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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秋天的傍晚,山林树木,村庄田野,被落霞抹上了一片金灿灿的余晖,显示出异常壮丽的勃勃生机。此时,胡大卫就在村边一棵大桂花树下,一边踱步,一边思忖着两天来的查案流程,看看有没有被忽略了的地方或细节。

这时,一位长须老者,从桂花树的侧面飘然而至。他在胡大卫身上打量了一下之后,随口问道:

“这位同志是派出所来的吧?”

“是的。老先生认识我啊?”

“猜的!听说公安派出所有几位警官在这里破案呢!”

“看老先生寿须、寿眉,贵庚差不多满60花甲了吧?再看一身仙气,一准是半仙老者呢?”

胡大卫平时进村办事,就听说过这山里面,有一位不寻常的老翁,人称半仙,谈吐之间,颇有见地:此人要就不言,言必有中,故而打趣!

“不敢当!不敢当!老夫今年七十有二;半仙只不过是乡下人的一种戏言而已,哪能当真呢!”

“果然是呀!我听说之后,还想去拜访你老人家呢!既然遇上了,也算是一种缘分。我有个问题想请老仙翁私下指点一二如何?您老人家不会见怪我的冒昧吧!”

“不见怪!不见怪!听说你是所长,如此看重老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老朽愿闻其详。”老仙翁微微一笑,从容淡定,表现出来的做派,全是大师风范。然后他就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是说皮得保的案子吧?”

“是的,是的。我想听听您老人家对这起案件的看法。比如,这周围十乡八里,有哪些值得我们重点摸查的嫌疑对象,或者其他与案子可能相关的情况等等!”

半仙老者微微一笑说:“这可不好说呀!不过,依老夫之见,外人到这山角落里来作案,恐怕是不会这么轻车熟路、一目了然的吧?估计还是‘地鬼’作祟!常言道,远賊必有近由!”

所谓“地鬼”,老仙翁指的就是本地人中那些不法的“另类”;所谓“近由”,即是缘由之意。

“老阿叔能不能说得更加具体一点啊?”

“不行,不行,这是天机!天机不能泄露,话只能说到这里,看透不说透,说透就不灵。再说了,所谓半仙,指的就是一半呢。哈哈!哈哈!”

半仙姓徐,叫徐秋风。这名字给人的感觉有点诗意,若问有无说法。他就说,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秋风就是丰收之意。但他又不用“丰”,却用“风”。半仙说这是“借义”。胡大卫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他居住在另一个村子里,相隔不过一华里路的样子。想不到他还是一个说话挺诙谐逗趣的老者。

徐半仙出现在胡大卫面前,时间并不长,也就三五分钟样子。他仿佛是在暗中留意胡大卫,特意给胡大卫传话来的。而且,他还特别谨慎小心。后面的几句话,他是一边说,一边带着落日的余辉晖就告辞了,说走就走,干净利落。他形体枯槁,却神采奕奕,步履快如流星;他声音不大,却铮铮作响,十分有气势;他个子不高,却很精干,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他那几屡长长的山羊胡,像雪花一样,潇洒地在晚风中飞旋,看去,十分惬意乐观。他仿佛生怕被人看见生疑。

其实,胡大卫心里明白着呢: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就说这位徐半仙吧,他身上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或锦囊妙计、仙人之术,而是他年长一点,人间烟火、是非曲直见得多,看问题客观、老练一点,胜算的概率多一点而已。加之他为人还算光明磊落,喜管闲事,爱说公道,所以,乡里人也还看好他,尊敬他!

皮得保居住的村子只有十五户人家,加上周边的两个小村庄,合起来不过五十一户人家。在村支书莫长根的配合下,按传统的作法,胡大卫和局里派下来的刑警张小东、廖一飞及所里民警罗布、马德林,把所有的,有行为能力的男女及半大小孩进行摸排,画出重点,逐一排查,最后确定四名重点嫌疑对象是:猴子、獾子、猫头鹰和石头子。

由张小东、廖一飞,重点负责调查猴子和猫头鹰。猴子是个有严重劣迹的人,曾经在外面拐卖过人口。但唯一知情的人只有皮得保。据说皮得保想从中吃黑,分羹一点利益,就以知情人的名义多次要挟过猴子:

“拐卖人口是犯法的,我迟早要举报你,让警察把你抓去!”

“你若胡说八道,我就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看是你狠,还是我狠!”

双方常常就这么赌狠。

猴子把钱看得很重,不但分文不给,而且还看不惯皮得保动不动就威胁他的德性。但猴子又很难摆脱皮得保的纠缠与威胁。为了达到长期隐匿自己,扫平路障,消除心病,过平静的生活,猴子就有可能对皮得保动恶念。而且,猴子体力差,一旦打斗起来,根本不是皮得保的对手。他如果存在这样想法的话:要想让皮得保死,猴子就只能一举定乾坤,不能给皮得保有任何的反抗机会,否则就自身难保。从这些方面分析、推断,猴子就有作案的可能。

可是,再做进一步调查,发现猴子根本没有作案时间。猴子的舅舅家在建新屋,他跟舅舅帮忙去了,一连几天几夜就呆在舅舅家没回。猴子贪酒,每晚都喝得醉醺醺的,像笨猪一样,一觉睡到大天明。

罗布和马德林,是负责调查獾子和石头子的。

几个月前,獾子家的耕牛跑到皮得保家的稻田里去了,吃掉200多棵稻秧。皮得保都快急疯了,一怒之下,拿起锄头,就往牛背上狠狠挖了一锄。皮得保的这一行为,是一种极当残酷的行为。虽说如今人类社会发展了,人们住进了高楼大夏,高级别墅,但农村种田的方式,还是战国时期的农耕模式:一家一户为一个生产单位。在这种情况下,牛仍然还是许多庄稼人不能缺少的重要生产力和最有含金量的的生产工具,谁不心疼哇?

皮得保就因为这个不能被人理解的恶行,从此与獾子结下怨恨。獾子当时就要拿刀砍掉皮得保的手,虽然被众人劝阻了,但獾子一直耿耿于怀。因此,獾子曾多次扬言,迟早要叫皮得保“挺尸”或“成为无脸僵尸”!獾子比皮得保年轻十余岁,也是体壮如牛,血气阳刚的人,或许心血来潮之际,完全是有可能要叫皮得保“挺尸”的。

所谓“挺尸”,就是要让皮得保死后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某个地方,让别人欣赏的意思。

另外的两个嫌疑对象:猫头鹰和石头子,与皮得保之间也有些陈年旧怨。

猫头鹰虽是农民,住在乡村的小楼里,但他不种田,是个卖牛肉的个体户。

因为缺人手,皮得保农闲时,有一段时间,与猫头鹰在一起做卖牛肉生意。两人轮流开着像老式手扶拖拉机一样的小三轮机动车,到养牛场买牛,自己屠宰,自己卖,开着车一天到晚到处转悠,不分城里乡村、刮风下雨。牛肉最便宜的时候也要卖四五十元一斤,到春节期间价格还要飙升一半,买的人也更多,因此收入还算可观。不过,皮得保不负责出本钱,只拿一点人力工资。两人中午傍晚,一般就在外面路边摊喝靠杯,也算合得来。

可是,后来闹翻了。

一天,猫头鹰说他包里的钱,少了2000元,问皮得保拿没拿。猫头鹰是业主,钱是他自己收,自己管,皮得保哪知道。皮得保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一听就火了,浑身冒烟,脸涨得像火山爆发,很想大发雷霆,论个水落石出,但他还是忍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毕竟是在给对方打工。

几天之后,皮得保一个人在一处路边店喝酒,无意间遇到了老妖。老妖是向阳湖奶牛场职工。老妖说他跟猫头鹰借了2000元,答应三天之后还的,但现在三天过去了还没钱还,让皮得保带个信给猫头鹰说一下,缓几天再还他。

老妖的话,无形中戳穿了猫头鹰的阴谋,由此两人大闹一场。

猫头鹰见事情败露,索性就说:借给老妖的钱是他家中的钱,与卖牛肉的钱毫不相干。

猫头鹰之所以要无事生事,是想借口少给皮得保发点工钱,哪想到节外生枝,造成了这个局面!他恼羞成怒,逢人就说丢钱的事,终于激怒了皮得保。皮得保一气之下,狠劲的踹了猫头鹰裆下小便处几脚,猫头鹰的鸡鸡都被踹破皮了,痛得猫头鹰在地下打滚,诊了半个多月才算好。猫头鹰吞不下这口气,始终在寻找机会,要与皮得保重新再战。

但这三人,都是因为没有作案时间,以及其他不在现场的种种原因,不能成立。

獾子在皮得保出事之前,因为得了阑尾炎到人民医院住院开刀去了……

猫头鹰一个人开车到处转悠,一不小心,翻到路边,把脚给扭伤了,生意做不成,躺在家中床上吃老本。不过,他说皮得保死得好,老天有眼,让他开开心心的吐了一口恶气。

石头子也不在村子里,他到南方打工去了,一去就是半年。为了预防石头子中途悄悄折回作案的可能,警察们还是去南方找石头子调查过。

对此,石头子还不高兴,说警察耽误他时间。

罗布和马德林说:“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问完了,要是没你的事,你就可以走了,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工地老板也叫石头子好好配合警察,“不在乎这点功夫。”

石头子说:“像我这样的人,一分钟也是贵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问也白问。”

马德林说:“皮得保被人杀死了你知道不?”

“我老婆在手机里告诉了我。怎么,你们跑这么老远来找我,是怀疑我是凶手不成?”

“听说你曾经为押宝赌博的事情,与皮得保斗过狠,还多次叫嚷要干掉他,是不是啊?”

石头子说:“是又怎么样?气头上说的话,你们也当真啊!”

石头子两只胳膊上刺有纹身,一只是龙,另一只是凤,这让两警察有些意外。一个农村种田的年轻人还搞这名堂。

罗布说:“你一个打工仔,还在身上绣这么多的花啊?”

石头子说:“这与杀人有关系吗?这是我的权力,我喜欢!”

马德林批评石头子说:“你不要说话气区区的。案件重大,非你所想,你如果不想被怀疑,就要好好配合我们警方调查,否则,你就不能排除杀人嫌疑,警方在破案之前,肯定还会找你进一步调查,必要时,还会采取硬性措施!”

马德林将利害关系讲了之后,石头子才软了下来,愿意配合,还说了一些无用的线索。说什么皮得保长期对神不恭,时常对着山神庙的菩萨撒尿,迟早会得报应,说不定就是菩萨对他的惩罚。

一派胡言。

经工地老板及员工证实,石头子一直没有回过家。

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都分别得到了证实。

一晃两天过去了,案子仍然没有找到突破口。凶手的作案工具也未找到。

龙局长对案子进展情况一直非常关注,他亲临现场,听取汇报,参加研究与分析,并作过具体指示。他几乎天天都在过问案件的进展。这对胡大卫他们来说,既是动力,又是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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