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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难寻

第二日清晨,魏君遇和沈言早早便到了书院,却是被门口的衙役拦下。

魏君遇用袖子遮着脸不住地咳,一副身子孱弱的样子,倒是没让衙役起疑。毕竟昨晚天黑,这两个衙役又一直守在书院,不知道他偷过箱子也是正常。

他看了沈言一眼,沈言会意,摸出银子给他。

如今也只有她身上能榨点油。

魏君遇十分真诚地递过银子:“二位,我是昨日来过书院的,里面管理员也认识的,通融一下?”

衙役摸着手里的银子,狐疑地打量着二人,最后进去确认过后,才放了人。

走在路上,沈言看着一本正经的魏君遇,似笑非笑:“殿下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上道。”

还以为皇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惯人,这位倒是不一样。

魏君遇觑了她一眼:“小将军也没我想的那么糙。”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便宜。

“李叔我真喝不下了……”

“快喝!这安神汤定惊的!”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田友敏可怜兮兮和李叔满是严厉的声音,二人进去一看,便见田友敏正抱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被李叔堵在门口,非要看着他喝下去才罢休。

而旁边的柯杨已经默不作声地将空碗放下了。

魏君遇客气地喊道:“李叔。”

闻言李叔转身,面上浮着高兴神色:“哎哟来了?快里边坐……田友敏赶紧喝,小兔崽子你不识好……”

魏君遇丝毫不掩饰自己去衙门偷了箱子的事儿,大大咧咧将东西摆到桌上,惹得李叔面色怪异地看了看他,大抵是想问些什么,却又终究没开口。

二人既不相熟,且这又是关乎命案的大事,常人往往避之不及,哪还会主动凑上去。

“李叔您对这些学子最为熟悉,您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么?”

田友敏看到箱子又险些吐出来,却又忍不住好奇,伸着脖子看了看,忽而指着那个粗糙的砚台道:“那个是赵小的。”

“确定?”

田友敏悄摸放下碗,点点头:“是,他之前跟着他父亲学做的,这是他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虽然糙了些,但他自己很爱惜的。”

魏君遇沉吟了一下,又道:“那这几本书呢?还有赵小人在哪,我想寻他问些事。”

此言一出,李叔和田友敏却都沉默了,沈言动了动腰间的佩剑,冷道:“怎么?二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沈言在边城三年,是真真实实上过沙场的,说话间自带一股气势,哪是田友敏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子见过的,当下便开口道:“这不府试刚过么,学院便提前放了假,有先生在里头授课,不过不强制,想听就留着,不想听也可以走。”

“提前放假?院长这么随便么?”

李叔摆了摆手:“书院能开到今天就算不错了,这地儿不似相城那样的大城,穷了几代了,没几个先生愿意来教。”

魏君遇和沈言对视一眼。

朝廷重视读书人,没想到偏远一些的地方还是照顾不到。

田友敏撇撇嘴:“就饭堂煮的东西,我们能在书院坚持到今天就算不错了……”

沈言没理会他的嘀咕,径直问道:“也就是说如今找人是找不到了?”

田友敏挠了挠头,皱眉道:“能找着些,不过放了假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而且有些人是要搬家去别的地方求学的。”

“那这几本书的主人呢?”

魏君遇将书摊开,每一页都字迹清晰,丝毫看不出是在水里捞起来的。

田友敏看了看,摇摇头:“我可没有凭字识人的本事,书院里我只认得自己的,还有柯杨的,他那手字才叫漂亮……”

一直坐在身边默不作声的柯杨总算动了,上前来看了看,摇摇头淡声道:“我也看不出来,不过这做注解的人挺认真。”

魏君遇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人心思较沉,而且敏感,说的话看似随意,却字字落于重点。

“那陈远的家人和同学舍的人呢?李叔您这有没有什么记录啥的,陈远的其他舍友呢?”

正埋头专注掏火炉的李叔咳了两声,站起来道:“记录倒是有,不过啊,这些事你问田友敏更好,这小子比记录册子还管用呢!”

田友敏人缘好,喜欢到处闲逛收集八卦,是以这学院大大小小的事情,没他不知道的。

田友敏十分谦虚地笑了笑,道:“我们书院一个学舍住四人。陈远的其他三个舍友里,费涯昨天被家里叫回去翻田了,赵小去隔壁县走亲戚去了。剩下最后一个是车升岸,今早吓得不轻,现在还在城南医馆里晕着呢!”

“……”

魏君遇叹了口气,深觉算术路漫长又遥远。

但如今自然是人命更紧要,他转身对沈言说:“走吧,去找找那些人。”

现在最了解陈远的除了陈家,也就只剩这三个舍友了。

……

城南医馆里,魏君遇和沈言在医童带领下去往病人休息的房间,一眼便望见角落里身着青衫,面色难看的学子。身边还站着几个衙役,大抵是来问话的。

魏君遇碍着偷箱子的身份,暂且没上前,只躲在一旁。

待那些人离开,魏君遇径直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扔下两本书:“车升岸?”

车升岸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碗颠了颠:“你们……”

沈言将佩刀放在桌上,眸光锐利:“你是陈远舍友?你们平日里交情如何?他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车升岸面色一白又险些晕过去,魏君遇连忙抓着人胳膊,挤开沈言,道:“别管这粗人。你只管说说,你与陈远的关系如何?”

旁边的阿漆有些不忍直视。

再如何害怕,车升岸也知道事关重大,颤颤地拿起那本书:“我是车升岸,这,本书是我的,另外一本是,是费涯的,他做注解做的很认真,我能记得。我,我也不知道陈远的死和我会有什么关系……”

注解认真?原来柯杨方才就在提醒他们了?

啧,弯弯绕绕的。

车升岸哭丧着脸,有些慌乱:“不,没关系的,他的死和我没关系……我们是一个学舍的,平日里关系尚好,也不结仇,但不知道会不会是他家里结了仇……”

“不结仇,那你们的东西怎么会在陈远的书箱里被沉在水下?”魏君遇低声低喃。

“他的箱子里?”车升岸闻言明显怔愣了一下,继而便又哭丧着脸,“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

沈言只管抱着手在边上看着,见两人忽而一个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面色苍白害怕至极,眼睛动了动忽而问车升岸:“你今日见着尸体了?”

“好,好像见着了,远远的,没敢过去……”

沈言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们去找费涯!”

这些东西能被放到一起,定是还有什么更深却没察觉到的东西,就好像算术题中的隐含条件一样,得往深了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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