水啊?

干坝生产队党支部书记金培人对社员们说:“工人是我们的亲骨肉,他们是为我们修幸福路来的,我们宁可不吃水,也不能让工人缺水喝。”

金培人找了扁担、水桶,他招呼村寨的乡亲们:“工人们不挑我们的井水,我们给工人同志们送水去!”

老乡们一起喊着:“对,送水去!”

金培人挑着满担的井水,老乡们有的从缸里倒出了水,有的在井里打了水,挑的挑,抬的抬,结成一队送水的人群,向工地走来。

二十六连的职工们知道,这是干坝老乡的深情厚意,但他们对老乡说:“老乡们的心意我们收下,这水我们不能收!”

工人们辞去了干坝人民送来的井水,可干坝老乡又送来了热腾腾的开水。

职工们为了感谢干坝人民的情意,大家派出人到几里外的山崖下去找水,他们爬高坡,下悬崖,从二公里远的山洞,找到了一点泉水,然后又挑着找到的这点水,来到干坝村寨,倒在老乡们的水缸里。

金培人知道了工人们在为老乡们送水,他动员了村村寨的人组织了一支义务劳动队,参加挖明槽的施工。

干坝二号隧道开工不久,有一天洞内响一阵炮以后,突然涌出一股股银光闪闪的清泉。

人们喜气洋洋,大家奔走相告:“隧道出水了!干坝二号隧道打出水来了!”

很快,隧道内就挤满了前来看水的人群。他们望着这清亮亮的泉水,仿佛眼前出现了滚滚的千重稻浪。

老年人布皱纹的脸舒展了,青年人唱呀、跳呀,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欢乐之中。

有一位牙齿已经掉光了的老大爷,颤巍巍地弯下腰,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捧起泉水,担心地回过头来问筑路职工:“同志呀,这水还堵不堵?”

筑路工人回答:“不堵了!我们要留下这股泉水,让干坝的农田获丰收,叫干坝变成水坝。”

村民们都高兴地笑了。他们仿佛看到清亮亮的泉水流进了干裂的旱田里,也流进了他们的心田里。

筑路者知道,要把零星分散的地下水集中引出洞外浇灌农田,就必须改变设计方案。但筑路工期紧,任务艰巨,就必将给工程施工带来很多困难。

指挥部决定,为了干坝人民的长远利益,他们一不定期要打好这一仗。

引水工程开始了,挖排水沟的时候,由于地下水量大,引起了帮衬塌方,急需木料支撑。

干坝村的老乡知道以后,他们主动把自己的材料送来了。一位村民把给儿子做新房的桷子板送来了。一位老大娘把百十的“风水树”砍了送来,她说:“几百年的风水树也没得到一点水,砍掉它,支援铁路建设,引出地下水。”

筑路职工们接过老乡送来的木料,大家心情十分激动,干劲大增,加快了施工速度。

为了保证工程质量,又要把地下水导出洞外,职工们精心设计,隧道底部有水冒出来,他们就辟石开沟,沟下铺片石、卵石,用水泥抹面。这样在隧道底部就形成了无数暗沟,地下水通过这些暗沟,流入总排水管,把水引出,流进排水沟伸出洞外。

地下水乖乖地沿着排水沟,源源不断地流出隧道,流进了干的农田里。

筑路职工还在紧张的施工中,挤出时间,为干坝人民修了一条百多米长的水渠。

两条横穿路基的水沟,和原有的小沟连接起来,扩大了灌溉面积500多亩,使干坝地区有了初具规模的农田水利网。

这一年,干坝粮食总产量比头年增加了7万多斤,水稻比往年增加了一倍,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

筑路队伍要走了,金培人说:“希望把干坝二号隧道改名为‘幸福’隧道,让这段工农深情,永远铭刻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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