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瞧着有点着急,又好像有点受伤,情绪中还隐着少许自责。
夏芷歆看在眼里,说没有一点波动是假的。
这个时候,母亲心里是还有她的。
但这一点波动很快就消失了。
再过不久,母亲眼里就再没有她这个女儿了,甚至到最后将她视作仇敌,冷冰冰对她说出勇诚侯府不再欢迎她,让她以后都不要再踏进勇诚侯府大门这样绝情的话。
只因她将夏欢言“推”下水。
母亲用冷冰冰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用仿佛看仇人的厌恶目光看她时,她刚被三哥废掉武功吐了一地的血,整个人疼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夏芷歆微愣,望着申氏,似有些意外:“怪您?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怪您。当然,乍然听到这样震惊人的消息,若说我心中没有一点波动,您也是不信的。不过母亲放心,这两日我已经调整好状态整理好了心情。”
“纵然不是您和父亲的亲女儿这事让我很难过,但这到底是不能改变的,如果可以,谁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事已至此,与其伤怀抱怨,不如坦然接受。”
她朝旁边的夏欢言看去:“比起在外吃苦的妹妹,我已经幸运很多了。要说心中有怨有责怪,也该是妹妹有,我哪会怪母亲。”
见她这么懂事,申氏是欣慰不已。
“歆歆,你……”
夏芷歆打断她:“母亲不必多言,妹妹归家是喜事,只是……我可能需要点时间适应,还望母亲莫怪。”
说到这里,她努力挤出一抹笑。
是个人都看得出她笑得有多勉强。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申氏很了解她。
歆歆就是个娇娇儿,被全家捧在手心长大,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委屈,如今这般,她着实是受了大委屈。
“我是你母亲,言言回来那天我就说了,你永远是我女儿,永远是我们勇诚侯府的嫡长女,你这样和母亲说话就显得生分了。”
说着,申氏眼眶微微泛起了红,起身朝夏芷歆走来握住她的手:“歆歆,你、你从前从不会同母亲这般生分。”
被她握住手,夏芷歆差点下意识将手收回,被她生生止住了。
微垂着眸看了看被她握住的手,夏芷歆抬头:“哪里是我同母亲生分,分明是母亲同我生分,我和妹妹抱错,我并非夏家亲女儿,妹妹还找到了这样大的事,母亲不该瞒着我的。”
她眼底都是责怪。
又因她语气是撒娇的口吻,听着不仅不叫人反感,反更惹人怜。
这不,申氏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爱:“这事是母亲做得不对,怪母亲没有思虑周全。你莫要怪我们,我与你父亲并非有意瞒你,委实是那时没有完全确定言言的身份,我们怕弄错了反惹得你伤心一场。后来、后来你父亲又急着赶回来参加你的及笄礼,没考虑那许多……”
申氏突然想到夏欢言还在旁边。
见夏欢言垂头捏着衣角安静站着,话头戛然而止。
立马松开夏芷歆的手转去拉夏欢言:“言言,你莫要多想,母亲只是在与你姐姐解释,没有不欢迎你回家的意思。你是母亲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女儿,是母亲的命,你能平安回家,母亲比谁都开心。”
“赶在你及笄礼当日将你接回来,家里没有来得及为你准备及笄礼,让你就着你姐姐的及笄礼一起进行及笄典仪是委屈你了。不过给你的及笄礼物与你姐姐的一样,都是母亲用心给你们准备的。”
“你是我们勇诚侯府的女儿,母亲不会真叫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母亲会为你准备一场正式的宴会将你介绍给大家,堂堂正正告诉所有人你是我们勇诚侯府的嫡亲女儿。”
“你要为我特地举办宴会?”
夏欢言抬头,目露诧异,神情间还有点受宠若惊。
“对啊,母亲已经在筹备了,宴会就在半个月后,届时母亲会邀请盛京所有与我们家有交情的权贵人家来参加,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们勇诚侯府的尊贵嫡女,可不能叫人轻视了你去。”
宴会……
夏芷歆垂眸看一眼自己被松开的手。
默默将手放下。
这一幕被坐在餐桌旁的其他人看在眼里,心情各异。
大嫂冯柔嘉低头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笑意;二哥夏长风和八岁的侄子夏维则都盯着夏芷歆目露担忧;折扇合上的三哥夏礼目光一会儿落在夏芷歆身上一会儿落在夏欢言身上,两人他都有些担忧。
夏长风止不住咳嗽几声,等咳嗽止住,他开口:“母亲,有什么话坐下说吧,两位妹妹刚从外面进来一身的寒气,让她们坐过来也好借着屋中炭火暖暖。歆歆还病着呢,可莫要眼看着好些了来陪我们吃个早膳回去又病得更重。”
余光瞥向夏长风,夏欢言眸光微沉。
一回到侯府她就察觉到了,她这位二哥对夏芷歆最上心,对她这个亲妹妹却是始终不冷不热。虽说也给了她见面礼与她说过欢迎她回家,但她知道她这位二哥只是表面做做样子,他其实并不欢迎她回来。
更偏心夏芷歆这个便宜妹妹是吗?
无妨,一个病秧子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母亲,二哥说得对,姐姐还病着,可莫要冷着了。我们去坐下用膳吧,回家到现在我还没有和姐姐同桌用过膳呢。”
夏欢言抬头去看夏芷歆。
夏芷歆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径直先走过去坐下了。
夏欢言假装的笑容僵在脸上。
刚坐下,旁边的夏礼就凑过来,用玩笑的口吻对夏芷歆道:“歆歆,你很不喜欢言言?”
夏芷歆抬头朝他看去,佯装疑惑:“三哥方才说什么?”
“抱歉,许是风寒没有好全,我精神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听,三哥能再说一遍吗?”
是目露疑惑,也是面带微笑。
只是这笑是个人都看得出很勉强。
夏礼一下就噎住了。
她精神恍惚是真,却并非风寒的缘故,她分明是因着方才母亲那样果断地松开她的手转而去照顾夏欢言在伤心。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就是问你想吃什么,三哥帮你拿过来。”
“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