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期间,教学楼里人来人往。有的奔向下节课的教室,有的悠哉着回宿舍睡觉。
无论是那类人,在经过木藜时都会把目光投过去。
木藜抱着刚刚在课上用到的标本,默默地跟在赵苗的旁边。
木藜与人相处不懂怎么提起话题,但在长辈老师面前都会客气的问候,使气氛不是那么尴尬。
对着赵苗,木藜就是懒得张嘴,免得一不小心戳中什么点再遭一顿讽刺针对。
木藜对着其他人的眼光可以可以做到无动于衷,赵苗却不能!
在其他人看向木藜的同时,赵苗也在用余光看着木藜。
简单宽松的卡通体恤,天蓝的运动裤挽在脚腕上,与脚上的帆布鞋之间漏出白到透明的脚腕。
简单的穿着依旧让木藜素面朝天的脸吸引众人的眼光。
木藜很美,美到人群中一眼出众,让人惊艳。这使木藜即使穿着地摊上十几块钱的体恤和高中的校裤也没被人嘲笑过。
只是木藜说好听点叫淡然,说难听点就是死气沉沉的气质让人望而却步。
这好看的脸和不讨喜的性格,就导致喜欢木藜和讨厌木藜的人分为两个极端。
赵苗就是讨厌木藜到极端的人。
登记过后,走进标本放置室。放置室里一排一排的铁制柜子,上面是小心放好的各种标本,大多是捐给学校的稀缺尸体标本。
每个标本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父母,朋友,爱人什么都没有的可怜人。
放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木藜两人。
木藜走在一排排的架子前面,根据标号找放置手里标本的位置。
身后的赵苗紧紧地盯着木藜的侧脸,比那个怀着她老公孩子的女人还要美。
“你个黄脸婆,生了个什么玩意,自己儿子养不好,老公不要你,我要是你,我早就跳楼去,还在这儿恶心死个人…”
那贱人恶毒的声音一直在赵苗耳边回想,赵苗看着还端着标本找位置的木藜,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啪嚓—”木藜手里的标本摔碎在地上,标本和福尔马林液体散了一地。
木藜正专心看着架子的排列顺序找位置,感觉有人从身后跑来,正想转身时,就被冲力猛的推了出去。
木藜想第一时间护住标本,结果标本没护住,还扭了下脚,一时没能站起来。
木藜情绪淡,这次真的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气的不行。
“你有病——呜!”
木藜忍不住,吼向赵苗,话没说完,腹部就收到重击,疼得木藜直发抖。
“贱人。”赵苗踹了一脚不解气,抬起脚准备再来一脚。
“怎么回事?”管理员听见玻璃碎响声,赶了过来。
“木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赵苗赶紧收回脚,假意去扶木黎。
“别碰我!”木藜看着赵苗惺惺作态,眼看那双手过来就觉得恶心。
木藜身上沾了福尔马林也顾不得,捂着肚子费力的站起来,赵苗那一脚让木黎真切的感受到了赵苗对自己莫名的恨意,恨不得踹死自己!
“同学!你弄碎标本,脾气还不小,是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管理员赶过来,看见地上碎的标本,再看看木藜对老师的态度。
“……你怎么弄身上了,赶紧用水冲冲,课都白上了,就这点常识不懂?”管理员对木黎这样目无师长的同学很生气,但看见木黎沾上福尔马林还是很紧张的。
管理员看木黎捂着肚子,走路还一跛一跛的,瞬间明白了这样送标本也不容易,以为木藜是因为跛脚才摔了标本的。
“你不舒服赶紧冲完再去趟医务室吧!我这儿刚刚有登记,记得回来报销。”说着也赶紧叫人来地上的东西,福尔马林的处理很复杂。
木藜想管理员道了声谢就赶紧离开了,福尔马林接触皮肤很严重。
看赵苗杵在旁边,管理员更加不满地道:“你这老师怎么回事,教书教傻了,还不赶紧离开这里!”
赵苗被管理员怼得憋着气,她总不至于和一老头说骂,不过气的不轻。
福尔马林对人体的伤害很严重,即使不直接触碰到,它的挥发性对眼睛有很强的刺激性,不慎吸入对口、鼻、呼吸道等也会造成伤害。
管理员反过来一想,这教师找个行动不便的同学送标本…怪不得刚刚那同学对教师态度不好,反思,“是不是教训错人啦?”
齐余年不放心木藜,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现在坐在实验楼的门口等木黎。
齐余年有亲戚是大学的教师,经常会在办公室逗留。开学时齐余年在教师之间听说了个关于赵苗家里刚发生的事,怕她把气撒在木藜身上,留了个心眼。
还有昨天作为班长联系赵苗的时候——
赵苗虐杀的浑身是血的那只猫应该是学校里那个吃学生“百家饭”的流浪猫…
一眼就看见了浑身湿了个半透的捂着肚子的木藜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笑靥如花的姑娘,现在一身狼狈。
齐余年眯起眼睛,嘴抿得紧紧的,明明一团怒火,手却轻柔地扶着木黎。
平时赵苗只是嘴上不饶人,这次敢明目张胆的把木藜还成这样…齐余年垂下眼帘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阴狠。
“福尔马林弄身上了,还摔了一脚,挺倒霉的。”木藜随意地解释,心里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讨好姬越桔。
木藜作为学生,对于赵苗,做什么都是吃亏的。再说她自知不是多聪明的人,对付赵苗做不到全身而退。
那就用“外挂”,新仇旧恨一起算,最好再也不要来学校……她也不是个善人。
木藜话中只字未提赵苗,齐余年却能肯定木藜这样狼狈,赵苗怎么都脱不了关系。
木藜向来小心,就实验教室到放置室下个楼几步路,就能成这样?
俩人去了医务室,校医给取了外敷药。虽然木藜在摔倒后及时用清水冲洗,左手臂上还是红了一片,痒还刺痛。
关于肚子上挨得一脚,木藜没提。齐余年倒是一个劲的问,最后医生一句“多喝热水”止了齐余年的话。
木藜也没解释,这样误会正好,反正她什么也没说。
至于木藜为什么没提,除了觉得麻烦,再者是怕别人怀疑自己——
黄昏时分,夜晚即将到来。
最近李梓薰和陈素经常不在宿舍,晚上回来也是赶在门禁之前。
偌大的寝室只有木藜一人躺在床上,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床帘的顶。
手臂摸了药好多了,肚子却还在疼。回来后,木黎洗澡时发现,肚子上一大片青紫的淤痕。
木藜怕疼,纸片划手的疼都可以让木藜忍不住流泪。她从来小心,让自己避免疼痛。
这次,一直忍着,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就觉得痛感被放大。
木藜想到了那个小学老师,她忍不住想赵苗和那个老师一样……
“阿藜你今天怎么没画画啊!”姬越桔这几天几乎每次出现的时候,木藜都在画画。
“桔子,我们做笔交易吧!我满足你一个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帮我收拾个人。”木藜没动,继续看着床帘的顶。
“说吧!那个不要命的惹你,老娘吓死他!”能让木藜指名收拾的,那是木藜多么厌恶的人。从出现,姬越桔就觉得木藜情绪不对。
“我的老师,赵苗……”木藜说了全部她所知关于赵苗的事情,尤其是赵苗对她做的那些事,也许这样,可以让木藜好受些。
姬越桔不同往日的认真听完木藜的话,语气轻柔地说,“等阿藜睡着了我再去收拾她好不好,那现在啊藜告诉我有哪里难受吗?”
木藜如果不是实质性收到伤害,是不会在意那些“小打小闹”的。
木藜今晚第一次看向姬越桔,瞬间哭了出来,“桔子,我好痛啊!”
姬越桔抱着木藜小小的身子,手在木藜后背一下一下地抚着,平时里娇气又坚强,一副小大人样的淡定姑娘,现在嚎啕大哭。
木藜很委屈,一直都很委屈。她也想要爸爸妈妈,她也想有爸爸妈妈给自己撑腰,她也想告诉爸爸妈妈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
可她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她要懂事。甚至不能把负面情绪带给幸福的好友。面对不公平对待时,她都不敢还口……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就很累的木藜,在哭过后就睡着了。
木藜与姬越桔本就有缔结,姬越桔施展鬼力,缓解了木藜肚子和手臂的痛。
轻轻用毯子盖好木藜,确认包得很严实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离开了,
一栋有些年头的楼房,不远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出现满天的暗红色雾气袭向四楼……
木藜醒来是被热醒的,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毯子。立秋过后,暑气却未散。木藜的大学没有空调,据说准备装空调,不过是从下一届开始了。
起的太早,昨晚还大哭一场。现在木藜的眼睛跟核桃似的。
回忆昨晚上抱着姬越桔大哭,木藜觉得自己好丢脸啊!
今天周末,学生都会无所事事地在学校转悠,比较一下学校里有湖有林,有花有草,公园都没学校美。
木藜打算先去食堂吃个饭,回来继续睡觉。
木藜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估计是前两天复习太晚的原因,一放松就睡到不醒。
起床下去,木藜刚倒一杯水打算喝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李梓薰进门从来动静大,说撞门不夸张。
“木藜,是不是你?”一进门,李梓薰就幽幽地问木藜。
木藜疑惑地看向两人。陈素看木藜神色不像是装的,告诉了木藜发生了什么事。
“赵苗老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