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头
太阳正从西面山岭落了下去,而东面的海上则海天相接,景色甚是迷人,但不久就要逝去。可在南半球高纬地区,天依然黑得很晚。
当太阳就要完全沉没的一瞬间,圣费号信报舰的甲板上传来一声炮响,接着,一面阿根廷国旗在船的桅杆上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爱尔高港湾附近的新建灯塔也发出了亮光,圣费号即停在此。灯塔的看守人员和工人都集中在岸上,船员则聚集在船头,久久望着灯光欢呼着。
炮声应和着人群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回音。这时,信报舰上的国旗按规定又降了下来,司达登岛则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岛正位于在大西洋、太平洋洋流交汇处。
工人们上船后,看守灯塔的三个人留在了岸上。
其中一人留在了望室值班,另外两人则在海岸边散步聊天。
“法司奎士,”其中一年轻人说,“信报舰明天就要出发了。”
“是的,菲力普,”法司奎士回答道,“但愿它一路顺风!”
“路程很远吧,法司奎士?”
“和来的时候一般远,菲力普。”
“是你这样说的吧?”菲力普笑着说道。
“老弟,”法司奎士反对说,“有时回去的路要长些,顺风情况除外。”
“法司奎士,拉法雅舰长十分熟悉这条航线。”
“老弟,这条路很宽阔。现在只要一直向北开就行了,只要风向是从陆地吹向海洋,船只就会很安全。”
“但这条江只有一面靠岸呀。”
“一面靠岸也不怕,只要风向合适,也总可以安全行驶。”
“你说得对,”菲力普赞同说,“但如果风向发生转变了……”
“那可就麻烦了,菲力普,但愿主保佑圣费号在两周内顺利航行1500里,平安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假如风向发生了变化……”
“那就找不到一处避风港,无论船在哪一边。”
“你说得完全正确,既然沿途无法靠岸,那就只有开到大海里去,那样才能预防搁浅。”
“法司奎士,依我看,我们要抓住眼前的好天气。”
“菲力普,你和我的想法一样。温暖的季节马上就要到了。”
“正是工程开工的好时候。”菲力普说。
“这个我也清楚,老弟。海员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季节。这以前的天气可真麻烦,刮来一阵风就能把船吹烂。现在只要圣费号一开进港湾,那就不管它什么风暴啦!岛和灯塔总不会被刮沉吧!”
“是的,法司奎士。只要信报舰回去后,就可以装接济品回来……”
“那也要三个月时间,菲力普。”
“它会看到岛上还是好好的,”法司奎士说,他说完抽了一口烟,“老弟,你知道我们现在不在船上,如果受到风暴的袭击,可就麻烦了;可要是在船上,锚怎么也不会被拖起来。我知道合恩角一带很凶险,司达登岛上撞沉的船只也无数,司达登岛是海盗发财的好去处。但情况马上要有所变化,菲力普!司达登岛上的灯塔可不怕风吹,过往的船只都可以通过它来辨别方向,依靠它航行。在夜里也不致于撞上圣剑恩角、圣地爱果角和法罗司角的礁石。主要是有了你、我和毛理斯来看护灯塔。”
法司奎士兴高采烈地说着,他的同伴也消除了顾虑。否则菲力普在这座孤岛上要呆几个月,然后才有人来换他,这对于他来说是很沮丧的事情。
法司奎士最后说:
“老弟,你知道我在海洋上跑了40多年,从学徒、水手到船副。由于快到退休年龄了,当一名看守灯塔的人员是最好的了。何况这是一座奇妙的天边灯塔!”
由于这座灯塔是建在一座偏僻的荒岛上,它远离人类居住的场所,所以它的意义相当深远。
“菲力普,”法司奎士敲了一下烟斗说,“你和毛理斯什么时间换班?”
“十点钟。”
“那我就夜里两点钟来换你,一直守到天亮。”
“你说得对,法司奎士。我们最好先去睡一觉!”
“那么去睡吧,菲力普!”
他们二人共同去灯塔外面的小院宿舍睡觉了。
夜很静,他们睡得很熟。天一亮,他们就醒来了,法司奎士关掉了塔灯。太平洋上的潮水显得很温和,它并不像大西洋那边的潮水那样凶猛,甚至连麦哲伦海峡辽阔的海面都能感受到它的威力。
那天早上六点开始落潮,信报舰必须在落潮之前开出去。但船上还有许多事情未做,舰长准备傍晚开船。
圣费号是隶属阿根廷的海军舰艇,载重达200吨。舰由一位校级舰长指挥,还有一位上尉军官、一名大副、一名二副和50名船员。圣费号常用来巡逻布拉达江至拉美尔海峡一带的海岸。圣费号的航速最快能达到每小时十海里,这样的速度对于巡视火地岛一带的海岸已经足够了,这一带只是些渔船经常出没其间。
今年阿根廷政府为了在拉美尔海峡的咽喉处建一座灯塔,派圣费号主管具体工作事宜,并负责运输工人和材料。这项由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工程师设计的灯塔工程已经完工了。
圣费号在爱尔高湾已经停留三个星期了,拉法雅舰长运来的粮食可供看守灯塔的人使用四个月,直到来人接班之前不会有什么问题。接着,他就可以把建灯塔的工人运回去,如果不是缺少材料误工,可能早就回去了。
拉法雅舰长在港湾停留时,基本上没有烦心的事情,因为港湾可以挡住西、南、北三面风。偶尔大海上的风暴会使他有点担心,但今年春夏的天气都很正常,再不必有什么顾虑了。
早上七点,拉法雅舰长和黎加尔上尉共同来到甲板上。此时,甲板已被水手们打扫干净,污水全部排完,船帆也已取出来,水管及铁窗都被擦得雪亮,大小筏子全已吊好,大副正在等待命令,准备随时开船。
一切就序后,国旗随着初升的太阳在船上升起。
三刻钟后,到巡逻换班的时间了,船上的钟响了四下。
两位校官吃完早点,来到尾楼上,看天上没有多少云彩,就命令大副将船驶到岸边。
舰长在临走之前,想作最后一次巡视,看看灯塔、机器、燃料仓库及食品等是否完好,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去。
上岸后,舰长在上尉的陪同下,向灯塔外面的小院走去。
两位校官对长期留在司达登岛上的三位守灯塔人员一一表示感谢。
“非常遗憾,”舰长说,“守灯塔的朋友们都是多年的老水手,长期过着清贫的生活,他们别无所求,对目前的现状也很满足。”
“这种精神太可贵了,”黎加尔说,“看守海边的灯塔,可以同岸上的人经常接触,而在荒岛上守灯塔就不一样了,只能远望大海。”
“你说得对,黎加尔。三个月后他们就可以上岸了,他们看护灯塔的三个月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是的,舰长,他们不用渡过合恩角那儿的寒冷冬天。”
“确实是这样!”舰长说,“几年前,我们在穿过海峡,上火地岛及荒凉岛去,经过处女角到天柱角时,真正尝到了风浪的滋味。可我们的守塔人员永远不必担心,大风吹不倒他们坚固的建筑,粮食和煤的供应也绰绰有余。他们始终会平安无事,这里的天气若很寒冷,也是稀有的,因为它位于大西洋和太平洋的交汇处,如果让海军部挑选部属人员来看守灯塔,那一定很多。”
两位校官走进了院子,守塔的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双方互敬了军礼后,站了下来。
拉法雅舰长把他们看了一遍,发现他们脚穿航海靴,头戴油布帽。
接着问道:“昨晚上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事情,舰长。”法司奎士回答。
“海上没有其它船只吧?”
“5里之内没有发现船只通过。”
“灯光也很正常吧?”
“很正常,非常明亮。”
“了望室里冷吗?”
“不冷,很舒服,双层玻璃窗特起作用。”
“我想看一下你们的宿舍。”
“请吧,舰长。”法司奎士说。
宿舍座落在灯塔下面,厚墙完全可以抵御来自海峡的风暴,各个房间布置得都相当严密,不怕风,也不怕雨。虽然这里接近南极高纬,但也不必害怕。
各房间中间都有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门,门外面就是灯塔。
“我们到塔上去看看。”舰长说。
“请便吧。”法司奎士说。
“你们跟我走好了。”
法司奎士和两个伙伴打了一下招呼,然后推开楼梯门,两位校官紧跟其后,沿着微光的螺旋楼梯逐级而上。楼梯共5级,窗洞则有10个。
三人进入了望室,照明仪器全装在最上面一层。两位校官通过窗户向外面看去,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海鸥张着有力的翅膀掠过海面。外面的风虽然很大,但也阻挡不了海鸟的飞翔和鸣叫。
拉法雅舰长和上尉沿着楼梯爬上月台,准备把周围看个彻底。
他们先从西南方向看起,接着向西、西北方向看去,辽阔的海域,一点障碍也没有;东北方向远处隐约可见圣剑恩角山峰。灯塔下面就是爱尔高湾,岸上圣费号上的水手们在一起追逐打闹。
两个校官看完后,就走下了灯塔。法司奎士则在后面送他们上船。
午饭后,拉法雅舰长和黎加尔上尉又走下船,来到岸上。他们还想到海湾北岸散一下步。舰长已经独自驾驶小船去过一趟,但为了安全,他认为有必要对这块不太熟悉的水域再重新查看一番。
两个校官散着步溜了过去,穿过圣剑恩角附近的地峡,在圣剑恩湾的深水港仔细查看了一遍。这个港湾也是爱尔高湾的组成部分。
“圣剑恩的港口太美了,”舰长说,“周围全是深水,可容纳高吨位的船只通过。但船进来很麻烦,如果这儿也有一盏高灯,那就可以帮助遇难的船只顺利进入港内避风。”
“船只在离开麦哲伦海峡之后,可以把这里作为一个中间港。”黎加尔说。
直到四点,校官才走回来。他们和法司奎士、菲力普和毛理斯一一道别,然后走上了舰船。
五点时,信报舰开始移动,烟囱冒出了浓烟。落潮又要开始了,圣费号即将出发了。
五点一刻,舰长下令水手们起锚,储存的蒸气一齐排出了气管。
上尉站在船首,指挥着这一切。
圣费号离开了,舰上的人一齐向岸上的守塔人员挥手,而三个守塔人则敬了最后的军礼,依依不舍的心情油然而生,双方都久久不愿离去。
圣费号匀速向北行驶着。八点钟之前就驶入了大海,逐渐远离了海峡。天黑时,站在船上向后看去,天边的灯塔如同一颗明亮的星星。
司达登岛
司达登岛又叫司达登州,位于新大陆西南部的尽头。在火成岩时期的火山喷发时,它撤出了麦哲伦群岛,成了群岛最东面的一块残余地方。两个大洋的水同时冲洗着它,大西洋或者太平洋的船只从南端经过时,都必须绕过它。
17世纪荷兰的航海家拉美尔发现拉美尔海峡后,就把司达登岛和火地岛分开,中间距离近20里。船只从这里通过,既安全又省时。司达登岛在东面形成一堵天然的墙,不论汽船或帆船在此通过,都比绕到岛的南面安全,很少会碰到大的风浪。
司达登岛东西长39里,南北长11里。
此岛沿岸参差不齐,港湾和河流紧密相连,水道入口处有无数岛屿和珊瑚礁,经常造成船只失事。沿岸到处都是危崖和巨石,晴朗的天气里,海浪也不停地拍打着它。
岛上无人居住,但如果是11月到2月份的季节,这里正好是夏季,也不是完全不能居住。牲畜在内陆的巴莱港东部也可以也找到饲料。当积雪融化时,地上就长出了青草,直到上冻前,土地都很潮湿。在麦哲伦海峡气候条件下生长的牛马,在这里也许会繁殖。真正的冬季来临时,这里的牲畜就要被送到巴塔尼亚或火地岛的草原上。
这里生长着少数的野生骆鹿,它是一种处于极端原始状态的野鹿。只要烧烤得当,它的肉也可以吃。冬季时,骆鹿靠吃积雪下的草根来维持生命。
草原从四周向岛的中心延伸,几片树林尽是些光秃的枝条,叶子短小,黄中带绿。大多数树木是南极棒,树身高大,枝干向外平伸。岛上还有一种少见的伏牛花和一种冬青。
司达登岛的面积很大,其中四分之一是平原和树林,其余多是岩石林立的高原。高原上散布着不规则的乱石,是古代火山喷发形成的,主要成分是水晶岩。今天已经看不到当年火山喷发的痕迹了。
岛中心的草原,看上去很辽阔。在冬季时,它完全被冰雪覆盖,什么也看不见。西面的地面极不平坦。沿海的山峰极其陡峭,有些海拔高度达3000尺。这些山峰是安第斯山脉的末节,这座大山横贯南北,如同新大陆的脊梁。
在这种高寒气候下,再加上经常受暴风侵袭,岛上的草木极为稀少。仅有的几种都是在麦哲伦伦海峡气候或是火地岛气候条件下能够生长的植物,其中有元参、药苓、海绿草、雀麦及几种野草。和树林、大草原相比,这些小花则显得很苍白,它们即开即谢。沿岸礁石及石坡上可以找到几种苔藓;树下面可以找到充饥的草根。火地岛上的土人则把它作为食粮,因为植物根中多少要有些营养。
岛上根本找不到溪流,因为这些坚硬的土地不会向外涌水。一年中有8个月是积雪,只有在夏季,阳光斜照才使积雪融化,水土湿润。这时,岛上各处的礁湖才显露出来,沼泽才储存些淡水。山上流下的水则流入爱尔高湾的小河里,有的则流入圣剑恩角的港湾里。
由于沿海水产资源丰富,火地岛上的人则驾着木船,冒着风险,穿过拉美尔海峡,到这里来捕鱼。这里有鳖鱼、鲑鱼、鳝鱼等。当海豚、鲸鱼、海豹涌到海面时,会招来许多渔船捕捞。由于人们的滥捕滥杀,海洋生物大都躲到南极海洋中去了。因为那儿有危险,很少有人再去捕鱼。岛的周围尽是些浅滩、石湾,滋生着贝壳、牡蛎、蛙、獭、蛾螺等,珊瑚礁里面则更是生长着数不清的甲壳动物。
这里的鸟类品种很多,有信天翁、鹦鸟、千鸟、海雀、白鸥等,它们经常聚到岛上来歇脚。
这座岛相当于一块巨大的岩石,根本不能居住,它是麦哲伦群岛的一部分,是阿根廷共和国和智利共和国共有的。
最热的季节,火地岛上的人偶尔也有到这儿来暂避的。大多数商船都使用麦哲伦海峡。现行的船只,不论来自东方还是西方,都必须按照这条航线行驶,才能比较安全。只有那些绕行合恩角的船只才会注意到司达登岛。
阿根廷共和国建造的这座天边灯塔,实在是一项伟大的创举。许多国家都应该感谢它。以前麦哲伦海峡一带的海面,从处女角到天柱角,都没有灯塔。司达登岛上的灯塔,对于航海人来说确实是一颗指路明灯。甚至连合恩角一带都没有灯塔,使从太平洋进入拉美尔海峡的船员们都提心吊胆。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阿根廷共和国才决定建造这座灯塔,灯塔建成的时间是1859年12月9日。
离爱尔高海湾尽头那条小河150码处,地面升为一个山丘,约120尺高,这座山丘像一个石台,石台上砌了一道墙,即是塔基。在一大堆杂物、宿舍、仓储中间,灯塔竖了起来。
附属房屋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守塔人员宿舍:内有床铺、桌椅、取暖用的煤灯及厨具等;(2)起坐间:有炉子,可做饭用;屋子当中有一张桌子;灯钉在墙上;橱具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望远镜、晴雨表、气温表、灯等;(3)仓储:主要用来存放守塔人员的食用粮食,还包括咸牛肉、火腿、干菜、茶叶、咖啡、糖及白兰地酒、普通药品等;(4)灯塔照明灯用的油;(5)火药库:里面有各种燃料,供守塔人员过冬使用。平坡上房屋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塔身极为坚固,材料有的取自本岛,有的是舰船运过来的。石块的平台砌得相当平整,石块的缝隙间则全用钢筋、沙子浇灌而成,可以抵挡最猛烈的寒风。法司奎士说过,大风无论如何也刮不走这座灯塔,他和他的伙伴们始终会擎起一束永不熄灭的烽火。
灯塔高达130尺,灯光射到远处的高度则达223尺。在海面上,15里以外的地方就能看见。如果没有灯光,视线最远也不会超过10里。
那时,大家还没有想到用电石或煤气接上电灯,所以只能使用煤油来照明,按照最新的科学工业成就,应尽量把设备做得好一点,减少不必要的修理。
这盏灯只要求在10里之内望得见就行。因为不论来自哪个方向的船只,如果想驶过拉美尔海峡或司达登岛,都有一段很长的路。若按照海军部的指示航行,根据风向和灯光指示,分开行驶,就能避开桑裘安角、赛弗拉尔角或者法司罗角,也可以避免任何不测。
如果有船被逼得必须开进爱尔高湾时,只要朝灯塔方向开过来,就可以确保安全。圣费号信报舰即使在夜间回来,也可顺利进入这条小河。爱尔高湾离圣剑恩角尽头只有3里远,灯光射程则达10里,所以可确保安全。由于这座灯塔是固定不动的,船员就不会把它同别的光线混淆起来,同时,这一带海上也没有别的灯光,所以不需要采用时明时暗的方法来区别,这又为灯塔建筑师节省了一项细致的工程。
这盏照明灯由于只用煤油,灯芯又集中在一起,所以火焰发出的强烈光线,在镜头上聚焦以后,可以照到很远的地方。因此,信报舰在离开时是很放心的,灯塔及设备都没有一点毛病。
灯塔使用起来让人非常满意,这与守塔人员的勤劳是分不开的。灯头口、灯芯稍有毛病就换上新的,煤油的供给量始终控制得不多不少,空气调节得法,月落而作,日出而熄。
同时,法司奎士和他的两个伙伴也是在众多水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勇敢、坚强、果断,尤其是对工作负责的态度更会人佩服。
司达登岛几乎和外界隔绝,唯一的接济也要来自1500里外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虽是这样,他们的生存仍然是有保障的。偶尔来打鱼的火地岛人到此处不会呆太久,接着就渡过拉美尔海峡赶回火地岛或其他岛屿。航海家把这一带视为畏途,如果他们想找避风的地方,在麦哲伦群岛附近就有好几处。
尽管如此,他们防备仍然很严密,房屋全部使用坚固的门,里面有两道闩子,窗户上面都有铁栅栏,无法爬进屋里。法司奎士、菲力普和毛理斯全都配备有子弹上膛的手枪,遇有海盗或盗贼便可开枪射击。
灯塔底部的外边,也装有一扇铁板门,谁也无法攻破。楼梯间的窗洞很窄很小,根本无法钻进去。灯四周的平台更是难以攀登,谁也不敢从避雷针爬上去。
阿根廷共和国在司达登岛上完成的这一举世瞩目的工程,意义远大。
三个灯塔看守员
从麦哲伦海峡航行的船只,最忙碌的要属夏季了,即从年前的11月初到第二年的3月份。这个时期气候较温和,虽然避免不了惊涛骇浪的袭击,但大多稍纵即逝。所以不少汽船和帆船都愿意冒险绕行合恩角。通过拉美尔海峡或司达登岛的船只虽然很正常,但这个季节的漫长航行仍然枯燥无味。自从航海测绘技术完善以后,麦哲伦海峡的危险减少了,经过这里的船只就愈来愈少了。
虽然枯燥成了看守灯塔人员的主要部分,但对于他们这些忙碌惯了的老水手们来说,也还没有立刻感觉到。他们不是那种等时间熬日子的人,除了守灯塔以外,他们一有空闲就检查设备和各种仪器,看它们的性能是否正常,油料是否充足。另外,他们还时刻注视着爱尔高湾的人员,要经常步行去桑裘安角或塞弗拉尔角,但最多不超过三、四里路。
他们每天在灯塔日记上都要详细记录:什么国家、什么型号的船只从这里经过,是否鸣炮打招呼。船只经过时,潮水多高,风力多大,风向何方,是否有风暴雨雪天气,晴雨表的数字等等都要登记清楚,以备绘制海面气象图表。
三位守灯塔人员全是阿根廷人,法司奎士担任看守长,年纪47岁。他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精力旺盛,遇事果断,一生经历无数危险,但都化险为夷。他具有一切水手的优秀品质,受到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他被推为看守长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他在海军里始终做大副,但离职时却受到人们的尊敬。当他请求退役到司达登岛上任职时,海军当局当即就同意了。
菲力普和毛理斯都是水手出身,菲力普40岁,毛理斯37岁。由于法司奎士和他们二人的家庭熟悉,就向政府推荐他们。三个人中,只有毛理斯结了婚,但没有孩子,他妻子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宿舍里工作,三个月后,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三个月后,他们三人将乘上信报舰圣费号返回。将有三位新的守塔人员来到司达登岛上替换他们。
当他们第二次来岛上值班的时候,将是6、7、8三个月,正好是寒冬季节。虽然他们第一次留守时没有吃太多的苦,但第二次返岛时,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对于这一点,他们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们以前有过这种生活体验。
从12月10日开始,他们三人的工作计划都已安排妥当。每天晚上都有一人驻守了望室看守灯塔,另外二人休息。白天,守塔的人回宿舍休息,另外二人则检查各种机件,以防损坏,确保夜晚照明。
每隔一段时间,留一人守塔,法司奎士则带另一名伙伴爱尔高湾到海边去走一趟,有时步行,有时则乘小船去。乘小船去时要提防东风,由于这一带有山岭保护,则很少受到东风的袭击。
信报舰走后的几天里,一切都很正常。天气暖和,气温升高,有时高达零上10℃左右。陆上时有微风,白天和晚上的风向交替变换,非常自然舒适。
天气温暖时,草木也开始发芽了,小院附近一片淡绿。在南极棒树嫩绿的叶子下面躺着也挺开心。潮水涨上海岸,苔藓就会把岩石铺满,这就是夏季时的季节,而南美大陆的顶点此时还没有到夏季呢。
有一天傍晚,法司奎士、菲力普和毛理斯三人在灯塔四周月台上谈话。
法司奎士装好一袋烟后,问道:“两位老弟,这种生活还习惯吧?你们觉得有意思吗?”
“当然喽!”菲力普回答。
“确实很好!”毛理斯跟着说,“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
“真的,老弟,三个月就像满帆的船出海一样,转眼就过去了。”“今天还没有一条船过来呢。”菲力普说。
“船一定会过来的,菲力普,”法司奎士一面说,一面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如果没有船来享受这岛上的灯塔,实在是太遗憾了!”
“何况我们的灯塔还是新建的呢!”毛理斯说。
“你说得对,老弟,”法司奎士回答,“许多船长还不知道这儿有灯光,若知道,一定不会错过观看机会的。还有的知道这儿有灯塔,但搞不清楚是否夜里一直亮着。”
“等到圣费号信报舰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后,大家就会都知道啦。”菲力普说。
“是的,老弟,”法司奎士说,“等拉法雅舰长报告出来之后,当局就会把这个消息向航海界传播出去。”
“最多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到达,”法司奎士说,“这几天天气将特好,海上又没有风浪,船张满帆,再加上引擎,一小时走十海里没有问题。”
“现在估计已开过麦哲伦海峡绕过处女角了。”菲力普说。
“当然,老弟,”法司奎士说,“这个时候,它正沿着巴塔哥尼亚海岸向前行驶着。”
难怪人们念念不忘信报舰圣费号,它像故乡的土一样,人们一旦离开了它,心中始终还会眷恋着它。
“你今天钓鱼还很开心吗?”法司奎士问菲力普。
“很开心,我一共钓到几十条鱼,还空手捉到一只鳖。”
“很不错呀,”法司奎士叫道,“你安心钓好了,钓得越多越好,至少我们可以节省储存的肉。至于蔬菜……”
“我去了榉树林,”毛理斯说,“挖到一些菜根,让我给你烧一盆好菜。”
“太好了,”法司奎士说,“罐头吃得太多不好,还是吃新鲜的较好。”
“弄一块骆鹿腿什么的倒也挺好,”法司奎士回答,“鹿肉吃下肚,还挺舒服的,只要有野兽露面,我们就不要放过它。但要记住,别离院子太远,因为当附近海角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时,也许可以应付一下。”
“如果一头漂亮的骆鹿走进了枪击的距离呢?”毛理斯说。
“即使两三倍的距离我也没话说,”法司奎士说,“可是骆鹿野性很强,不容易接近,在棒树林或院子附近是不容易发现的。”
自从灯塔工程动工以来,就没有一头野兽在爱尔高湾附近出现过。圣费号的上尉也是个打猎高手,曾几次想打到一只骆鹿,都没有能够实现。如果上尉能够爬过高山,越过巴莱港,抵达司达登岛的另一端,也许他的运气会好些。可是在西部那一带岛上跋涉起来非常困难,他们都还没有踏上过那片土地。
12月16日夜里,当毛理斯在了望室值班时,发现东面海上有一束灯光,距离有五六里远。这显然是一条船,还是灯塔完工后的第一条船。
此时正值上半夜,那两个伙伴还没有睡觉,毛理斯立即去叫他们。
法司奎士和菲力普跟着毛理斯一齐来到窗口,拿着望远镜向外看。
“是白灯。”法司奎士说。
“地位灯是绿灯或者红灯。”菲力普说。
“地位灯分别颜色,点在左舷和右舷。”
“还是白灯,”法司奎士说,“这是条汽船,正向岛上开来。”
这的确是一条汽船。令三个灯塔人员迷惑的是:它是想进入拉美尔海峡呢?还是准备向南开去呢?
三人看见它逐渐向岛靠近,半小时后,已经能看清它的路线了。
这条船是向拉美尔海峡开去的,位于灯塔的右边,在南——西南的方位上。当它驶进圣剑恩角时,人们可以看见船上的红灯,接着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可是第一条路过天边灯塔的船呀!”菲力普叫道。
“决不会是最后一条。”法司奎士向他保证。
第二天上午,菲力普又看见一条大帆船在天边出现。此时,东南风把雾吹得一干二净,十里以内的船只都可以看见。
菲力普把另外二人叫来,共同走上灯塔月台,刚才那条船还可以望得见,在爱尔高湾右面,介于地爱果角和赛弗拉尔角之间。
那条船正高速行驶着,速度达十二三海里以上。由于它正向司达登岛驶来,现在还说不清楚它要经过岛的北面还是南面。
水手们总是喜欢谈论这类问题,他们三人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争执起来。结果证明毛理斯的预见是正确的,帆船没有向峡口开来。船在快靠岸的时候,掉头行驶了,目的是为了躲避风浪,多停留一会儿。
这是一艘载重达1800吨的大三桅船,是美国制造的,速度很快。
“这艘大船一定是纽英兰船坞制造的。”法司奎士叫道。
“它会向我们报数吗?”毛理斯问。
“报数也是应该的。”看守长说。
当那条船绕过赛弗拉尔角时,报起数来了,旗子在桅杆上迅速升了起来,看守长查出了这些信号。
它是从美国纽英兰的波司顿港开来的。
三个守塔人员把阿根廷国旗从避雷针的桅杆上升了起来,算是回礼。
他们一直等到大船在岛的南面威伯司特角山岭后面消失后才回屋去。
“祝蒙坦克号一路顺风!”法司奎士说。
以后的几天,岛上又显得很荒凉。只是在东边10里外的地方,偶尔可以看见一两只帆船经过,这些船只都是从这里到南极去捕鱼的。
他们看见了几只海豚正向太平洋游去。
一直到12月20日之前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时天气开始发生变化,风向由西北转为西南。下了几场大雨,有时还夹着冰雹。
21日早晨,菲力普看见树林里好像有什么动物。
他看了一会儿,就进屋去取望远镜。他从镜中发现一头骆鹿,长得非常漂亮。
法司奎士和毛理斯也被招呼出来,站到平坡上。
三人都同意去追赶。如果能打到这条骆鹿,大家可以吃到不少新鲜肉,换一换口味。
毛理斯设法到骆鹿后面去追赶,手里拿着枪,把它向港湾这边追赶,菲力普则在湾口等候。
“要小心!老弟,”法司奎士警告他们说,“这些动物的耳朵特灵,只要一嗅到人的气味,就会很快溜掉,你懂吗?”
“知道。”毛理斯答道。
法司奎士和菲力普站在平坡上,从望远镜里看到骆鹿还没有动,他们关切注视着毛理斯的行动。
毛理斯轻轻地向林子走去。正好树林遮掩着身体,他完全可以走近骆鹿背后,把它向湾口赶。
他的伙伴一直看他走到林子前,然后消失掉。
半个小时过去了,骆鹿仍没有动,毛理斯也没有放枪。
法司奎士和菲力普都在静静地等待这一声枪响后的奇观。
一直没有听到枪响。骆鹿也没有逃走,相反躺在了岩石上,浑身像瘫了一样。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毛理斯冲向了骆鹿。那鹿还是躺着不动,当他伸手摸时,那鹿却猛然站了起来。
毛理斯向伙伴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过来追。
“怎么回事?”法司奎士说,“走,菲力普。”
二人下了平坡,向树林跑去。仅十分钟就到了。
“骆鹿呢?”法司奎士问。
“在这儿呢。”毛理斯说。
“是不是死了?”菲力普问。
“死了。”毛理斯说。
“太老了吧?”法司奎士问。
“不是,是受伤。”
“受伤?”
“是的,是肋下中了弹。”
“子弹!”法司奎士说。
“骆鹿是中了子弹后,负伤跑到这儿的。”
“难道岛上有猎人?”法司奎士说。
这时,他用眼光扫视了一下四周。
康加的徒党
如果守塔的三个人到司达登岛西部走一趟,就可以发现那里的海岸和介于圣剑恩角与赛弗拉尔角之间的海岸有所区别。
这一带都是些陡峭的悬崖,高达200尺。崖上寸草不生,崖上的石洞里栖息着各种各样的海鸟;礁石连成串,低潮时可以看到2里路开外,礁石中间有水道,轻便的船只可以通过。可以看见一些零星的沙洲,上面长着一些水生植物。
崖上洞穴很多,洞口窄小,洞内深远。人们要想找到这些洞穴,还要翻山越岭,爬过许多大块岩石。通往崖顶非常困难,因为这里的岩石都是直上直下的,走完这些中间的路也要有十五里。因此,这边岛上比起爱尔高湾东海岸要荒凉得多。
司达登岛西部虽然有火地岛和麦哲伦群岛的遮挡,西北风侵袭不了它,但沿岸风浪仍不小。所以太平洋那边同样也需要建造一座灯塔,这对于绕合恩角驶向拉美尔海峡的船只要方便得多。智利政府目前也在考虑这件事。
如果当时在岛的东西两面都建灯塔的话,对于一些人却不利,因为岛上圣巴苏罗摩角附近潜伏着一伙海盗,灯塔将严重威胁着他们。
这些人几年前在爱尔高湾登陆。他们发现了岛上一处很深的山洞,这些年悬崖上的山洞成了他们安全的住所。
他们共有12个人,盗匪头目叫康加,他的助手叫卡刚特。
这些人都是南美洲的,其中5人是阿根廷和智利的,其余则是康加从火地岛上招募而来的。由于以前他们经常来岛上打鱼,所以对地形非常熟悉。
卡刚特是智利人,他出生在什么城市或村庄,家庭情况怎样,人们不得而知。他看上去年龄30岁左右,中等身材,一身横肉,满脸恶相,似乎尽干坏事。
盗首康加的生平更是不得而知,甚至连国籍在哪里都不知道。康加可能是他的假名字。
在麦哲伦群岛和火地岛一带,人人都知道他的大名。当年杜蒙都维尔船长驾驶阿司特罗拉布号和西里号到毕凯特港时,船上多了一个巴塔哥尼亚人,这人是不是康加,还不知道。他与当地人的相貌不一样,身材也没他们高大,性情异常暴躁,嘴上留着一个大胡子,胡子已经白了。他是一个阴险的暴徒,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海盗,除了这个荒岛外,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康加一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岛上是怎么生存的呢?
当年康加和帮凶卡刚特犯下死罪后,无处可躲,一直从麦哲伦海峡的奔塔亚望海港逃到火地岛上,才摆脱那些追捕的人。
他们从当地人口中打听到这儿有个司达登岛,那时还没有建灯塔,船只经常失事,岛岸布满了漂弃物,非常贵重。康加一伙就从火地岛匪类中挑选了几个人,又从当地土著人中招募一部分人,组织他们去偷窃。
当一条本地小船把他们送到拉美尔海峡对岸时,小船遇上了不测。虽然他们都是航海老手,但抗拒不了风浪的威力。一阵狂风把船刮跑了,小船一直撞到考尔尼特角的礁石上,沉了下去。
他们又步行来到爱尔高湾。这里没有让他们失望。桑裘安角和赛弗拉尔角之间的沿岸,布满了五光十色的漂弃物,大捆的货物,整箱的食品够这伙人用几个月,甚至连枪、弹都没有损坏,富足的澳大利亚货船遗留下价值巨大的金条,各种家具都漂浮在海面上。船上的人全部遇难。
司达登岛的险恶在航海家中是出了名的。任何一条船,只要被风浪打到这个海岸上,就会粉身碎骨,人船俱亡。
康加一伙没有住在湾内,而是选择了东海湾入口的地方住下,目的是为了监视桑裘安角。
康加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山洞,可以供所有的强盗居住,洞口全被海藻海草遮掩着。湾北有座危崖,正好挡着海上来的寒风。他们把漂弃物中的日常用品全都运到了洞里,以备平常食用。他们在洞的旁边又找到了第二座洞,用以存放高价值的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
康加打算引诱一条船到湾里来后,把掠夺来的财物全都装到船上运走,回到他当年横行的太平洋岛屿上去。
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碰到好机会,他们只好继续呆在司达登岛上。两年来,他们的财富急剧增加。失事的船只,使他们发了财。他们有时有意装做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诱海上的船只来救他们,结果船撞暗礁;或者晚上在岛上礁石的附近生起一堆火,引诱船只撞沉,他们甚至把船上的活人干掉。
引诱来的船只一失事,盗匪们仍然离不开此岛,但他们又无法把船引进爱尔高湾,因为船长们很少知道这座港湾,他们无法自动开过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山洞里的财物已经装满了,康加及其党徒都变得有点不耐烦了。卡刚特这个人经常埋怨自己的运气不佳。
“住在岛上像船处于下风一样,”卡刚特常说,“这些价值巨大的东西必须抓紧运走!”
“是的,”康加说,“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走出去。”
“何时走?怎么走?”卡刚特反问。
这个尖锐的问题被提了出来。
“这样长期下去,我们的生存就会成问题,”卡刚特说,“虽说可以吃海里的鱼、岛上的野兽,但冬天实在太难熬了!”
康加不再说什么,他保持着自己沉默寡言的性格。可是一想到眼下的处境,他就心急如焚。
他依然想不出好办法。
康加一伙本指望劫到一条开到海湾里的大船,等不到了,他们只好去劫持从火地岛上驶来的小船。小船弄到手以后,由卡刚特及一位智利匪党开到麦哲伦海峡去,然后再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们用抢劫的钱,可以买一条载重达200吨的大船,然后再开回爱尔高湾来装运积存的货物,最后他们一伙人全部上船,驶往所罗门群岛。
他们是这样打算的,但在计划实施以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1858年10月初,一条悬挂阿根廷国旗的汽船,设法驶入了爱尔高湾。康加一伙发现了这条战舰,不敢轻易下手。他们把两处山洞口全堵了起来,全跑到内陆去躲避了。
这条船正是圣费号,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来,带灯塔工程师来选择地点的。
信报舰在岛湾停留了八天后,又开走了,当时并没有发现康加一伙。
有一次,卡刚特在夜间爬过河去,偷听到了圣费号来此岛的目的。
爱尔高湾将建灯塔了!
康加一伙匪徒们无法久留下去了,他们千方百计想办法逃走。他们采取目前的办法。他们先搬到西部的圣巴苏罗摩角附近,在山洞里藏身。他们知道信报舰走后,不久会开回来施工,便急忙把东西都运到西边去,那里离圣剑恩角很远,不会有人发现。
两处山洞里的东西还没有搬完,他们则忙着去运粮食、饮料和衣物,剩余的都留在山洞里,堵住不管了。
康加一伙亡命之徒走了五天后,信报舰就回来了,工人和材料全都运到了岸上。地点选定后便开始施工了。
康加及其徒党被逼到圣巴苏罗摩角以后,他们从一条溪流中找到了淡水。打渔和狩猎又节省了不少粮食。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康加一伙掌握了爱尔高湾的情况。他们已经估计到工程何时完工。这时,康加一伙又得意忘形了,依靠这个灯塔,必会引来不少大船。他们就可以乘机袭劫,把船搞到手。
灯塔快完工的时候,大批人员离开,只留下几个守塔人员。当灯塔射出第一束光的时候,康加就知道消息了。
所以在最近几周,盗匪中经常有一人跑到峰顶去观看。只要灯塔一亮,就立即向康加汇报。
12月10日晚上,第一个发现信报舰的就是卡刚特本人。
又过了几天,卡刚特又在巴莱港附近打伤了一只骆鹿。骆鹿逃走后,最后倒在岩石上,被毛理斯巡岸时看到了。从那时起,法司奎士及伙伴才知道岛上有人,从此更加严密防备,以防不测。
那一天康加决定离开圣巴苏罗摩角,回桑裘安角去。盗匪没有携带洞里的粮食,存心想抢夺灯塔库的粮食。在12月22日晨,他们破晓动身,沿着岛中心熟悉的山路走去。
康加他们一伙不停地赶路,他们指望在傍晚时分抵达爱尔高湾。
康加妄想自己可以成为灯塔的主人,然后就有大量的时间慢慢运物品了,使原来的物品仍旧放在爱尔高湾的山洞里。
这个阴险海盗的计划有可能会得手,但得手之后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变化,他们自己也不敢保证。
他们也意料到圣费号信报舰回去之后,一定会向外界宣传,海湾灯塔已经建成。当大家知道海湾有了灯塔以后,船就可以开过来避风,而不会再去冒险了。
康加主意已定,只要有船开过来,他就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他逃到太平洋去后,他的罪过也就躲避了。
如果拉法雅舰长发现三个看守灯塔的人员失踪后,他们一定认为是被人杀害或劫持了。那时,他们将会竭尽全力进行搜查,直到把整个小岛搜遍为止。如果还找不到,他们也不会罢休,阿根廷政府将派救援船只前来协助寻找。即使康加弄到了一条小船,那时他也躲不过海上严密的监视,想潜到火地岛去,就更困难了。海盗的命运如何,这要看老天是否发慈悲了。
20日晚上,康加和卡刚特沿着圣巴苏罗摩角走着,打量着天空和海面。
天气很好,没有一点云彩。
到晚上六点钟,康加和卡刚特正准备回去时,卡刚特开口了:
“大家是否都知道把东西留在圣巴苏摩角?”
“知道,”康加说,“事后搬要方便多了——我们已做了那边的主人。”
康加边说边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说:
“卡刚特,你看那边!”
卡刚特按康加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点不错,那是一条船。”
“是一条满帆的船,看样子是向岛上开来的。”
这条张满了帆的船离圣巴苏罗摩角只有二里路。
船正在顶风前进,显然天黑之前,要开进拉美尔海峡。
“是一条二桅船。”卡刚特说。
“载重量可达200吨。”康加说。
这条船是向海峡开过来的,但它不愿绕过圣巴苏罗摩角。不知天黑之前能否到达,不知是否会被海水冲到礁石上。
全部盗党都集中到圣巴苏罗摩角尽头来了。
看见船靠近司达登岛,对于他们已不止一次了。他们经常用移动的灯火来引诱船只撞礁。
这时有人提出还用老办法。
“不行,不能让二桅船沉掉,”康加说,“今天顶风,又逆潮,无月光,它进不了海湾。明天它也走不了,我们再想办法。”
1小时后,那条船消失在黑暗中。夜里风向转为西南风。
等到天亮,康加一伙发现昨晚那条船已经搁浅了。二桅船“摩尔号”
康加对于水手那一套玩得非常精明。
他指挥过什么船?在什么海上航行过?卡刚特都能说得出。卡刚特一直是康加生活中的副手,在司达登岛上依然是。
这两个人最初都是海盗。他们在所罗门群岛和新赫布里底群岛一带的海上,常干一些罪恶的勾当。当英、法、美组成的巡洋舰到太平洋上搜捕海盗时,他们漏了网,就逃到麦哲伦群岛这儿来诱使船只失事。
在康加和卡刚特的同伙里,有五六个人曾在船上呆过,对于航海是相当熟练,他们如果想霸占二桅船,估计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夜里从西面起了一阵风,把它刮到了一片布满礁石的沙滩上,它很可能被撞破,可是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船尾对着陆地,右舷向着大海。整个甲板都露在水上,桅杆和船首丝毫无损,帆篷张起一半。
前一天傍晚,当人们看见这条二桅船搁浅时,它正在和东北风搏斗呢!船上的人都紧扯帆索,企图把船拉回拉美尔海峡。当康加及其党徒发现二桅船消失的时候,船正向礁石方向撞去,当风向突然改变时,船再想掉头驶向大海已经来不及了。
从船上张得很紧的帆来看,水手们一定尽了最大的努力想挽回这种局势,但终究未能如愿,船还是被冲到沙滩上去了。
船和水手的下落,现在我们不得而知。当船搁浅以后,他们都上了一条小船。因为他们担心船会撞到礁石上,那样,船上人员的生命就有危险。然而,他们想错了,他们搭乘的小船翻了,人员全都淹死了。翻身的小船离这儿也不远,是个底朝天。
落潮的时候,从圣巴罗摩角的座座礁石上就可以到达出事地点,最多只有半里路。
康加和卡刚特由两个匪徒陪伴着,跑过去看船,其余的人则留下望风,以防有意外发生。
康加和他的伙伴来到沙滩上,发现二桅船已被高高地搁浅。等潮水来时它又要升到七八尺高,只要船底没破,就完全可以浮起来。
康加沿船绕了一周,看到船尾铜板上刻有“摩尔号,法尔巴来索”的字样。这是一条智利船,12月22日夜间到达并搁浅的。
“这船来得太好了。”卡刚特说。
“船身要一点不漏才行。”一个盗党说。
“有小裂缝可以修补。”康加说。
康加又重新看了一遍。船头船尾的龙骨好像都没有损坏,但搁浅在沙滩上的那一部分船底无法检查,要等潮水上来时,才能看明白。
“上船!”他说。
由于船身倾斜,他们都从较低的一面左舷上船。同时用手抓着网索,向上爬行,慢慢地人都上了船。
船上除了帆有点松动外,其余都很完好。由于船身较宽、船底较平,所以陷得不太深。只要潮水一来,立即就会浮起,那时再看舱里会不会进水。
康加从船尾又爬到船长的卧舱,然后从一个木橱的抽屉里拿出一份船上的文件,又走了出来。卡刚特正在甲板上等着他。
二人把船员的名单看了一下,又看到船的载重量达157吨,船长名叫巴拉,般上共有6名船员。准备卸完货后于11月23日去福克兰群岛。
摩尔号在驶进拉美尔海峡过程中,在司达登岛外面失事了。船上所有人员全部遇难。如果里面有活人的话,一定会逃到圣巴苏罗摩角来的。两个小时过去了,仍没有发现有人存在。
由于这条二桅船只装了些压船铁,没有载货,所以康加一伙一心想让船浮起来,然后装上赃物离开此岛。
要想查看船底的好坏,还必须把压船铁搬掉才行。
要想把大块大块的废铁搬下去,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海上一时起风又没有东西掩护。目前只能等船一浮起来就拉离沙滩。
康加对卡刚特说:
“等龙骨下的水一够,就拉船。”
“涨潮开始了,怎么做法,康加?”
“把船拉离石礁,进入小河去,控制在山洞前。”
“那以后呢?”卡刚特问。
“往船上搬东西。”这些人把所有的预备工作做好,正好这时,第一道潮水打了过来。康加、卡刚特和六个盗党在船上,其余的人在岸下。
海水一层层升高起来,船身动了一下,潮水正在起作用呢。可海浪上面又没有浪花,这情形实在是让他们高兴。
康加一伙焦急地望着潮水逼进。他们担心有哪有块木板被砸坏,哪块接缝裂开,海水都能迅速灌满底舱。
随着潮水的升高,船慢慢地也在升高,船内并没有发现漏水的迹象。接着又是几下轻微的震动,船身恢复了正常的位置。
“不漏!”卡刚特喊。
“转动绞盘。”康加下令。
绞盘那边人员已准备停当,只是等待命令。
康加从船首侧面伸出头来,看着吊锚架下的潮水,2个小时了,船首龙骨才开始抖动,船头已经离地,船尾还陷在沙里,船舵还不能自由地转动。
康加显得很着急,大声喊道:
“把它拉起来!”
那些人用足力气转动绞盘,但船没有反应。
“使劲!”康加喊。
大家很担心把锚拉脱,再想埋在地下就难了。
二桅船摆正了位置,卡刚特进底舱一看,没有进水。即使船身受了点伤,但可以保证未被撞坏,可以猜想这条船基本上是完好的,即使有点小问题,也会马上被修好。
八点钟刚过,船尾也升了起来,可以听到船底的摩擦声。
康加看有希望了,他于是下令盗党重新转动一次绞盘,费了很大的力气之后,摩尔号的船首才转了过来,钉在绞盘一头的锚爪也没有被拉断。
“再拉起来!”康加叫道。
所有的人一齐动手,包括卡刚特在内。龙骨的后半截仍旧有摩擦的声音。
现在还要做最后一次努力。那些人都急得浑身直流汗,只有这条船才是他们自由的希望。现在他们却无法使船完全浮起来。
潮水的力量正在顶峰,再过几分钟,就要退潮了。只有一两处礁石露出水面,沿岸的水位达到了最高。
这时,康加急得两眼发红。他抡起一把斧头,大叫道:
“谁如果松动一点劲,我就一斧头要了他的命。”
那些人慌忙又把绞盘拉起来,链条绷得紧紧的。大家终于听到了响声。二桅船整体向大海面移动起来。船终于从泥沙里拔出来,浮出了水面。
“太好了!”大家一齐喊叫,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只几分钟时间,二桅船就被铁锚拉出了沙滩。
康加一伙把锚起出,驾着二桅船迅速离开礁石中间的水道,开进爱尔高湾的小河里了。
康加让人把船首的三角帆扬起,可以航行了。
半小时后,二桅船绕过了沿岸的最后一座礁石,开到小河里可以停泊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