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瞳孔一缩,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他。
“小叔饶命!”
恐惧顿时袭上心头,洛央猛地跌坐在地。
裴宴之冷笑,唇边扯开,“你认识本督?”
“小叔您的大名,京城里谁人不知……”
洛央心口狂跳,呼吸凝固。
“砍了吧。”裴宴之居高临下,轻飘飘地一句。
洛央的脸色煞白,后背满是冷意。
她一把抓住裴宴之的衣角,额头青筋狂跳,汗水淋漓。
“小叔,我的确认识你……”
她知道裴宴之在怀疑什么了,刚才他意外扶了她一把,可就是那一瞬间,裴宴之都觉察到了!
他是不是觉得,她是故意接近他?
也是,这一世的她自然是还不认识他的。
可她刚才没有把控得住。
“继续。”男人歪坐着,没个正形。
洛央总觉得自己的手指要被砍下来了,瑟缩着收回手。
她头皮发麻,屏住呼吸,一字一个字的说。
“小叔还记得天鹊山的药庐吗?”
话音落下。
原本就冷寂的空气,几乎要结起了冰霜。
下一刻。
眼前人影闪过,“咔嚓——”
原本还好脾气的裴宴之陡然掐住了她纤细的喉咙,他的眼尾弥漫开嗜血的红。
他看着洛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眼底都是凉薄。
“你是谁?!”
洛央呼吸逐渐稀薄,她强忍着恐惧。
“我是鬼医的徒弟,当时我师姐救了你。”
这么一句话,洛央说得极为的艰难。
她还不想死。
她要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好好活下去!
她要改变前世的命运,那就要和裴宴之结盟!
她要借裴宴之的手,来覆灭忠勇侯府。
这个朝代商人的地位何其低下,只有借力打力。
“……”
裴宴之眉眼骤冷,掐着她脖子的手指松开了几分力道。
可看她的眼神,还是带着审视。
“是你?”
洛央吃力的点头,脸上血色全无。
“是我……”
“滚吧。”
裴宴之像是笑了,陡然松开了手。
洛央倒在地上,虚弱喘息着,身子有些发冷。
若是不说药庐,他当真会杀了她。
洛央不敢在此待下去,爬起来,就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
丝毫不敢回头看裴宴之的眼神。
豆蔻在梧桐院外等,担心得瑟瑟发抖,看到洛央出来。
她刚想问。
洛央闭上眼,捏了捏脖子的红痕。
“回蒹葭阁。”
这只是第一步。
裴宴之生性多疑,不会不明白她故意把住所安排在药园附近的意义。
洛央回头看了一眼梧桐院,夜色深沉。
星火点点。
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裴宴之会入局吗?
她有筹码,才能和裴宴之交易。
前世,这个时间节点,裴宴之也回了侯府,只是她那时候忙着照顾裴长安,没有顾得上他。
他回府其实就是想要她的药材!
裴宴之身患疯血之症,前世才仅仅三十五岁就暴毙而亡。
疯血是他生来就带有的病,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老侯爷送走了。
每当疯血之症发作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的暴虐,狂怒,杀人。
失去理智,变成疯魔。
但是洛央并不讨厌裴宴之,他也算是一个可怜之人,痴情人。
因为师姐顾棠在药庐救了他,他便发誓要报答顾棠。
他成为元帝手中的刀刃,权倾朝野,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为顾棠保驾护航。
他将顾棠扶到了后位,顾棠母凭子贵。
裴宴之暴毙死后,不知道是谁说他和皇后苟且。
小皇帝盛怒之下,将他的尸体悬挂在城楼上,日日忍受风吹雨打,说他是乱臣贼子。
前世豆蔻被狗撕咬而死,是她求裴宴之让人帮她葬了豆蔻,才没有让豆蔻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洛央也唏嘘不已,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治好裴宴之的疯血。
……
芙蓉帐暖,满室旖旎。
“别哭……”
“不疼,很快就不疼了。”
黑暗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变得格外的粗哑。
滚烫的呼吸密密麻麻的落在了女人的脖颈间,头发上,脸上,眉眼间——
女人只觉得浑身炙热,全身都软化成了一滩水,身子一下下的轻颤。
情到深处时,女人纤细的手指抚上了男人精壮的肩膀。
“你是……谁……”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男人的脸。
可不管怎么用力,男人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沦陷于一团光影里。
“我会补偿你的。”
男人俯身。
女人眼角都是泪花,却换来了男人更加激烈的吻。
……
“夫人,老夫人派人来了,叫您赶紧去寿康堂!”
豆蔻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开,洛央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睁开了眼,气喘吁吁的。
这是……她醉酒那一夜,唯一一次同房的时候。
她以为那人是裴同裳,那不是裴同裳。
那又是谁?
一个半月前,她陪着裴同裳去滇南祭祖,路上喝了宋婉容递过来的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谁爬上了她的床榻,一夜荒唐。
她连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那男人难道是裴同裳找来的吗?故意要污她名节?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孩子的生父,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侯爷呢?”洛央捏了捏额头。
豆蔻小声说,“昨晚小少爷跑去了松涛院,叫嚷着不要走,不要再回扶摇院了。”
“侯爷也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豆蔻说得格外小心,生怕刺激到了洛央。
可洛央却只是淡笑,“是吗?”
所以。
前世,那一对狗男女,就是借着孩子经常在一起私会吗?
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狗男女!
他们潇洒快活,她来当讨人厌的嫡母帮他们养孩子。
“现在去寿康堂吗?听说老夫人很生气。”豆蔻都怂了。
洛央冷笑,“急什么?我好歹肚子里还怀着嫡子,吃饱喝足了再去。”
等,让他们等着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等到洛央用完早膳,再慢腾腾的去寿康堂,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才进寿康堂。
迎面一个茶盏就扔了过来,洛央心神一凛,往后退了一退。
“嘭!”
茶盏跌碎在地,四分五裂。
裴老夫人坐在软榻上,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冷意。
“跪下!”老夫人冷怒道。
裴老夫人是裴同裳的母亲,也是忠勇侯府的掌权人,洛央嫁进来这么久,连忠勇侯府的库房钥匙都没摸到过。
倒是她的百万嫁妆,一进府就被老夫人锁到了库房里去。
老夫人的脾气不好,上了年纪又爱立规矩,洛央打从骨子里是怕这个古板刻薄的老太太的。
但那是以前。
而不是现在。
豆蔻吓得腿软,洛央心中恨意汹涌,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稳如泰山。
她甚至还心平气和地,“不知道媳妇做错了什么?惹得老夫人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