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陆澈没再去镇上。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每日或是修补那四面漏风的破屋,或是帮妹妹陆秀珍干点家务,劈柴烧火什么的。
官兵一直都没上门拿人。
还贷的日子已经过了,也没见东市柜坊的柜员上门催债。
陆老头等人那始终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下。
借贷真的还清了。
而且那还债的银子,并非是什么杀人越货得来的。
大嫂孙氏的心里却一直堵着一口气。
小叔子虽说不作了,不盘剥他们了,而且好像还变得很勤快。
但是他怎么就没看见,这两日家里都快断粮了?
那萝卜糙米粥稀得都可以当镜子照了。
那粗粮馍馍干脆就是用糠去做的,猪吃猪都嫌弃。
也不知道赶紧再去打包点吃的回来。
活该被老婆给休了。
活该前妻又要嫁人了。
而且这回是嫁,不是招婿!
活该孩子认别人当爹!
老娘要是你,早就找条绳子将自己吊死算了。
是的,李莲嫁人了。
还是村里那位最多管闲事的赵婆子。
今日一早,她火急火燎跑进陆家。
拉着陆老太的手就是一顿叽里咕噜的。
“哎哟,陆婆子,你听没听说啊,你那前儿媳妇,就那李莲可是要嫁人了啊。”
“对对对,你没听错,人家李家这回可不是招婿,而是嫁女儿,男方可是镇上的钱秀才,有钱有势,聘礼都已经下了,日子就定下月十六呢。”
“……”
赵婆子这一番话,可差点把陆老太给气晕过去了。
凭什么自己儿子得是入赘的,那什么钱秀才就可以是嫁的?
而且这才休夫几日,怎么就嫁人了?
更何况还要身孕呢,怎么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不要脸!
陆澈听到这消息后,内心却毫无波澜。
而且也明白了。
李莲的姘头便是镇上那什么钱秀才。
肚子里孩子,自然也是那钱秀才的。
然后,陆澈就将李莲这个女人,她又要嫁人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吃了午饭之后,陆澈跟陆秀珍说了句,便要出门。
赵金针说,只需五日,他便可测试出药效,让陆澈到时再去一趟悬壶医馆找他。
今日已是第五日。
至于钱三通那边,陆澈不用想也知道,钱三通肯定已经感受到了,那千两金给他身体带来的那种质一般的变化。
让陆澈很无语的是,大嫂孙氏竟然拦住他的去路。
孙氏冷眼看着陆澈,出声质问。
“你不知道家里要断粮了啊?”
“然后呢?” 陆澈反问。
他当然知道家里要断粮了。
所以还想说,下午用他兜里仅剩的可怜巴巴的几十文钱,去买些粮回来。
孙氏简直要气坏了:“然后你不知道去买点粮回来啊?”
陆澈点了点头:“原来嫂子是不知道家里已经要断粮了,否则早就去买粮回来了。”
“你……”
孙氏很想吐血,她瞥了陆秀珍一眼,开始阴阳怪气:“这家里要是少你们俩,这日子不知要好过多少呢。”
陆秀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陆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天天拿小妹没嫁人来说事,没完了是吧?
退一万步说,小妹嫁没嫁人碍着你了?
这家里那么多粗活累活,不都是小妹在干的?
孙氏见陆澈脸拉得跟驴一样长,气势一下子弱了。
“你想干么?你还想打我啊?长嫂如母,你打我就是打你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陆澈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个脑残。”
孙氏气得鼻孔冒烟。
你骂人就会这两个字吗?
你才脑残!
你全家都是脑残!
我命这苦啊,嫁的是什么破大家啊?
丈夫一点屁用都没有也就罢了,还要整日遭这天杀的小叔子欺负羞辱。
还有个都二十二了,还在娘家抢饭吃的小姑子!
“我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了,别在小妹面前说些屁话,你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看我抽不抽你!”
“你……”
“你什么你?滚!”陆澈摩拳擦掌。
孙氏火冒三丈,咬牙切齿。
但是终究还是害怕挨揍,只能恨恨走人。
“三哥,我没事,你也不要生气了。”陆秀珍很感动,鼻子酸酸的。
被三哥这般维护着,真的很幸福呢。
不像大哥二哥。
平日里大哥只会说别搭理你嫂子,那就是个疯子。
至于二哥,那就是个闷葫芦,一年也没能听到他开口说过几句话。
陆秀珍又想起前几日,三哥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千万不要为了嫁人而嫁人。
这几日,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也似乎有些明白,三哥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陆澈轻敲了陆秀珍脑门一下:“不用等太久,哥就带你搬出去。”
陆秀珍摸了摸额头,甜甜一笑:“嗯。”
“走吧,三哥带你去镇上逛逛。”陆澈决定带陆秀珍去散散心。
然后顺便去趟春满楼吃顿大餐。
反正不用钱。
陆秀珍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她已经已经很久没去镇上了。
一个多时辰后,兄妹俩来到镇上。
陆澈把兜里仅剩的几十文钱全部都取出,给了陆秀珍。
让她去找个粮店买糙米带回家。
他还有事得去趟悬壶医馆,让她买好之后到悬壶医馆附近等他。
陆秀珍闻言有些着急:“三哥,你身体不舒服?”
“你三哥我身体好着呢,放心,我不是去看病,后面跟你详说。”陆澈说。
陆秀珍见陆澈神神秘秘,虽好奇,却也没在继续多问。
兄妹分开后,陆澈来到悬壶医馆。
赵金针已经事先交代了。
因此医馆里的伙计一见陆澈过来,立即迎上前去表示今日下午赵大夫没出诊,就在那后院等候陆公子您。
陆公子自行过去即可。
陆澈点了点头,径直穿过后堂,进入那小院。
早在小院候着的赵金针一见陆澈,小跑着迎了出来。
只见他老脸通红,显得激动万分。
他用力一把拉住陆澈的手腕,声音都在颤抖,语无伦次。
“陆小友,毫无疑问,毫无疑问啊,你带来的那药草确确实实是治疗风热之症的良药,良药啊!”
“不仅如此,老夫还发现此药对其他病症,亦有极佳疗效……”
“太好了,太好了,那些得了风热之症的病人这下有救了,有救了……”
说着说着,赵金针竟然哭了。
他竟然一把抱住陆澈,嚎啕大哭。
陆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