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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

叶锦苏扫视这一干人等,冷声道:

“这些年来,我娘兢兢业业,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照料着整个三房,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并不欠你们的!”

铜板扔进水里,还能砸出一圈水花。

可最多的金银投进三房,就跟填了无底洞,没声没响。

谢兰欣闻言,怒不可遏:

“要不是当年你们来侯府投靠,我娘能死吗?”

“你怎么不怪你爹?要不是你爹让先夫人怀孕,她又怎会难产身亡?”

“你!”

野种,说话实在粗鄙!

谢兰欣怒指着她,“你吃了侯府十几年的饭,还敢说不欠侯府?养育之恩比天大!”

“养育之恩?”

叶锦苏冷笑道:

“七岁前,我被养在庄子里;七岁后,我去了军营,敢问谁对我有养育之恩?”

谢兰欣发现自己说不过她。

捏着手帕,道:

“那你也沾了侯府的光,要不是因为侯府,你能结识卫将军?你有机会去参军?”

这一点,叶锦苏无法反驳。

准确来说,是老夫人把她带回恒明侯府,是老侯爷让她结识了卫将军,踏上了从军之路,她感激的是两位长辈,跟三房有什么干系?

“那你呢?你心安理得享受着我娘的伺候,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遗产,算什么?”

“那是你们欠我的!”

谢兰欣怒道:

“想要扯清这笔债,除非,你能让我弟弟当上世子,让我们三房承袭恒明侯府,我就原谅你们!”

“一言为定。”

叶锦苏应下。

扯不清的关系纠葛,那便用这样的方式,断绝关系。

当年年幼,情非得已。

如今她长大了,有能力了,绝不会让娘一辈子待在恒明侯府,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谢三爷心头一跳。

好大的口气!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上头有两个兄长压着,论资质,他是最平庸的,官职也最低,况且,大房的嫡长子今年还高中状元。

刚这般想着,院外,老夫人身边的顾嬷嬷笑着走来:

“三爷,三夫人,原来你们在这呢。”

“主院的筵席备好了,大公子回来了,晚点宫里的公公会来宣旨,今儿可耽误不得呢。”

叶锦苏看向秦昭芸。

宣旨?

南疆凯旋,卫将军带领三军归朝,还需半月才能抵达帝都城,她因挂念母亲,先行赶回。

这圣旨必定不是下给她的。

秦昭芸低声道:

“大房的嫡长子中了状元,今日刚放榜游街,老夫人高兴的备了家宴,七日后,还要宴请四方,大办特办。”

“苏儿,快去沐浴,换身衣裳,我们也要过去。”

叶锦苏脑中的弦绷了一下。

大房嫡长子中了状元。

中状元……

游街……

那她之前打的那个人是……

一个时辰前:

“蓝渊公子!”

“啊!蓝渊公子的马过来了!”

春闱放榜,三甲游街。

街道上,百姓们人头攒动,商铺二楼的茶馆酒楼窗户上,全都挤满人,无数妙龄女子眼红心跳。

官兵开路,鸣锣击鼓。

为首的马背上,呼声最高的‘蓝渊公子’约摸二十左右,一袭月牙白色的锦袍衬得身段纤长,却生着一副极为柔美的面孔。

肤色白皙,既非无血色的病态,也非过于阳刚的黝黑,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仿佛能透出淡淡的光泽,菲薄的唇瓣淡如樱花,一双凤眸犹如灵魂所在,眼瞳深邃似海,那阴柔的姿态、竟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

“蓝渊公子芝兰玉树,端方自持,状元之位,实至名归!”

“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入蓝渊公子的眼,若我能嫁给他……”

“啊啊!”

姑娘们疯狂的扔着香包、香袋,以表达倾慕之情。

“让让……哎哟,踩到我了……少将军,您当心……哎哟!”

人群中。

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伸着手臂,护着少年。

少年穿着布衣,腰挎佩剑,满身的风尘仆仆,脸上也是受尽风沙的暗沉与污垢,不过才十六七岁,身上就已经带着常年征战沙场的血性之气。

可摒弃这些浮躁的外表,可见少年五官精锐,一双冰雪般的眼眸如秋风猎猎,明定灿烂,时刻能激起波澜,坐镇一方。

林八林九想要开路,却被游街的官兵推了一掌:

“让开!站在外面,不准靠近!”

二人一声低呼。

被暴力推开不打紧,反倒是身旁的狼狗受了推挤,身上的伤浸出血来,愈发严重。

“小黑!”

南疆之战,持续了整整八年,终于平定,这头狼狗因嗅觉灵敏、睿智凶猛,立下好几桩大功。

他们风尘仆仆,一路从南疆战场赶回,疲惫不堪,伤亡不定;风餐露宿,茹毛饮血。

再看那马背上的公子,山巅霜花,风光霁月,上京风华。

一对比,犹如天堂与地狱。

两方世界。

叶锦苏冷眸扫视着周围,看见不少姑娘被挤在圈子最外面,想要扔香包,却连手都伸不出来。

她走到最外面、一个身形娇小的姑娘身旁,“我帮你扔。”

小姑娘诧异喜色:“可、可以吗?”

赶紧把自己亲手所绣,藏满少女心事的香囊双手递上。

叶锦苏虽然女扮男装,年少纤瘦,却身形拔高,抓起香囊,在手心里掂了掂,裹着三分内力,扬手掷出。

嘭!

无数只香囊漫天飞跃,不知从哪飞出的一只,暗藏内劲,竟将那温文尔雅的男子砸下马背!

“蓝渊公子!”

“状元郎!”

刹那,所有人目瞪口呆。

打马游街,竟从马背上摔下,如此……羸弱的状元郎,实在比小女娘还要娇弱三分。

“啧。”

“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人群中,少年的声音如击鼓传花,清晰的进入每个人的耳中。

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官兵们怒然拔剑四顾:

“大胆!”

“谁?”

“是谁敢如此亵渎状元郎?”

人群之多,根本找不到开口的人。

谢渊摔坐在地,脸色微白,抚着疼痛的心口,一眼便在诸多人群里,看见那个清冷在骨、眉间孤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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