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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武帝被骗

秃发树机能领兵造反,气焰嚣张,雍、凉边境被他抢掠一空。晋武帝正是因为担心胡人作乱,才将秦州从雍、凉二州分离出来,并任命胡烈为秦州刺史,让他屯兵镇守,严防胡人。胡烈到任一年,秃发树机能就蠢蠢欲动,胡烈当然领兵讨伐。秃发树机能非常狡猾,他先用老弱残兵诱敌,交战了几个回合,便假装失败,仓皇逃去。胡烈三战三胜,不免轻敌。秃发树机能亲自前来叫战。胡烈一出营,秃发树机能就指挥士兵后退,胡烈追一程,他就退一程。等到胡烈想收军回营,秃发树机能又拨转马头,做出一副进攻的样子。就这样挑衅了两三次,激得胡烈向前猛追。大概追了数十里,进了一片乱山冈。秃发树机能的部下都跑进山谷中,不见了踪影。胡烈担心有诈,就按兵不动。谁知一声呼哨,叛旗升起,一个胡人指着晋军辱骂不休。胡烈忍耐不住,驱马向前,进入山中。霎时间叛军四起,把晋军截成数段,胡烈无法突围,伤重身亡,部下将士大多战亡。

扶风王司马亮奉命镇守雍、凉二州,听到消息后,急忙派遣刘旗将军支援胡烈。刘旗得知胡烈战败,不敢前进,在途中一味逗留。一时间,警报频传,朝野震惊。武帝下诏贬司马亮为车骑将军,并命司马亮将刘旗处死。司马亮回复道:“镇守无方罪在司马亮,与刘旗无关。”武帝下诏将司马亮免官,并把他召回京都。任命尚书石鉴为安西将军,掌管秦州军事,讨伐秃发树机能。同时任命前河南尹杜预为秦州刺史,兼任轻车将军。杜预与石鉴向来不合,石鉴想借此机会陷害杜预,于是令杜预孤军出战。杜预知道石鉴是有意为难自己,就回复说:“胡人马肥兵精,不可轻敌。我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又缺乏粮食,应该先养精蓄锐,等来年春天,再攻打敌兵,这样才能取胜。”石鉴大怒,立即弹劾杜预。晋武帝下诏派御史到秦州,将杜预押入京都。幸亏杜预娶了皇帝的姑姑高陆公主为妻,因为是皇亲国戚,才得以免罪。石鉴多次发兵,都被秃发树机能击退。泰始七年,秃发树机能与北边叛军互相联合,一同攻打金城。凉州刺史牵弘被他们杀害。之前高平公陈骞曾说:“胡烈、牵弘有勇无谋,难当大任。”武帝不相信,等到两位将军先后阵亡,武帝后悔已经晚了。

武帝借秋猎之际挑选将帅,特命鲁公兼车骑将军贾充掌管秦、凉二州军事。诏书一下,贾充日夜担忧,不知所措。他本不懂用兵谋略,只是靠着阿谀奉承才得以位列元勋。贾充的长女贾荃是齐王司马攸的妃子。太尉临淮公荀觊、侍中荀勖、越骑校尉冯纟冘都与贾充狼狈为奸。侍中任恺、中书令庾纯刚正不阿,不愿意逢迎贾充。任恺等人担心贾充日后祸乱朝廷,趁机向皇帝建议命贾充负责秦、凉二州的军事。武帝竟然准奏,并且迅速颁下诏书。贾充仔细打探后,才知道是任恺等人推荐了自己。名为举荐,实是排斥。贾充没法,只好以征兵为托词拖延数月。朝廷诏书频频催促,贾充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百官前往夕阳亭为贾充饯行。酒至半酣,贾充离席去换衣服,荀勖也起身随他出去。二人密谈许久,贾充皱眉问道:“我实在不想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荀勖答道:“我筹划了很久,苦无良策。最近得知宫中消息,确有一隙可乘。如果成功,您就不必远行了。”贾充忙问何事,荀勖回答道:“听说主上正在为太子议婚,您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何不好好谋划?倘若皇帝准奏,大婚之际,皇帝也就不会派您远行了。”贾充讪讪笑道:“恐怕鄙人没这福分。”荀勖靠近贾充,低声道:“事在人为。”然后又低声说了几句。贾充听了喜出望外,连连拜谢,荀勖赶紧答礼。二人随后携手共出,回到酒席上开怀畅饮,直到天色已晚,兴致稍减,才告别离去。

贾充故意缓慢行军,每天只走数里。老天似乎也有意帮他,竟然连夜降雪。贾充立即派使者飞奏京都,说路上积雪甚厚,难以行军,只有等到天晴才可以继续前进。皇上体恤军心,下令贾充返回京都,择日再起程。贾充连忙返回京都。凑巧自己的三女儿竟然被选中,成了太子妃。真是天随人愿。

太子当时年已十二,武帝原本想纳卫瓘的女儿为太子妃。贾充的妻子郭槐暗地里贿赂宫中的人,让她们在杨皇后面前为自己的女儿说好话。妇道人家耳根子最软,听到身边人提及贾充的女儿,如何有德、如何有才,不由得喜欢起来。于是杨皇后就劝武帝纳贾充之女为太子妃。武帝摇头不允,杨皇后惊问原因,武帝答道:“我打算聘娶卫家之女。卫家人个个贤能,德才兼备,女儿相貌秀美,秀外惠中;贾家人爱嫉妒,无德无才,女儿相貌丑陋,身短面黑。”杨皇后答道:“听说贾充的女儿很有才华和品德,陛下不该固执己见,错失好儿媳。”武帝仍然不答应。杨皇后又请武帝询问群臣的意见,看看娶贾充之女是否可行。武帝这才点头答应。

武帝召群臣入宴,商议太子婚事。在夜宴上,荀勖力夸贾充之女如何贤惠、如何端庄。荀、冯沈也极力称赞贾充之女。武帝便问:“贾充共有几个女儿?”荀勖答道:“贾充前妻生有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后妻生有两个女儿,尚未婚配。”武帝又问:“尚未婚配的两个女儿,年龄多大?”荀勖又答道:“臣听说他的小女儿最美,才十一岁,正好配给太子。”武帝道:“十一岁未免太小。”荀勖立即接着说:“贾充的第三个女儿,已经十四岁,虽然相貌比不上幼女,但才能和品德比幼女好。女子重德不重貌,请圣上明裁!”武帝道:“既然这样,不如让贾充的第三个女儿嫁给我的儿子。”荀勖等人立即拜贺武帝,武帝面有喜色。这天贾充刚好回到京都,荀勖等人一出殿门,便欢天喜地跑到贾府道喜去了。

贾充原本娶了魏朝中书令李丰之女为妻。李氏很有才能,生下两个女儿。长女叫贾荃,是齐王司马攸的妃子;次女叫贾浚,也嫁入名门望族。后来李丰被司马师杀害,李氏受到牵连被贬到边境。贾充后来改娶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郭槐为妻。郭槐向来善妒,凶悍成性,贾充很是怕她。晋武帝登上帝位后,颁诏大赦天下,李氏蒙恩回来,住在娘家。武帝感激贾充的旧恩,对贾充宠爱有加,允许他享齐人之福。贾充的母亲柳氏也嘱咐贾充迎前妻回家。郭槐气愤地骂道:“李氏只是一个罪奴,怎么可以与我平起平坐?”贾充向来怕她,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好回复武帝,说自己没有什么功劳,不敢坐拥两位夫人。武帝以为他十分谦卑、自我节制,哪里知道是郭槐从中作梗。后来,贾荃成为齐王司马攸的爱妃,她屡次设法想让母亲回到贾家。贾充只给李氏修建了一处宅院,就再也没有与她来往。贾荃来到贾充面前,请求他与自己一同前去看望李氏,贾充不肯答应。贾充奉命西行时,贾荃又与妹妹贾浚一起劝贾充见见李氏,二人磕破了头,贾充还是不肯答应。郭槐妒上加妒,发誓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与贾荃比比气势。郭槐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贾南风,小女儿叫贾午。贾南风又矮又胖,目不识丁,贾午虽然矮小但面容姣好。这次嫁给太子的正是贾南风。贾充听说武帝答应了婚事,自然笑逐颜开,对荀勖等人感激不已。郭槐得到这个好消息自然欢喜无比。贾充天天忙着筹备嫁妆,早把西征之事给忘了。武帝也不再提及此事。年底武帝下诏,让贾充官复原职。

泰始八年二月,是太子司马衷纳妃的佳期。女方出自相府豪门,自然穿金戴银,装扮得十分华丽。只是累坏了一群官员,既要两边贺喜,又要两边送礼。愚儿丑女结为夫妇,也算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了。武帝见了新妇样貌,心中懊悔不已,好在新郎新娘两人倒是亲热,武帝也只好由他们去了。郭槐因为女儿嫁入东宫,想去李氏面前逞逞威风。贾充在旁边劝阻道:“夫人何必自找苦吃呢,李氏很有才气,足以应付你,你还是别去了。”郭槐不信,命令下属备好全副仪仗,坐着凤车到了李氏家。李氏不慌不忙,穿着日常的衣服出来相迎。郭槐见她举止端庄、容貌秀丽,不由得肃然起敬,竟向李氏屈膝下拜。李氏从容答礼,将郭槐引入正厅,不亢不卑,从容自然。郭槐自惭形秽,局促不安,勉强坐了片刻,急忙起身告辞。李氏也不挽留,由她自去。郭槐暗想,李氏确实貌美多才,贾充一旦前去看望她,定会被李氏迷住。从此每逢贾充出门,郭槐一定派遣亲信暗地里监视。她还规定贾充天黑之前必须到家,贾充完全遵从郭槐的命令,丝毫不敢违背。贾充的母亲柳氏,一直都崇尚礼节道义。听说成济杀害魏主,但不知道贾充是主使,多次痛骂成济不忠不义,家里的仆人听了都暗暗发笑。贾充对此守口如瓶,不敢让母亲知道。柳氏人老得病,病危之际贾充问道:“母亲有没有什么要嘱咐孩儿的?”柳母长声叹气道:“我让你迎李氏回家,你都不愿意,还问什么后事?”说完合目而去了。贾充办理母亲后事时,不允许李氏前来送葬,后来他也没有再见过李氏。长女贾荃为此抑郁成疾,没多久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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