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麟一听耳根都红了,原本端正的小身子又坐直了三分。
小奶音一本正经:“谢,谢谢陛下夸奖。”
沈音容在一旁看的好笑,心里却是默默在骂皇帝。
你才稳重,你全家都稳重。
说一个才五岁本应该天真活泼的小娃娃稳重,难道是个好事?
几人吃完饭,顾唯安又考教了二人课业。
安慰完一个没答上来的顾宝珠不要气馁,又让全答对的顾麟不要骄傲,瞧着两人都犯困了,又叫奶娘抱下去哄睡。
等两个孩子都走了,才看着沈音容道明了来意。
男人声音和缓,眉眼关切,烛光下一张俊脸透着温柔:“你生病了?”
沈音容挑眉,心中一暖,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没生病,不过是舍不得麟儿和宝珠,想出来的说辞罢了。”
顾唯安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圣上那边你放心。”
“好。”
你一言我一语之后,两人相对无言的对视。
顾唯安在脑海中描摹着沈音容的眉眼,克制而隐忍的将自己的视线从沈音容身上移开,站起身。
“早些歇下吧。”
正欲离开,手却被勾住。
顾唯安视线向下,勾住他手的是一节白皙纤弱的小指。
指甲圆润干净,透着嫩粉。
自从沈音容怀孕之后,两人就没有再亲近过。
为了留下血脉委身于小叔子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是屈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音容是怎样倔强骄傲的女子。
所以顾唯安一直藏着自己的爱意,和沈音容保持着关心又疏离的恰当距离。
而这一切如今全部都被这一节小指戳破了。
他视线上移,落到沈音容脸上。
只见女人英气的眉眼此刻温柔的像是带着热气的夏雨,声音轻柔关切:“你也是,朝中事务再繁重,你也要注重身体。”
“嗯。”
手上柔滑细腻的触感,让他不舍得离去。
但小叔子在嫂子房中待到现在已是逾矩,再待下去只会叫沈音容难做。
他不忍。
沈音容看着顾唯安离开的背影,面上笑意渐浓,半晌才从嘴中喟叹出一句。
“呆子。”
翌日一早,苍拂院。
顾老夫人坐在上首主位,半边身体歪靠在矮几上,头上戴着藏蓝色抹额,越发衬的一张脸郁郁寡欢,一脸病容。
陈嬷嬷在边上侍候着,手上拿着一盏滋补汤,有一勺没一勺的喂着。
“老夫人莫要再生气了,当心身体。”
“哎呦……”
顾老夫人长叹一声,声音婉转像是唱了首歌似的。
“婉容啊,你说我这个婆母当的,我当真还不如一条白绫吊死了了事。”
婉容是陈嬷嬷的名字。
陈嬷嬷沉默一瞬,过了一会才又恭敬道:“老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福气在后头呢。”
“后头?什么后头?再等下去,我直接进棺材了事。”
顾老夫人语气怨怼,想起昨日自己儿子说的话,顿时觉得胸口更闷了。
她长长呼了口气,又跟陈嬷嬷埋怨道:“我这俩儿子合着全是给沈音容一人生的。”
“堂堂朝廷二品大员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说关心自己亲娘吃不吃的好,喝不喝的好。”
“反倒一门心思在个女人身上。”
“我不过就是几日前去找了沈音容一趟,倒累得他来我这兴师问罪!”
陈嬷嬷垂眸听着没有出声,心中却是有些讥讽。
干出逼迫儿媳委身于小叔子这种事,还指望谁能敬着你?
她舀起一勺汤汁往顾老夫人嘴边喂去:“老夫人可莫要说自己没福气了,要说这满京城啊,我看就属您老人家最有福气。”
“二爷文武双全,又这般得陛下器重,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再说了,谁说二爷不孝顺,老奴可不同意,这不。这碗补汤就是二爷着人送来的。”
顾老夫人露出一抹自得,眉眼之间的不耐烦都少了一丝。
她张嘴喝下,睨了陈嬷嬷一眼,薄唇上下一碰:“就你惯会哄我。”
陈嬷嬷勺子往碗里一放,拍胸脯拍的砰砰响。
“您还不知道老奴?老奴最是实心眼,可不会撒谎嘞!”
又舀起一勺喂到顾老夫人嘴边,劝慰道:“”
“补汤凉了就没效果了,老夫人您快喝,莫要辜负了二爷一片孝心。”
刚喝完补汤,就瞧见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侄夫人求见,给老夫人请安。”
顾老夫人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侄夫人’到底是谁。
她歪在那没有动,缓声道:“把人叫进来吧。”
一会子功夫,就见一打扮珠光宝气,小腹微凸的女子,领着个小女娃娃走了进来。
正是秦婉青和她的女儿顾芳芷。
“婆母,儿媳带着芳芷来给您请安了。”
对外虽说是侄媳妇,但秦婉青怎么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呢。
顾老夫人没有管秦婉青,冲着顾芳芷招了招手:“来婆母这。”
顾芳芷几步跑到了顾老夫人的面前,三两下爬到了榻上,坐在了她边上。
顾老夫人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嫌弃,心中暗道:商户女就是上不得台面,瞧瞧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
面上却是瞧不出丝毫,还笑着摸了摸顾芳芷的头。
“孩子真是活泼,你如今肚子里这个也有些月份了,莫要再教芳芷四处乱跑,再冲撞了你。”
秦婉青闻言手立刻放在了小腹上,也不用人招呼直接坐到了顾老夫人的下首。
娇声回应道:“娘亲说的是呢。”
顾老夫人闻言险些翻个白眼,光会说,你倒是叫这孩子改啊!
自从秦婉青母女二人第一次来给她请安,她就不止一次暗示过要教导好孩子,不能任由孩子这般跳脱,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孩子。
有个商户女的娘还不就够掉价的了,若是再这般性情,长大以后要怎么找婆家?
奈何次次秦婉青在她面前都是应的好好的,却没瞧见改过一次.
难道是没听懂?
顾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愈发嫌弃。
甚至有些责备自己儿子。
不满意和沈音容的婚事,出去寻花可以,但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事多又假聪明的?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自从秦婉青掌家之后,来的就少了。
“听闻昨日侯爷回来了,过来找母亲寻个恩典。”
秦婉青笑的眼睛弯弯,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理直气壮。
“府里如今是我掌家,二爷的库房是不是也应该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