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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夜色深浓,躁动不安。秋风一阵接着一阵,呼呼地从山外席卷而来,将山林树木旋动得像海浪一样怒涛翻滚,呼啸不息。时间又过去了一天,案情仍在原地踏步。

马德林认为,山村偏于一隅,比较闭塞,案件范围不可能大,应该很简单,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没有找到线索。

罗布说,线索肯定会有,任何案件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我相信,在世界上绝不可能有聪明的罪犯!破不了案的原因,是我们的侦查工作还做的不够。

胡大卫说,你们都说得对。既然侦查工作做的不够,那我们就继续做。

胡大卫开始重新思考整个案子。他时而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时而又摇头,像是否决了什么似的,他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很多镜头与画面,然后说,万一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自己制造线索。

胡大卫语出惊人,让几个年轻警察无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胡大卫把这话一说完,想了想,脑子里果然闪出一道银光,如流星般划过。他迅速抓住了这颗流星。可能就是人们平常说的灵感吧!

他别开原有的思路,以及掌握到的全部案情、背景资料、各个方面的大小细节,对凶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也就是他说的:制造线索。想不到他很快就付诸行动了。

在一些前辈警察的侦查经历中,好多优秀的刑侦警察,常常会将自己置身于犯罪的某个场景之中,反复琢磨整个犯罪过程,通过假设,甚至模拟,揣摩犯罪人或当事人的心理,分析他们一步一步的在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我来假设一下”胡大卫说:

“(1)皮得保当天夜里,不应该是睡在床铺外侧的位置上,而是睡在床铺内侧的位置上,也就是靠墙的一侧。其理由就是:因为我们到达现场时,皮得保躯体尚有余温,未完全冷却,按常理,皮得保死前,一定会出现因剧烈疼痛而导致躯体扭曲变形状况发生,绝不可能是我们当时看到的两脚伸展,两臂贴身垂直的样子,对不对?

“(2)皮得保应该是遇害之后,被人将尸体移至床铺外侧的。”

平常日子,警察们调查案件,有时不仅要按常规出牌,顺其自然,进行思考。但有时,往往还要进行反向思维。

胡大卫此时提出的这二点“假设”,虽然不能完全肯定是合理的,但直觉与多年的查案经验告诉他,成立的可能性很大。

几个警察听了之后,立即兴奋起来。

张小东说:“如果所长的这两点假设,是成立的,那吴春燕无疑就是凶手了。”

罗布说:“至少是帮凶或知情人。”

廖一飞说:“罗布说的对。若是如此,吴春燕肯定知情,应该是此案的突破口。”

马德林说:“那吴春燕的作案动机与目的又是什么呢?”

“对!”胡大卫说。“这正是我要提出的第(3)点。至于动机或目的,那就留着吴春燕自己来揭秘吧!”

古人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后来发生的事情,连胡大卫自己都未能预测到。其他警察更是莫能例外。

这个“假设”的提出,一下子成了案件后来的轴心,让整个案子的“生物链”很快的就活跃起来了,将案件大大的向前推进一大步。显示出了他们几个警察挑战大案要案的那种强大的能量与决心。而且这个“假设”的真实性,很快就在接下来的吴春燕的口供里,得到了很好的求证。

这之前,胡大卫他们,曾多次找吴春燕询问过现场相关情况,但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她发现皮得保被害的过程,其实很简单。

吴春燕的小孩,虽然七八岁了,但仍然同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有尿床习惯。

吴春燕夜里起床招呼小孩小便时,无意之中摸到床铺是湿的,沾手,拉开灯一看,才知道皮得保遇害,人已经死了,血浸在床上。

这次找她谈话,胡大卫没做任何说服性铺垫,而是直截了当地指出她隐瞒了事情真相。

吴春燕一听,脸刷地红了,心咕咚地跳,好像警察就是神仙,什么都弄明白了,看清楚了。她这才说出实情:她确实是将皮得保从床里边移到了床的外边。她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想掩盖什么,也不是欺骗警察。她一是便于收拾床铺,二是看着丈夫蜷曲痛苦的样子,心里难受,就想把他拉抻一下。

吴春燕果然移动了皮得保的尸体!

吴春燕的为人,从表面看,她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乡村女人,她说的话,听起来好像不无道理。但这其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的什么阴谋或玄机呢?暂时还是一个盲点。

大家都知道,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有自己坚守的秘密和隐私,吴春燕出于自我保护,她可能也有不愿意向警方交代的秘密。

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办案中,他们也是常常遇到过的。

胡大卫一再追问她,她始终说她没别的想法。她也一再表白自个不是谋害丈夫的凶手,也没必要杀死丈夫。丈夫虽然粗暴、鲁猛一点,表面上喜欢动手动脚,实际上,他是个一铳药的脾气的人,过后就没事了。总之,她认为丈夫还是勤俭顾家的男人,也特别疼爱孩子。

“当天晚上,发现家中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胡大卫提醒吴春燕。

“和平常一样,我忙完家务事之后,就挨着孩子他爸爸睡在床铺的外边。没有察觉到当晚有什么异常,也未看到凶手是谁?”

“有没有听见什么响动?”

“没有。”

“整个过程一点都不知晓吗?”

“是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家的窗户破损得那么严重,为什么不修理一下?”

“习惯了。”停了一下她自嘲的说,“反正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人家偷,我也不是说假话,你看我这个家,是不是像你们城里人说的小康水平呢!”

虽然没看见凶手,但吴春燕自始至终认为,害死她丈夫的人,她心中有数。

她这话让几个警察心里一惊:

原来她知道凶手啊!难怪她那么从容淡定呢!自始至终,没见她哭一声。

“谁?”胡大卫的呼吸,差点屏蔽、凝固。

“猴子呗!”吴春燕说,“一定是猴子作的恶。因为皮得宝老是威胁和纠缠猴子要钱。”

“前几次找你谈话,你为什么没有提及到猴子?”

“不是不想提,是不敢得罪猴子,怕猴子将来害我的小孩。”

“所以,你也就没把心里的这些想法说给我们警察听?”

“是的。”她一时愧意绵绵,感觉对不起警察。

吴春燕的猜测,其实是错的。猴子早就被警方作为重点嫌疑对象,调查过,排除了。即使如此,警察们仍然进行了认真核查,仍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难道是他?!”吴春燕像恍然大悟似的,突然又想到一个人。

一年前,吴春燕曾去南方打过工,因为那里房租很贵,吴春燕没钱租宿舍。恰好同村的一位老兄也在那里打工,见此情景,这老兄就不断地怂恿吴春燕不要租房,和他住一起算了。他大吴春燕将近十岁,一直未婚,是个光棍,大半辈子过去了,也没人跟他介绍过女朋友。吴春燕人老实,又确实贫穷,实在是拿不出多的钱来租房,也就只好将就着和他住在一起了。谁知时间一长,这老兄得寸进尺,就想将吴春燕占为己有。

这当然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可是,几个警察忙忙碌碌一阵子,一无所获,这位老兄从南方回来以后,一直就近在县城做水泥搬运工。平时,吴春燕从他的眼神中,仿佛总能意识到什么。但是,皮得宝遇害之前两天,老板安排他随司机到山东进货去了,还未返回县城,也不能成立。

吴春燕又想到了一个人。看不出来,她还真是心中有数呢,怀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这回她可能猜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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