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1799~1850),出生于法国一个资产阶级暴发户家庭。1819年毕业于巴黎大学法律专业,随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同年,巴尔扎克决定放弃法律,改行搞文学。1829年,他写出了自已的第一部成功的小说《最后的朱安党》,从此登上了法国文坛。由于工作过于劳累,他只活了50岁,1850年于巴黎寓所去世,而几个月前,他刚结婚。
巴尔扎克是十九世纪法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大师。他一生创作了九十余部长、中、短篇小说。他试图用这些小说真实地表现十九世纪法国的社会风貌,因而他把它们统称为“人间喜剧”。巴尔扎克的代表性作品有《高老头》、《幻灭》、《欧也妮·葛朗台》、《贝姨》等。
异常艰难的起步
巴尔扎克出生在1799年的5月21日。他虽是五十多岁的父亲的头生子,但他的出生没有引起父母亲多大的欢乐。他像一个患麻疯病的人一样,还没有满月,就被母亲交给了一个乳母。父母虽有宽阔的住宅,但是他们却不让他回家。每周只有星期天才让他回来一次。他没有玩具,没有接受过任何礼物,甚至生病的时候他也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照顾。母亲对他从来没有用过慈爱的字眼,没有过亲昵(ni)亲昵:十分亲密。的举动,甚至当他偶尔想在母亲的膝头挨近想拥抱母亲、得到母亲一点爱抚的时候,得到的常常是一声声严厉的呵叱(chi)。
巴尔扎克童年的真正悲惨是在学校里的生活。七岁时,他就被送进了王多姆的一所寄宿学校——欧瑞多教会学校。那是一所扼杀儿童身心的监狱。在那里,他生活了整整六年。
从开学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接受着严酷的苦修生活的训练。在那里,没有假日。父母只准许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看望孩子。而据巴尔扎克的父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在特殊情况下也不太会来看望他们的大儿子的。于是小巴尔扎克除了忍受学校严酷(ku)的制度外,还要忍受被家人抛弃的痛苦。这对于一个需要关心和爱抚的孩子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扼杀。他没有手套和暖和的内衣,他的手指常常是冻裂的,脚上生着冻疮(chuang)。
他所在的学校每年都要将学生分一次班,按学习成绩分到优、良、中、劣四个班去,巴尔扎克每次都很自然地进入第四等级,原因很简单,他的成绩很差。
巴尔扎克在学校里是坏学生,经常因为不认真学习而被关禁闭。自从入学开始,他蹲(dun)小黑屋的时间越来越长。后来据学校的校长和校工们回忆,他一星期总要被关上三四天禁闭。久而久之,巴尔扎克习惯了,他在小黑屋里胡思乱想,这培养了他的想像力。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为他找到了一位补习数学的老师,因为他的数学成绩实在是太需要补习了。这位老师是一位工艺学院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是巴尔扎克遇到的第一位好老师。他除了帮助巴尔扎克补习数学外,还利用自己的方便条件给巴尔扎克借来了大量的图书,作为小巴尔扎克学好数学的条件。谁知他的许诺(nuo)一出,便给自己找来了无穷的麻烦:这位学生读书的胃口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无论给他带来多少书,都不够他看的,他就不得不经常去更换那些书。这就使小小的巴尔扎克得到了一个最最有力的思想和生活的救星,它们把他引入一个惟一真实的世界。各式各样的书他都读,如神学、历史、哲学、科学……他用它们来充实自己饥饿的精神。用这些书中的知识、故事、常识减轻着、抑(yi)制着学校生活的种种屈辱和痛苦。在那里,他找到了一片广阔无垠(yin)、美妙无比的天地。在那里,他忘掉了父母的冷漠、教师的严厉、同学的讪(shan)笑讪笑:讥笑。在那里,他找到了一片“极乐世界”,找到了一个真正惟一的归宿。
他有极强的阅读能力。不说一目十行吧,也可以做到一目七八行。他的思想,能极其敏捷地配合着眼睛的速度。眼睛扫向哪里,思想也跟到了哪里,能迅速而准确地抓住眼睛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文字的意义。他的阅读方法也是极其聪明的,对于有的书,他并不一字一句地读,而常常是只抓住一两个单词就领悟(wu)了全句的意义。
他的记忆力也是惊人的好。他不仅能够快速地阅读后记住所读的内容,而且能够记住重要的语言和意义。对于书中所写的地域、人物的姓名、相貌、言谈、举止以及书中的情节、细节和这些东西在他头脑中产生的形象、感觉、色彩、姿态,他都能一一记住。他不仅能记住它们,而且还能够用他的内心,把它们一一呈现在眼前。他不仅有极好的记忆力,而且有一种惊人的再现这些记忆的本领。他能够把进入他心灵的第一个思想到进入他心灵的最后一个意念统统抓住。他的脑子,早年就习惯于这种能够把人类力量集中起来的复杂的劳动。
他还有特别发达的想像力。十二岁的时候,他的想像力,由于不断运用的刺激,已发展到一个顶点,使他把那些仅从书本上所得到的事物的概念,拟构得如此之真切,以至于那些事物的影象呈现在他心中,即使他在事实上真看见了它们,也不会更显得清楚。在他读到奥斯特里兹(zi)战役的描写时,他能看见战场上发生的每一件事,能听到连珠的炮声和战士们的呐喊声、马蹄(ti)的疾驰声和士兵们的各种声音,能闻到火药的气味,能看到两国的士兵在原野上酣(han)战的情景。当他在读书的时候,他好像失去了肉体的知觉,“只凭了他的智慧在活着。”这种感觉逐渐扩大,最后竟至到了遗世忘我的程度。
他的记忆力和想像力,有时也给他带去一些麻烦。因为他记忆力强,有些书他就不去死记硬背,甚至于念也不念,只凭课堂上老师提问时同学的回答就能把功课记住。这样,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像他内心的故事。可是,有时老师把提问的秩序颠倒了,让他先回答问题,这样他就傻眼了。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不是一顿呵叱(chi)就是一顿处罚。
欧瑞多教会学校的不堪忍受的奴化教育,严重地影响了少年巴尔扎克的身心健康。六年以后,他以一个少年精神病患者的名义离开了这所学校。这时——十四岁的时候,他才算第一次回到了他父母的家中。在这以前,他只可能偶尔被父母去探视一下,或者偶尔回父母家中住上一两天。可以想见,一个长期离开父母的孩子,这时该有多么快乐。可是,六年的僧(seng)院式、奴隶般的生活,已使一个圆乎乎的胖孩子变成了一个瘦弱不堪的小瘦猴。而且由于长期的精神紧张,他已失去了对欢乐的感觉。当然,这个家庭,其实对他也没有什么欢乐可言。他常常恐怖地睁着一双大眼,行动就像一个犯着梦呓(yi)症的病人,眼里常常露出茫然的凝视的眼光,昏昏懵懵(meng)地坐在那里,甚至人家和他说话,他也听不见。外表虽然这样,但他的内心世界仍然是丰富的。他把这种内心的丰富看作是自己的一笔财富。也许是这内心的自信吧,不久,他就摆脱了精神的抑(yi)郁,成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不仅愉快,而且健谈了起来。这样,父母又把他送进了杜尔的一所中学。开始是走读,不久,当他父母搬家到巴黎后,他就进了黎华德先生的一所学校,又过上了寄宿的生活。仍然是得不到关心和爱护,仍然是被摒(bing)逐和被弃绝,仍然是得不到父母的爱心。不过,他终于中学毕业了。而且在1816年11月4日,他考入了一所大学,成了这所大学法律系的一个学生。这是一个代表了他奴役(yi)期满的日子,是一个透出了自由曙(shu)光的日子。他将可以获得自由,自由地攻读他所热衷(zhong)的书籍,自由地从事他所热爱的事业。
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在事务所里,巴尔扎克总是将活计积累成一大堆,然后才伏下身去一下子干完。空余时间干什么呢?侃(kan)大山。以致于主管先生不得不“挥泪斩马谡(su)”,毕竟他不想为一个巴尔扎克而失去三个雇(gu)员,用他的话说:“巴尔扎克一到,就等于我这里少了三个学徒干活。大伙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开了!”
一天早上,巴尔扎克正待出门到律师事务所去,忽然有一个小厮(si)送来一张主管先生给他的字条。展开一看,巴尔扎克笑了,上面写着:“鉴于今日事情甚多,所以巴尔扎克先生不必光临。”巴尔扎克被炒了鱿(you)鱼,只好又换一个地方了。
1819年4月10日,巴尔扎克像一个疯子似地跑回家,对父亲宣称他要做“文坛(tan)国王”。
父母以为儿子疯了。可他的神情那样地庄重严肃,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又不像头脑出了问题。老巴尔扎克夫妇只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鼓动起全家,调动各种力量给小巴尔扎克洗脑。
但是怎样劝说都不行,儿子就是不愿再做有肥厚利润的律师工作了。巴尔扎克夫人还要再劝,她丈夫显得不耐烦了,他对家人咕哝了一句:“为什么就不行呢?”是啊,为什么就不行呢?他老巴尔扎克没进过学堂不也家财万贯家财万贯:家庭的钱财、家产很多,很值钱。了吗?
老巴尔扎克的妥协动摇了巴尔扎克夫人的决心。经过一番思考,她决定改变自己的策略,直接进攻不行就迂(yu)回包抄,让巴尔扎克身处困境,最终自己乖乖地投降。经过夫妻二人的密谋磋(cuo)商,他们终于同意了巴尔扎克的请求。一场耗(hao)时5个月的较量结束了。
但同意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要签一纸合同。这个合同规定:家庭给巴尔扎克提供两年时间去测试、展现他的创作天才,两年之中其生活费由家庭供给;如果两年之中丝毫不见巴尔扎克文学天才的火花,那么两年后他必须老老实实回到律师事务所的凳子上,去为巴尔扎克家族做个好公证人。
这个奇怪的合同可以说是巴尔扎克一生中的第一个合同。
为了表现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巴尔扎克夫人亲自领着儿子到巴黎去挑选住所。她终于找到了,原来是位于五层楼顶的一个黑暗的充满怪味的亭子间。屋顶差一点就要斜压在地板上,穿过瓦缝,可以清楚地看到外边的天空。尽管房东太太只象征性地收取租(zu)金——每月五个法郎,也没有任何人愿意住在这种洞里。
但是,儿子毅然地走进了这座破旧的楼房、爬上了那破旧的楼梯,住进了那间破旧的楼顶小屋。
从此,这个青年人就蛰(zhe)居在了这间简陋的破屋里,成了这里的一名隐士。
他以愉悦的心情欣赏着他的楼顶小屋,这是他的住所,是他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它也将为他提供出一切所希冀(ji)的东西——创作出成功的作品。顶楼小屋有一个窄小的窗口,这是巴尔扎克与外界相通的孔道。从这里,他能放眼远眺(tiao)。
现在,摆在巴尔扎克面前的一个首要问题是写什么。他还没有完全选择好自己的道路:是当哲(zhe)学家呢,还是当诗人?当小说家,还是当科学家?他还在举棋不定。他的兴趣太广泛了,看的书也太多了。这使得他一时还不知道朝哪一方面去发挥自己的才能。但是,要写,要写出有名的作品,这是他雷打不动的目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在他正式的写作生涯(ya)开始的时候,他用了大部分精力去学习,学习别人的技巧,同时也寻找自己的题目。在这一段日子里,他除了研究与发展自己的风格外,什么也没有做。他把研究和发展自己的风格,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找到一个理想的题目,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经过了两个月的探索,他终于作出了决定,决定写一部关于古代帝王克伦威尔的诗体历史剧,取名叫《克伦威尔》。他计划用两年的时间去写作,然后进行修改。他的压力是很大的,一方面是对自己才能担心,一方面又为母亲给他限制的两年期限担心。
他的苦行开始了。他以着了魔的劲头去工作。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常常是三四天不离开屋子。要出门也只是买一点生活的必需用品。他以那种不要命的劲头工作。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它并不因这个青年的苦斗而放慢一下脚步,也不因为他的紧张而为他多提供几个钟头。时间的流逝,倒是他最大的苦衷。他必须走在父母给他提供的两年时间之前完成这部作品。时间的紧逼,迫使他疯狂般地工作。他要不惜代价地把《克伦威尔》写完,而且要保证质量。这样,经过了四个月的苦干,在两年的期限刚过去一半的时候,他拿出了他的第一部作品的草稿。那是在1820年4月。
这个“不务正业”的儿子,终于忍饥挨寒地提前一年拿出了他的作品。这不得不使他的父母感动了。一个青年小伙子,踏踏实实地坐在写字台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作,怎么也比那些到咖啡馆里胡混的青年好得多。何况,这么艰苦的环境、这么微薄的供应,他居然没有欠下一文钱的债。这对于把金钱看得极重的父母来说,也太让他们宽慰(wei)了。父母的看法开始有了些转变。他们开始认识到,也许这孩子坚决要求干写作,是有他的道理的,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懒惰(duo)与游手好闲。再说,如果写出来的剧本真能够上演,那对父母,对父系、母系的家族也不是没有光彩的呀。所以,对《克伦威尔》的完成,父母的态度是极为热忱的。母亲甚至还亲手帮他把草稿抄写了一遍。
巴尔扎克的母亲亲自出马,带着她的女儿罗尔去拜访了这位讲师。在昂德烈先生认真读完了剧本之后,他也认为剧本是失败的。
在剩下的一年中,他又写了一部历史小说,可是,限于功底,他又失败了。
在莱斯底居耶尔街奋斗了两年之后,巴尔扎克一无所获地结束了和父母的合同。起码的生活来源没有了。他濒(bin)于了绝境。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肯回到律师事务所的椅子上去,他厌恶那虽有固定收入,但没有自由支配自己时间的生活,他需要自由。然而,自由是必须以起码的维持生活的经济收入为前提的。在目前衣食尚且无着的时候,怎么谈得上自由?所以,他的当务之急是挣钱,只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能保障一定的自由。
在几经挫折之后,他遇见了一个青年。这个青年有一个奇怪的长名字,叫做德·来哥罗维耶·勒·波阿特万·奥古斯督。看来,这也是一位贵族,只是现在败落了。他的父亲当了一名戏子。这个戏子的儿子,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套处世的知识和圆滑的处世技巧。他想以文学出名,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文学的天才。但是,时世就是那样不公,这个虽没有一点文学天才的人,却找到了一个出版家。有了出版家,他想以文学出名的愿望就算实现了一半。现在,他需要的就是一双手了,一双能为他写作,从而给他赚钱、帮他出名的手。这双手在哪里呢?他自己的手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于是,在一个意外的场合,他碰到了巴尔扎克。这是一双理想的手,他既能写作,又没有端到饭碗。这不是绝好的条件吗?于是他和他谈判,要借他的脑和手,为他写作,为他盈利。当然,巴尔扎克也可以分得一碗饭吃。在身逢绝境的巴尔扎克看来,这也可算是一条出路吧。一方面他仍可以写作,另一方面,还能保证出版,这就是说,有了饭碗、两下都没有耽误。所以巴尔扎克就答应了。
交给他的任务如潮水般涌来,巴尔扎克整天埋头写呀写呀,一刻不停,他与那个贵族青年的配合还很默契,巴尔扎克写得快,那个青年的销售活动也不逊(xun)色。
巴尔扎克爱钱如命的父母看到这种情景,又眉开眼笑了。第一本书挣了600法郎,第二本书就升到2000法郎,他们再也不认为巴尔扎克的职业是荒谬荒谬(miu):极端错误,非常不合情理。的了。
巴尔扎克拼命地工作,每天要写二十页、三十页、四十页,有时一天写出一章。平均三天要用完一瓶墨水,一天用秃几支笔头。
只要有人肯出钱,他什么都能写。在短短几年中,巴尔扎克究竟写了多少书,连巴尔扎克研究专家们也无法统计。
这就是作家的生活
巴尔扎克在巴黎的最初的几年里,就做着炮制畅(chang)销书的营生。为了钱,他辛苦地工作着。同样是为了钱,他异想天开地想经商了。
1824年冬日的一个下午,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使巴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巴尔扎克怀揣着刚写完的一本书稿,兴冲冲地向出版商兼书商康耐尔的书店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迎向命中的灾星。
康耐尔先生是个精明的出版商,是巴尔扎克的老主雇(gu)。此时他正在运作一个项目:出版法国著名作家的缩微版全集。但苦于缺少合作伙伴而愁眉不展。见到巴尔扎克闯进来,出版商眼睛一亮,这不是上帝送到眼前的合伙人吗?
康耐尔先生立即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向巴尔扎克展开攻势,力图使他加入他的项目。康耐尔先生分析得头头是道,并描绘了一幅光辉的前景:现在书市上著名作家的全集并不好卖,原因是它们部头太大,造价太高,不但一般读者消费不起,而且即使买了一套几十本的书放在家中也太占地方。如果将一套全集十几本的内容压缩在一本书中,那一套全集就只有一块砖头那样大小了,书的成本造价自然也就降下来。既买得起,又不用占太大的地方去存放,这种书读者当然愿意买。过年过节,谁都会买上一本赠送亲朋的。那钱币不就会丁丁当当地不断流向投资者的腰包了吗?
康耐尔的话彻底打动了急于发财的巴尔扎克。他仿佛已经看到金币、银币堆积成山的前景了,说不定他会成为一代巨商呢。
巴尔扎克血脉贲(ben)张,眼睛放光。他当即许诺成为康耐尔先生的四个合伙人之一。不仅如此,他还提出自己将要为这种古典书籍的第一种书《拉封丹全集》作序,以使其增色生辉。
但在合伙过程中,4个人产生了矛盾,最后只剩下巴尔扎克一个人投资。他四处借钱,才筹(chou)到第一批计划所需的9000法郎资金。
很快,《拉封丹全集》印出来了,巴尔扎克心太大,在还没有卖出一本《拉封丹全集》的时候,已经准备着手第二批计划《莫里哀全集》的出版了。出版这本书的5000法郎投入,是他游说一个好友掏出来的。
印刷工作像快马一样日夜不停地奔跑,巴尔扎克跟在后面挥洒汗珠。他太老实了,只顾盯着工作,而忽略了纸商和印刷商。老奸巨滑老奸巨滑:形容人奸诈狡猾。的印刷商看到有机可乘,便用他们积压多年的旧纸来印巴尔扎克的古典全集,不费力气地将钱赚进了腰包。因此,印出的《拉封丹全集》和《莫里哀全集》字型奇小,纸张发暗,令巴尔扎克大失所望。但他并不以此为意,竟然把每册的定价定到20法郎,吓跑了所有前来看货的书商。巴尔扎克只好将价格一降再降,降到十二三法郎,可还是无人问津他的古典名著。最后,一共只卖出了20本书。这样,两项工程结束时,巴尔扎克欠下了1.5万法郎的债务,当然这还没算他本人应得的工资。
巴尔扎克不肯服输。他想,既然问题出在印刷上,那就自己办一个印刷厂,以后可以写作、出版、印刷一条龙作业。
很快,经过他的四处活动,印刷厂在几个人的投资下办起来了,投资者中包括他的母亲巴尔扎克夫人。那时,印刷业还是一个欣欣向荣的行业。
本来印刷厂是有希望的,但巴尔扎克的又一次天真使印刷厂也很快破产了。新一轮灾难源于前一轮经商的恶果:那2500册未能售出的《拉封丹全集》和《莫里哀全集》。这些书一直安静地躺在巴尔扎克的库房里,突然有一天,它们的主人毫不吝(lin)惜地以每本9法郎,尚不足原来定价的二分之一的价钱,将其卖给了一位叫包都安的书商。这时巴尔扎克还不知道期票(一种定期给付的支票)交易的秘密。为了贪图多拿5000法郎,他没收对方的2.2万法郎现金,而是收下2.7万法郎的期票,这些期票是两家外地书商签署(shu)的。眼看着就要到他巴望的兑现期票的日期了,那两家书商却同时宣布破产。
这条消息像个晴空霹雳霹雳:云和地面之间发生的一种强烈雷电现象。把巴尔扎克打了个目瞪口呆目瞪口呆:形容受惊而愣住的样子。2.7万法郎眼睁睁地化作了泡影。根据破产法中的规定,他从两位破产的书商那里获得了一大堆陈年旧书作为赔偿。但有什么用呢?它们可变不成钱,只是一堆废纸而已。
工人们嚷着要工资,投资者要撤回投资,巴尔扎克捉襟见肘捉襟见肘(zhou):比喻困难重重,应付不过来。印刷厂只好宣布破产了。
经商三年下来,巴尔扎克共欠下近10万法郎的债务。这个烂摊子最后只好由他的母亲巴尔扎克夫人来收拾了。
在商海碰得头破血流以后,巴尔扎克又坐到了他的书桌前。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了,而他还一事无成。他决心好好地写一部小说。为了勉励自己,他把一座拿破仑的半身石膏塑像放在自己书房的壁炉架上。
1834年的一天,巴尔扎克像平时一样,销声匿迹销声匿迹:不再公开讲话,不再出头露面。形容隐藏起来不公开出现。了几个月的时间之后,忽然来到了妹妹家中。一进门,他就用他那粗大的杖在地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模仿着鼓声,配合着哼着雄壮的军乐曲,情绪好极了!一曲终了,他大声地朝妹妹喊着:“妹妹,祝贺我吧!我马上就要成为大天才了!”
原来,巴尔扎克在写《乡下医生》这一部小说时,萌(meng)发了一个念头:要把自己的全部小说,包括已写的与未写的,全部合成一个总集,这个总集的名称就叫做《人间喜剧》。
按照巴尔扎克的计划,《人间喜剧》要刻画三四千个人物,包括137部作品。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创举、一座无与伦比的文学大厦。而巴尔扎克将成为这座大厦的设计者和建造者,应该说,仅这样一项设想,就足以令人激动了,难怪巴尔扎克要大喊大叫了。
最终,巴尔扎克未能完成他的计划,《人间喜剧》仅汇集了他所写的91部小说,而不是137部。即使如此,《人间喜剧》仍然被人们誉为“19世纪法国的社会百科全书”,也就是说,它包容了19世纪法国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的各种人物。从这些小说里面,人们可以了解到当时法国社会生活的各种情况,一句话,可以了解到资本主义社会的面貌和本质。《人间喜剧》赢得了这样的评价:“有史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作家,描绘过如此众多的人物。有史以来,没有任何一位作家,出产过如此众多的作品……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它都是文学史上的第一次,它是一座当之无愧(kui)的文学巨厦。”
据说,巴尔扎克一生喝下了5万杯浓咖啡,这黑色的浓咖啡,是他这一部“想像力丰富的劳动机器”的“黑色机油”,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然而,这黑色的浓咖啡却绝对不能少,除了纸和笔,浓咖啡是第三位重要的用品。在他的书桌上,他不需要书本,不需要论文,不需要资料,一切都不要,因为所有的这一切,他都烂熟于胸。惟有这黑咖啡,不能少!没有咖啡,他就无法工作。这浓黑的液体是他创作的兴奋剂,他不断地求助于这种“毒药”,不断地提高它的浓度,不断地吞下它的数量。传记作家说,这“成了河的浓咖啡”,虽然促进了《人间喜剧》这部巨著的完成,但也摧(cui)毁了巴尔扎克那卓越而强壮的心脏。这位多产的大作家终于过早地与世长辞了,享年只有51岁。要不然,《人间喜剧》将是137部,而不是现在的91部。
在巴尔扎克的一生中,每完成一部作品,他的身上就要掉下十几斤肉。就像一个多产的妇人,不断地把自己的血肉铸(zhu)入一个又一个的新生儿身上。
巴尔扎克自从经商失败之后,便负债累累,债台高筑。后来尽管他拼命地写稿,以挣(zheng)得稿费,但依然不足以偿还他的债务。何况他写稿又十分认真,凡是他认为不满意的地方,在没有修改好之前,他就决不交出去。每部小说在出版之前,他都要反复修改多次,最多的达十五六次,使得排版的工人个个叫苦不迭(die),望而生畏望而生畏:看见了就害怕。这样,巴尔扎克就必须自己来付重排费,这就使得他在经济上又大受损失了。
债主们三天两头地上门,甚至向法院提出控告。巴尔扎克为了逃避债主们的纠缠,只好一次次地搬家。据说,他选择的新居,必须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住宅要有前后两道门,以便万一债主从前门进来,巴尔扎克可以马上从后门溜走。为了得到安宁,巴尔扎克动了不少脑筋,想出许多另辟财路的办法,甚至一心想找一位有钱的寡(gua)妇做妻子,以便解脱经济上的困境。然而,他那艺术家的脑瓜却总是缺乏算计,以致一次次失败。直至他与世长辞,他所欠下的债务,还得由他那位新婚的俄国夫人来代他偿还。
有一天,巴尔扎克的一位朋友去看望他,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巴尔扎克在与人吵架,声音响极了,一直还在骂人:“坏蛋,你不知羞耻,我要你好看!”
朋友一惊:巴尔扎克从未这样激动过啊!跟谁呢?得进去看着。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只有巴尔扎克一个人,对着他的稿纸大喊大叫。原来,他正为他作品中一个“坏人”而大发雷霆(ting),对他的卑鄙(bi)无耻的行径感到愤恨。
巴尔扎克就是这样,常常为他作品中的人物而激动,有时竟至于泪流满面。
有一次,巴尔扎克跑到一位朋友家中,狼吞虎咽狼吞虎烟:形容吃东西又猛又急。地饱餐了一顿之后,实在累极了,便对朋友说,他想睡一觉,但千万要在1小时后叫醒他。l小时过去了,巴尔扎克睡得正香,朋友见他疲劳以极,不忍心叫醒他。待巴尔扎克睁开眼睛,已是暮(mu)色苍茫,将近黄昏,巴尔扎克从沙发上跳起来,勃(bo)然大怒,对朋友大发脾气:“你这个骗子!强盗!你浪费了我整整几个小时的时间,我的一篇小说泡汤了!你、你简直是谋财害命!”
说完,飞奔而去。
一天,巴尔扎克写得太累了,决定出去散散步。因为怕客人来访,便在门上写下一条留言:“我不在家,下午来吧!”
巴尔扎克虽然在散步,脑子却不闲,构思中的人物依然在他的脑中过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喜怒哀乐依然冲击着作家的脑海。走着走着,巴尔扎克有些饿了,想回家吃点东西。可是,当他走到自家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了门上的留言,不由得缩回了手:“主人不在家,下午再来!”看完,便转身走了。
生命的遗憾
1850年8月17日晚,就在当晚十点半钟,巴尔扎克与世长辞了。
葬礼是在二十二日举行的。那一天,下着倾盆的大雨。这大雨,就像巴黎、法国乃至全世界同声一哭的泪水一般。他的遗体被送到拉齐上神父墓园,这是一个他生前十分喜欢的地方。
苦拚了几十年之后,巴尔扎克终于回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他的死终将是人类的一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