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遭逢女侠

羹尧跋扈之性，半由圣祖宠眷过隆，遇事包容，不加深责，有以养成之。世宗未登极时，早已悉其底蕴，每与羹尧相值，从未加以顏色。羹尧心衔之，常与允禩允禟通声气，以示抵抗。

及世宗践祚，羹尧已出任川陕总督，世宗特派女侠雪衣孃，往窥其动静。一日，羹尧偶动游兴，微服出外。途遇一少年，形容憔悴，遮道乞钱，并谓母病在床，家无儋石，医药之需，无所筹措，敢乞大君子解囊相助，以起死人而肉白骨。羹尧曰：“惻隐之心，人皆有之。汝乃诡言母病，设辞赚钱，吾是以不愿周恤也。”

言竟，踅足欲行。旁有一道姑装束者，儳言曰：“此子纯孝性成，母病是实，业经请医服药，典质已尽，迫而出此，非其本心也。”

羹尧曰：“既属实情，偕往一观。”

少年欣然领道，道姑亦尾随之。入门，环堵萧然，一老妪偃卧败絮中，呻吟不已。羹尧立授以白银一锭，并索纸笔，疾书数字与之，匆匆出门去。道姑向少年索书谛视，上书曰：孝子乃国之宝，本督特加怜恤。尔母病中，医药需资，准尔持此字条，向督辕领款应用。末尾钤有年羹尧小印。道姑始恍然，踅足返家，窃叹曰：“吾奉世宗命，来此暗探羹尧，岂知是一仁人君子。圣上猜忌过当，终非好共事者，即日隐迹他方，不复入都复命。”

语云：为善者必昌。羹尧偶发慈悲，即可幸免于祸，然则人亦何惮而不为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