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拍斯派德见福哥为时不过五六分，而福之人物如何，性格如何，已了如指掌。福年约四十，广颡疏发，眉清齿白，面色稍带青色，身体修短适均，纯有英人之气概。其居室则清洁异常，窗明几净，了无纤尘。

拍斯派德睹此，中心殊悦，盖拍之愉快容颜，不啻长日皆然。至是其一双绿眼，乃益觉澄清可爱。拍实具有壮硕之身段，善良之质性者也。

福哥既出，拍将全宅巡览一周，后至下仆寝室，则电铃、传话器、暖炉、自鸣钟等，无不备具。拍自语曰：“此即余栖息之所也。”壁间黏职单一纸，于福哥之起居一切，详载靡遗。每日八时起，八时二十三分进面包，辅茶一杯；九时三十七分取整容之热水，十时二十分前预备当日着换之衣履；十一时半出门，至改革俱乐部；夜十二时归寝。

拍又自语曰：“此即余之职务也。”更观福哥之贮衣处，则不特内容丰富，且秩然有序。自外套以及里襟，无不编有字号，绝不凌乱也。至何时取用，何时庋藏，复另立簿册一一登记之。回忆昔日塞黎唐之纵放滥侈，家庭间毫无整饬气象，不及百年，奂然大厦，顿易他姓宜也。今福哥所措置，乃与塞氏大相反，其必能世世子孙永保用也。

于是拍斯派德复搓手自语曰：“是非所谓理想的家庭耶？然则吾主人实有类于机械，吾得尽机械之职务，余复何求！”语次，不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