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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那块玉佩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风停云散。恩慧姐蹲在我身前逆着光,我看不太清她的面容表情。

“小玄!”恩慧姐开口,温声细语里带着哭腔:“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我扶着恩慧姐的手坐起来,浑浑噩噩的盯着身旁的长陵宝城墙看了好几秒,这才将之前的事情逐一忆起——突然裂开的地面、幽黑不见五指的地宫、四双颜色诡异的眼睛、还有男人那一声“偏偏”。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不回话,恩慧姐就把眉头又皱紧了一些:“小玄,你说句话,别吓我!”

我看过恩慧姐就又去看那高大的宝城墙,看过宝城墙又伸手拍了拍身下的坚实地面:“恩慧姐,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看个微信,谁知一抬头你就不见了,找到你你就晕倒在这儿一动不动了!”恩慧姐大概是真的被我吓到了,语无伦次的回答完我的问话就拿起手机按下了120。

我在她点下通话键之前进行阻止:“我没大事,就是头有些晕。”

“真的?你的脸都白得跟个什么似的了。”恩慧姐将信将疑。

“真的。”我点头。

恩慧姐没再多问,扶着我站起来就一边拍打着我身上的尘土一边发问:“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

“上周开始准备公司年会了,三天加班做方案,两天外出看场地,可能是太累了。”

我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恩慧姐,由她扶着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抄小路的分叉口。

所以由此可知,虽然我在地宫里胆战心惊的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是地面上的实际时间却过去了连三分钟都不到——刚刚经历的那一切,似乎真的只是我晕倒之后胡乱做的梦而已。

恩慧姐扶着我回到片场就和副导演打了招呼,我和副导演道了抱歉又卸了妆,就搭乘剧组的顺风车从十三陵离开。

回去的一路,我一直都在拿着自己的手机研究——手机壳是我新买的,用了还不到两个星期,但是右下角的地方已经开裂。裂痕和手机壳一样崭新,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有。

所以,我在一小时零二十五分钟之前曾经因为开裂的大地掉进长陵地宫里的这个遭遇,并不是梦境或错觉。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女声,那个昨天晚上在我的梦魇里对我说“你看,我们终于回来”的那个女声。

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是十六岁那年。

那时候距离我中考还有大概三个月的时间,阿婆带着我到村子里的神庙祈福。

从神庙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在梦里面,四周黑黢黢的,我站在那里,身边绕着的是缥缈的白烟。

我听到她用那似近还远的声音开口叹了第一声之后,就和所有陷入梦魇的人一样试图让自己清醒,但却徒劳。

然后,我听到她发声说了第二句话,应该是在问我。

她问,这是哪里。

我惊恐的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似乎是不知道我已经不能说话,等了许久没等到回答就长声一叹。

她叹的是,今夕何夕。

十六岁的仲夏夜,我在阿婆家的吊脚楼,第一次体会了夜半惊醒是什么滋味。

奇怪的女声第二次出现,是我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阿爸阿妈跟着阿婆一起带着我到神庙还愿。

当天晚上,她仍旧是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缥缈梦境里开口。

那一次,她说的话要比第一次多了许多。她说,如此甚好,天地之大,世界之广,当逍遥红尘。

自那之后,这女声就总会断断续续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此时车子已经上了京藏高速,我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绿化带,从女声第一次出现在我梦里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忆,回忆到最后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很惊悚的事情——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整整十年,我从武陵山的苗家寨子一路走到北京,冥冥之中竟是一直在受着她的某种指引。

我下意识的咬紧牙齿,想到昨天晚上女声在梦里对我说的那句“你看,我们终于回来”,就顶着漏跳了一拍的心脏干咽了口口水——很显然,这个“我们”,指的是我和她。

我烦躁的叹气,越来越后悔今天不该破戒来十三陵。

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当时拒绝了金钰,没有接下今天的群演,那么这之后的“后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后来的后来,事情发生、事情结束,我终于是得到了一个答案——老天一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即便是多拐出了一百八十个弯,命中注定的,也终将会相遇。

只不过,那已都是后话。

我不是完全的唯物主义者,但也还没有唯心到相信真的有神秘力量可以静止时间、让一个大活人在瞬间穿墙破土的进到帝王陵墓。

一想到今天我在长陵地宫离奇到近乎诡异的遭遇,我的脑袋就又开始抽着筋的疼。我低头去揉太阳穴,听着剧组的司机师傅提醒我过了下个红灯左转就是地铁站,应了声好就收好手机准备下车。

我把手机放回羽绒服的口袋,放了一半就顶到了什么东西。

我伸手进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块质感冰凉的东西——那是块玉佩,像是羊脂玉,底下坠着的明黄色穗子昭示着它与众不同的身份。

我不知道为什么皇家用的玉佩会刻一只乌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块本不属于我的玉佩会出现在我的羽绒服口袋里。

但是小时候阿婆一直都教导我,意外之财,不可贪图。

所以送走了剧组的顺风车,我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块来历和来路都相当不明的玉佩丢掉。

为了掩人耳目,我特意在玉佩外面包了几张纸巾才把它丢进了垃圾桶,并且还选择了不可回收的那一边。

**

回到租住的金家四合院儿,我神情恹恹的回了房间、换了睡衣,就一头躺倒在床—上。

我躺在床—上翻了几次身,眼皮就开始发沉。

似梦似醒之间,我听到耳边又有了说话声。

梦里再次相见,开口说话的却不再是那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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