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眼花了还是她真的改变了?亦或者是一出戏而已,曾经这样的场面很多很多。
就如,他好端端的走在林荫小道上,她却突然迎面笑嘻嘻的跑了来,随后很欣喜的望着他,“哇,好巧哇,原来你也在这里?”
可是,他明明早就注意到那棵樱桃树后绯红的身影了,那分明是等候已久的。
还有,他路过假山,却突然见她挡在面前,一手扶着假山石,另一手拿着绢子轻轻的扇着,小脸绯红如霞,连气都喘不匀,却连眼睛里都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笑意。
“耶,烨哥哥,你也来这里欣赏风景吗?看天边的云彩,真好看。”
他脸黑如墨,这里欣赏风景?看天他的品味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还有,他刚才分明看到那头水边凉亭内,一抹湖蓝色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跑到了这里来,目的不就是为了中途拦截自己么?
看吧,现在连气都喘不匀,居然还能在他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呢。
他对她的厚脸皮,实在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还有。像这样的事情举不胜数,似乎每天都会在他身边发生。
一想到过往被缠的焦头烂额之时,轩辕烨微眯起狭长的凤眸,眼底流露出一抹莫可名状的光芒,唇角微微扬起,划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呵,他倒忘了,她是谁?她是慕容九,演戏,那不就是她一贯的伎俩吗?刚才,他还真的差点被她骗住了呢。
“皇上,您让皇后娘娘进了浣衣局?”见轩辕烨迟迟不语,白羽忍不住又问。
“怎么?心疼了?”轩辕烨眼角一挑,无比邪佞的问。
“属下不敢。”白羽心下一颤,立刻正色道。
就算他是皇上最宠信的贴身侍卫,就算他差不多是跟着皇上一起长大,就算他们平时的关系亲如兄弟,他依旧明白,轩辕烨是君,自己是臣,而慕容九是曾经的皇后,是轩辕烨的女人,就算现在被休,她也是过,而皇帝的女人,哪怕是他不要,也不是什么人想要就能要的。所以,就算对慕容九多了一分与众不同的关爱,他也不敢说那其实也是爱。
“不敢?”轩辕烨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幽幽的笑了。
白羽一怔,立刻又补充道,“属下一直当她是妹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其实,慕容九能有你这样的一位兄长是她的福气。”轩辕烨轻叹一声,又露出他那独有的魅惑人心的招牌式笑容,轻浅的嗓音格外动听。
白羽没有说话,唇角不自然的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痕。其实,他很想问,皇上究竟想要怎样处置慕容九,是让她一直待在浣衣局,还是以后再回到皇陵呢?难道……他对慕容九就真的一点情分也没有了吗?
只是,他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这时候问,会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从刚才轩辕烨的语气中,只怕他已经对自己和慕容九的关系有所忌惮了。
如果这时候,自己表现出对慕容九的关心,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很明白,一个帝王独占的心,就算弃之不用,也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半分。
见他不语,轩辕烨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他都已经给他台阶下了,他竟不自知,难道做慕容九的兄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不过……”接着,轩辕烨又淡淡的哼道,“白羽,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慕容九已经出了皇陵,但并不表示她就是自由的了,她所犯过的错就能一笔勾销了。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朕不想当年的事再重演。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朕的人,清楚吗?”
“属下明白。”白羽沉声回道,心尖儿却隐隐作痛。
轩辕烨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快活的道,“对了,烟妃和宇妃今日在沁园有一场蹴鞠比赛,我们快点过去看看。”
说罢,翩然走在前面,愉悦的神情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是。”白羽应了一声,紧随着轩辕烨的步伐而去。只是,脑海里却不停闪烁着浣衣局里那清瘦的让人疼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悍。就如当年进入皇陵一样。
第一年,她很不适应,非常的不适应,整天就像个疯子似的,不是踢打着木门,就是趴在唯一的小窗户边上,声嘶力竭的朝外喊着。要么愤怒的喊:放我出去;要么哭着念着:烨哥哥。
当桃花尽落,漫天飘雪的时节,她早已没有了嘶喊的力气,只能颓然的靠坐在墙角。
在举国同庆,漫天绚烂的烟花绽放时,又是一年过去了。
而她,这时才想起真正的害怕。
望着阴森森的石壁,想到这里睡的都是些死人,她怕了。
却不再叫喊,因为她终于明白,在这里,就算她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于是,她捂着嘴,嘤嘤的抽泣流泪,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她,竟然害怕自己的声响会惊扰起地下那些熟睡的人。
可是,最终,失望到绝望,恐惧到麻烦,她还是跪坐到了蒲垫之上,戴起了檀香木珠,一遍遍的虔诚诵经。
心,似乎也跟着空了,只有那一遍遍轻吟低诵飘荡在这阴冷的皇陵中是那样的真实。而如今,从未做过粗活的慕容九,经过些日子的锤炼,不但能洗干净衣服,还能区分的清各种衣服面料的特质,知道哪些颜色的衣服不能放在一起洗,什么衣服不能搓,还有各宫妃子的衣服宫女的衣服,都有一套特洗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