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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够苦了

我听话的起身去解圣上的腰带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了句「算了,兄长的生辰,用不着你伺候我。」

逸王笑了笑,亲自给圣上斟酒,然后踢了踢我的大腿「下去吧,我与圣上说说话。」

我笼着衣服退出去,却在凉亭边撞进了明颂年的怀里。

「跟我走。」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

他仿佛才认识我一般打量我「你说,不想,而不是不能,你在钓鱼?」

明明是询问,确实肯定的语气,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头看着他的腿「腿还总是疼吗?」

「你明明知道,只有你在的时候,才没有那么疼。」他握住我的肩膀。

是了,我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他总去侍郎府找我的原因。

第一次,是他来找我父亲,结果却突然变天了,原本的艳阳高照突然电闪雷鸣,他旧伤复发,疼的不行。

他将所有靠近他的人赶了出去,却将我拉到怀里,他凑近我的耳朵压着声音「昭昭,还得是你。」

后来,父亲也动过把我送给他的心思,但是他再也没在父亲面前露出过对我的一丝在意,只是半夜翻窗,拥我入眠。

我将他的手推开「你也说了,我在钓鱼,你,不够。」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沈昭昭,你疯了?」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他心有不甘的跟上我「贪心不足,会要命的。」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要就要吧,反正贱命一条。」

话说出来,我就难受到胃疼,我明明,最想活了。

寿宴过后,逸王整日与我待在一处,我身上新伤摞旧伤,总是没有养好的时候。

我不止一次的以为我算错了,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但逸王死了,在三个月后,他神志不清,行为混乱,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圣上下令,封锁逸王死因,阖府陪葬,却将我带进了皇宫。

进宫的那天,我看到一群黑衣暗卫冲进逸王府,很快,便有鲜血涌出,却没有一丝喊叫。

我坐在入宫的马车上,浑身发冷,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满天的冤魂。

一群可怜的,无法决定自己生命的人的冤魂。

09

「你出身花楼?」

圣上坐在高处,低头看着跪在下首的我。

「是。」

「你会调香?」

「是。」花楼不养闲人,自我懂事,熬药调香都是我的活儿。

他从上首走下来,掐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你害了朕的兄长,这条命,你还想不想要了。」

「奴婢」我深吸了一口气「奴婢只是想助圣上一臂之力。」

他用力将我甩开「揣度圣心,胆大妄为。」

我急忙跪好「但求为陛下分忧。」

他点了点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人带进来吧。」

几个侍卫将披头撒发的父亲带进来。

「你可认得此人。」他指着父亲,却是问我。

「奴婢认得,是尚书大人。」

我看到杂乱发丝遮挡下父亲的眼睛,他在恐惧,在慌乱,在求我。

「你与他可有关系?」

我看着傍边正在记录什么的人,咬了咬牙「他是奴婢的父亲,奴婢就是被父亲送进逸王府的。」

父亲的眼中慌乱褪去,只剩一片灰败。

圣上点头「来人,拟旨,沈玉书教女行凶,毒害逸王,证据确凿,成年男子一律处斩,女眷没入奴籍,充军妓。」

父亲还在喊着「冤枉」,还在骂我「贱人」,但我确实开心的,嘴角的笑意几乎藏不住。

「你也是沈家的女眷,你不怕吗?」

「奴婢不敢揣度圣心。」我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开口「你爹觉得你容易拿捏好使唤,真是看错了人。」

「罢了,留下吧,但是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姓沈了。」

我再磕一个头「奴婢昭昭谢圣上恩典。」

「下去吧,安分点。」

我弓着身子退出去,终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是的,圣上送到逸王府的异香,被我动了手脚,加了剂量,将原本八个月的事儿缩短到了三个月。

至于我那个父亲,从我进逸王府的那天他就注定要死了,本来想借逸王撑腰找机会动手的,但当我知道异香的真相时,我就知道,用不着我动手了。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满天星辰「娘,父亲马上就去陪你了。」

10

「父皇为什么留下你?」

御花园里,明颂年堵住了我。

「反正不是看上我了。」我坦然答道,我在花楼待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男人,圣上一看就不是会沉迷美色的那种。

「我会是陛下最锋利的一把刀,我没那么容易死了。」我说着,有些兴奋。

一直以来,我的命都是别人说了算的,现在,我终于能为自己说几句了。

明颂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他没有让我先走,没有站在我的身后,而是让我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背影,心中的那点兴奋却消失无踪了。

我确实做了圣上的刀,调最有效的香,熬最隐秘的药,干着最见不得人的事儿。

朝堂几乎被清洗了一遍,因逸王上位的人也因逸王而摔下来。

有错处的依照错处,没有错处的有了我的香和药也能制造出错处来,没有一个跑的了。

倒是陆清沉,因为跟了秦奕,保了一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绪复杂,我不知道对于陆清羽,这个结局是否是她想要的。

这把火足足烧了两个月才有了要结束的预兆,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火星烧在了皇后身上。

在我看来,皇后是个很好的人,温柔端庄,从来没有见过她难为过什么人。

哪怕对我,也没有丝毫的鄙夷,倒是在得知我只有十五岁的时候漏出了几分的怜悯。

「去煮一壶烈一些的药,送皇后走吧。」圣上站在高处,淡淡的吩咐,仿佛只是抛弃一个什么物件儿。

11

我端着碗到冷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梳妆。

我从没见过这种装扮,她卸下钗环,换了男装,嘴里打着我听不懂的胡哨。

「娘娘。」我轻声,怕打扰了她。

她似乎有些开心的转过身来「你知道吗,我是大漠上最好的驯鹰师。」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索性沉默。

「我当了七年皇后,却装了十五年的安分守理,终于,我终于要回去了。」

说着,她摔了茶杯,用瓷片割了颈,我冲上去抱住她,鲜血染红了我的手,也染红了我的衣袖。

她直直的看着窗外「皇上,他把棋盘打翻了。」

远处传来了一声鹰鸣,凄厉的仿佛是生命的消散。

皇后娘娘已经没了气息,血还在往外淌,我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出了冷宫,雪下大了。

站在冷宫门口,我看到明颂年就从远处,拖着伤腿一步步的走来,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走到跟前,我才发现,冰天雪地中,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个透彻。

「这些年,都是这样的吗?」我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

他笑着看我「没事儿,比你强。」

「为什么不跟陛下说?」我几乎快要哭出来。

「残废的皇子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我吸了下鼻子「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眼眶还是红的,嘴角却带了些笑意「傻瓜,你已经够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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