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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医院里的夜半惊魂

(1)梦境是随着一连串的电话铃声而结束的,玟星慌乱之中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却是一通狂轰滥炸式的谩骂:“祁玟星你给小爷听好了,小爷现在双腿粉碎性骨折,知道啥是粉碎性骨折嘛,弄不好小爷后半辈子都让你给毁了!你给我马上到医院,医药费你不想赔也得赔!医院地址我发你微信上,告诉你你不想来也得来!”

“啊?这么严重,你现在……”玟星顿时睡意全无,本想继续问点什么结果电话那头自己挂断了,于是她只好收拾收拾看着余飘云发来的地址匆忙地出去了,对于玟星而言,真要像般枭说的那样一副问心无愧无所畏惧那简直根本办不到的。

只是,医院病房那头余飘云刚撂下电话瞬间就对旁边的贾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喜笑颜开地根本不像是重病在身的人。贾嫣泡了一碗咖啡小心地吹了吹,端到余飘云前,浓眉大眼的他顿时色色地眯成一条缝,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问贾嫣:“我听说,祁玟星是你舍友?”

“是啊。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下。”余飘云神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跟她在一块儿小心着点儿,那姑娘有点儿毛病。”

“什么毛病啊你可别瞎说!”贾嫣一边呵斥一边不忘记喂他咖啡喝,“我看人家挺喜欢你的,你怎么说她可就有点儿过分了哈。”

“不是我说,我这腿咋骨折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吓唬我那女鬼就是她变得啊!这么个怪胎还喜欢我六年,让人头疼啊!”“别说了,她来了。”

二人向病房门口望去,看见祁玟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飘云你现在这腿还好吗?”

“你少假惺惺地装可怜儿!”余飘云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小爷后天就要动手术了,我爸妈刚刚把手术费给我垫上,但按理说应该你赔我手术费。所以你尽早把四万块钱寄过来。”

“四万?”祁玟星难以置信,想握着余飘云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飘云你听我解释啊,那天真不是我。”

余飘云从他枕头底下翻出来所有在医院开的票据拿给玟星看,恶狠狠地说道:“怎么你以为小爷稀罕讹你啊?学校里的监控录像照得清清楚楚,所以这四万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小爷知道你家里没啥钱,但不至于这点儿钱都交不起吧?”

在一旁的贾嫣一个劲儿地在给余飘云使眼色,因为他说话简直太伤人了。玟星看着票据上的每一笔数字,心里都在悄然滴血,她多想把妖鬼存在她体内的事实公之于众却又害怕般枭会把自己折磨至死。泪水悄然滑落却被她擦抹掉了,她如鲠在喉:“行,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把钱打过来。”

恰在此时,般枭的声音冷冷地响起:“真是没出息。”

玟星把头偏过去跑出病房外,拨通了她妈妈的手机号,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叙述一遍之后就听电话那头勃然大怒:“你这才上大学几天呀就这么不老实!我跟你说你现在必须给我回家一趟,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玟星没办法,跟余飘云贾嫣说了一句“我现在得回家才能取钱”之后,转身就没了影子。她木讷地坐在地铁的座位上黯然抽泣着,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未来的日子这么漆黑无望。

(2)

然而就在她晚上安全到家的时候,在医院里又轮到余飘云走背字儿了。

几近夜深人静之时,贾嫣还有前来病房探望余飘云的朋友都离开之后,整个病房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初秋之夜,原本夏日余热还在的日子里,躺在病床上的余飘云却强烈感到总有股冷风顺着被子里侵袭着自己的身体,他只好抓紧着被子让其盖得更严一些。

脑袋上方的窗户被一股邪风吹开,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他听起来只觉着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病房内,乌漆麻黑。余飘云打算打开手机借着那点儿微光出去上厕所,却不巧地发现手机没电了,他低声骂道:“该死。”

病房内,和太平间一样死寂,埋在枕头底下的钟表秒针行走的滴答声都能清晰地听到。来自心底阴暗处的恐惧感,如水漫金山般袭来并将余飘云麻醉,他哪管三七二十一地就从枕头底下掏出手表使劲儿往地上一摔,咔嚓一声,结果这风声不仅没有静止下来反而还混进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咀嚼,像是磨牙,更像是在啃着骨头。

他哆哆嗦嗦地环顾周遭环境,强烈的尿意袭来可就是不敢拄着拐去厕所,就在他打算继续躺下去睡觉时,余光却瞥见旁边原本空荡荡的床上突然凭空多一只了长发的骷髅!

“啊!”惨烈无比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本来就在面临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余飘云见这再也没法趟着安稳了,咣当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就在他落地那刻他又看见床底下黑黢黢的地方里有双赤红阴狠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我的妈呀!这医院里还有鬼啊!”余飘云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往房门处跑,不仅房门似乎被焊死了,就连嗓子都快喊破了可就是无人回应。就在他打算给手机充电打电话报警时,没了电的手机居然自己开机了!而在手机屏幕上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五官喷血满身凶煞怨气的女鬼!

这三下子连环灵异可让余飘云的神经彻底崩溃了,就在病房的地板上四处打滚抽搐又哀嚎,像个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

恰在此时,恐怖的空气化作一团黑雾,余飘云颤颤巍巍地定神看着,就见般枭现身了。虽然般枭的五官依旧精美,但比在玟星梦境里出现之时的模样少了分柔媚,而是面色铁青,眼里的杀意似乎下一秒就要喷薄出来。这才是妖鬼显灵想杀人时候的样子,这也是在人们心中身为厉鬼应该拥有的恐怖模样。

只是余飘云不知道,当初真正让自己摔骨折的就是眼前这位,更不知道他和祁玟星之间的特殊关系,他微胖的腮帮子不停地在抽动,原本浓眉大眼十分灵动的五官瞬间变得十分呆滞。

“你……你是谁……你想……干嘛?”余飘云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得以把这完整的一句话挤出来。

般枭不语,赤红的双眸死死困住余飘云,他就这么不受控地嘴里吐着鲜血却无计可施。大口大口的鲜血很快便淹没了他的下巴他的衣领,而他就算再想挣扎可是整个人都像是被掐住一般连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本君来替祁玟星收了你。”般枭狠毒的双眸中略过异样的感觉,声音古远阴森得仿佛来自地狱。

“他居然认识祁玟星这个怪物!”余飘云说不出话,可是他心里想的却被般枭知晓得十分透彻,就在这个想法冒出的一瞬间堵在胸口里的血如同喷泉般地向外猛地一喷,他只感觉再这么吐血迟早会死的。

“哦?原来她是个怪物?”般枭用冰冷的语调戏谑的读着他的心,赤红的双目间若有千万魔咒凝结着,而此时余飘云的模样早已惨不忍睹,鲜血浸透了衣衫不说,哪里都痛到想死也不说,就连七窍也无缘无故地在流血,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僵尸变成怪物。

对于般枭来说,最令他无比恶心的,就是眼前这位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之人。或许他也十分痛恨自己的宿主为何这般优柔寡断,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把他对玟星的埋怨转移到余飘云的身上。厉鬼在世,取人命魂乃再正常不过,可是般枭最喜欢玩的,就是慢慢地折腾着,直到死去,就好比是最厉害的刽子手在给犯人凌迟的时候永远都是小块肉地切割着。因为漫长的过程,永远比最后结束那瞬间更让人无法承受。

而就在般枭看到余飘云燃烧的生命蜡烛到最后那刹那时,脑海中突然飘过玟星温柔文静的面孔,他倏地怔住了,眼里喷薄的魔咒也似乎停下来了,而余飘云也好似失去了清醒意识倒在满地血泊当中。

般枭心有不甘却满脸写着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他,冷冷说道:“想不到祁玟星会对你这种烂人用情如此之深。希望你好自为之。”丢下这句话般枭又化作黑烟离去了。

第二天清晨,余飘云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呆呆地抚摸自己的衣衫,摸摸自己的脸,嗯自己恢复正常了也不再吐血了,就连身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了,手机屏幕上也没有了女鬼的样子。不应该是梦魇啊明明是真实发生的啊!他又想起来昨晚那个厉鬼威胁他的话语,他怎么会认识祁玟星?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祁玟星有靠山……这个靠山还是个厉鬼!我的天啊这太可怕了,别看挺不起眼的一女的,真得罪不起啊。不,不能说她不起眼,否则会招鬼的。余飘云咋想咋觉着太吓人了昨晚小命儿差点就这么没了啊。他只感觉浑身发冷,熬不住了终于拨通了祁玟星的电话。

“玟星你回学校吧!你快回来吧你不用给我钱了,你回来吧!”一听到祁玟星的声音,余飘云嚎啕大哭。

“你说什么?”不知详情的祁玟星懵了,她哪里晓得昨晚发生了什么让余飘云对她的态度变得这么突然。

“我说你不用给我打钱了,不用你给我手术费了!”余飘云上接不接下气,“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不该为难你,都是我错了,求你回学校吧我这儿真的没事了!”

“发生了什么?”玟星更不理解了,还想继续问下去,电话那头又自己先断了。玟星跟她妈妈解释了一下情况之后,急急忙忙地又坐地铁回去了。

对于余飘云对自己态度不那么恶劣了还主动承认错误了,玟星有点儿开心,只是她没想过,她最最害怕的那个男人,却一直在保护着她。

般枭回到阴间的冥王府内。他虽与玟星是共生关系,但是他只要打通了玟星身体的脉络,那么自己什么时候控制玟星都是可以的。他连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帮这个才和自己认识短短几天的女生,更不清楚在替玟星折磨余飘云的最后为什么会留他一命,从前的自己不是向来想杀谁就杀谁的吗?

千年的伤痛,无药可解。一瞬间她与玟星的面容反复交替地在他脑子里闪现着。之所以他会选择寄生在玟星体内,难道也是因为玟星与她如此相像么?

筱翎是你么?你回来了么?般枭好看的双目里酸酸的,却始终掉不出一滴泪。

厉鬼本无泪,哪怕是一丝的柔情,都会换来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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