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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皇陵之下

我失去重心坠向那深不见底的裂缝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

下坠的过程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

我听着耳边的呼啸声音,艰难的把嘴里的尘土沙屑往外吐,然后因为血肉之躯砸到坚硬的地面而闷声痛哼。

四周漆黑不见五指,阴冷的空气被吸入肺腑带着彻骨的凉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地狱。

最初的时间里,我一直保持着侧身抱头的姿势躺在地上。我小心翼翼的敛声屏气,没等到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缓过了劲儿就撑着手臂起身——触手的地面冰冷坚硬且略显粗糙,很像是长陵宝城墙上砌墙用的石头。

在坐起来的过程中,空荡荡的黑暗里就只有我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听得我胆战心惊。

我撑着手臂坐好便不再动作,我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两只耳朵上,但是等到衣服摩擦的沙沙声落下,四周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无边黑暗,静得诡异,我每动作一下都会被自己弄出的声响吓得心惊肉跳。我哆嗦着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又哆嗦着按亮手机系统里的照明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只能延伸大概不到半米远的距离,而在这有限的光照范围里,我能看到的除了砖石地面,就只剩下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漆黑。

我置身于这片仿似要吞噬掉一切的黑暗,手指尖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因为除了脚下的地面,我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能衡量空间的参照物,

我颤巍巍的在原地站起,把手里的手机握紧再握紧,然后就拿着这唯一能带给我些许安全感的光源向着不知道是不是前方的方向迈步。

前进过程中,我仍旧是被自己行动时发出的窸窣声响吓得冷汗连连。

我凭着感觉向着正“前”方走了二十六步之后,手电筒的光照范围内终于是出现了除了砖石地面以外的东西——汉白玉的石门雕刻精美,龙爪指节分明、龙鳞片片清晰。

因为我的手电筒光亮只能照出半米的距离,所以我看不到龙头在哪里,也不知道面前的汉白玉石门有多高。

我看着面前石雕上足有我手掌一般大小的龙鳞艰难的干咽了口口水,继而就确定了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地狱,而是在地下——在地面上的时候,我和恩慧姐是沿着长陵封土堆的宝城墙抄的小路。所以,不出意外,我面前的这扇汉白玉石门,应该就是长陵地宫的墓门。

我又保持着水平状态往右横着走了七八步的距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墓门后面用来顶门的自来石。

至此,我就又确定了一点:我现在在长陵地宫里面,并且,如果我现在转身一直沿直线往后走,就能看到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帝朱棣的棺椁,以及被这位大明皇帝带入地宫的无数奇珍异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封闭的地宫里能一直活到现在,就像我不知道从身后黑暗深处里传来的“哒哒哒哒”的声音是被什么东西弄出来的一样。

我因为这诡异的、突然响起的声音毛骨悚然,转过身把后背贴到汉白玉石门上就屏住了呼吸。

哒哒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很像是指甲叩击到桌板上的声音。或者说,很像是某类动物的爪子叩击到墓室地砖上的声音。

我从听到第一声声音开始就屏着气,直到几近窒息才颤悠悠的呼出一小口气。

但就是这么一小口气,我都没有喘匀——前方望不到边的黑暗里,墓室顶上的眼睛一双血红、一双幽蓝;墓室地上的眼睛一双惨绿、一双渗白。

我扣着汉白玉墓门上的浮雕凸起,把后背以最大的限度贴到墓室门上。

前有怪兽后无退路,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被吓成这个样子我都没有晕过去一了百了。

哒哒哒。

那四双颜色各异却同样瘆人的眼睛伴随着惊悚声响又向我靠进了一些。

我缩着肩膀又抖了两抖,紧接着就听到了人声,是男人的声音——他喊得是个叠音词,发的是“偏偏”的音。

我手指脚尖连同太阳穴上的血管一同发抖,已经再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我还没有晕。我左手带着一枚蛇形银镯,是阿婆的阿婆那辈传下来的。自我出生那天,就一直被我带着从未离身。

而此时,我带着蛇形银镯子的那只手在男人一声幽幽的“偏偏”过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光

我瞠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白蒙蒙的光溢出我的手臂之后在无边黑暗里也汇聚成一个手臂的形状,看着那白光在离开我的身体之后仍旧以人形倾向那一声声“偏偏”传来的方向。

脱离我身体的白色“光人”也是个女人的样子,而我从手臂开始发光的那一秒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觉得,那白色的“光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魂。

最后一点白光也脱离开我的身体,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曾经多次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声。

她喊得是,五哥哥。

白光脱离、话音落定,我不仅能动了,知觉感官也全都回来了。

所以,地宫里那熏眼又刺鼻的难闻味道窜进我的鼻孔眼睛之后,我就立刻歪斜着身子倒了下去。

在闭眼之前,我的脑子居然奇迹般的清醒了短暂的几秒。

我突然想到:长陵是朱棣的墓,而这位永乐大帝是朱元璋的第四子。

所以,那女声的一句“五哥哥”,喊得到底是墓里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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