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芩病号服上的鲜血怪渗人的,晏鹤时怕恶心到唐悦琳,皱了皱眉,“你换件衣服,赶紧过来。”
父子俩没等温以芩搭话,就快速逃离了这间病房。
没了两人的折腾,温以芩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艰难地往床边的呼叫器爬去。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她颤巍巍按了铃,却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夏欢尔已经满脸关切地坐在她病床边。
“温以芩,你真够可以的!”
夏欢尔的声音极力压制,声色满是痛惜,“要不是我多个心眼赶回来,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就是发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温以芩嘴角倔强努力上扬,声音飘渺无力。
“是不是非要丢了小命,你才不嘴硬?”夏欢尔眼中的怒火难以遏制,“医生刚才跟我说你要捐肾,为什么?”
温以芩没想到她的消息这么灵通,轻轻叹气,“一个肾换今后的自由,值了。”
夏欢尔又一次震怒,她实在想弄清楚芩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不适合再逼问追究。
“我会立刻帮你找律师,也拜托了那位林护士照顾你。”
温以芩这才知道,是昨天照顾自己的小护士听到铃声赶过来,又帮自己通知了手机里最后联系的电话,夏欢尔这才找到这里来了。
“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夏欢尔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挺过这道坎。”
温以芩知道,自己说谢谢反而见外,但心里的感激还是溢于言表。
午饭是林护士帮她送来的,打开的一瞬,温以芩呆了呆,里面荤素搭配色相俱全,不像是医院食堂的饭菜。
“这是你朋友在餐厅帮你订的餐,她拜托我每天帮你送过来。”
温以芩心头一暖,歉意地笑了笑,“麻烦你了,林护士,今天多亏你赶过来,不然我昏迷了也没人知道。”
“应该的,”林护士放下药,眨眨眼,“吃完记得吃药,我要回去值班了,不然护士长又要训人了。”
夏欢尔匆匆来去,却给自己安排好了一切,温以芩的泪水不知不觉大颗掉在饭菜里,没来得及擦掉却听见门被推开。
“吃饭呢?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温以芩不用抬头,就知道这娇柔黏腻的声音是谁,不动声色抹去脸上泪痕,头也不抬继续吃饭。
唐悦琳被当做空气,眼底一道恨毒,不请自便在她床边坐下。
“以芩姐,昨天谢谢你给我输血,本来应该让鹤时哥多陪陪你的,可他非说不放心我,在我病房守了一夜。”
“不过你放心,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就是单纯的陪护而已……”
这种暗秀恩爱的幼稚把戏,温以芩早已免疫,她那千疮百孔的心根本已经无处下刀,即便唐悦琳演的再好,她也没有抬眼。
唐悦琳眉头拧了拧,上回她好歹还会捍卫一下原配的身份,怎么现在好像聋了一样,对自己的刺激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会是病傻了吧?
她的目光落在便当盒上,发现里面有不少高档食材,不由得暗暗咬牙,晏鹤时也太舍得给这个女人进补了吧!
“哎呀——”
温以芩正要喝汤,忽然被碰了一下,汤全部撒了!
正要愠怒抬头,一个身影已经抢到她和唐悦琳中间,一把打落她手里的汤碗。
“温以芩,你干什么!”
温以芩捂着烫红的手,迎上晏鹤时诘问的目光,不知所以。
刚才那滚烫的汤分明都撒在自己手上,他在这兴师问罪什么?
“鹤时哥,你别吓着姐姐,”唐悦琳无力地依在他怀里,楚楚可怜,“不怪她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晏鹤时疼惜地搂着她,“不是让你在房间等着,我们去叫她过来吗,你怎么不肯听话自己跑过来了。”
“姐姐带病给我输血,我实在过意不去,今天如果不亲自来道谢,我一定会内疚得睡不着,虽然——”
唐悦琳的头靠在他胸前,满眼人畜无害,“虽然姐姐对我有些成见,可我还是要来说一声谢谢,都怪我嘴笨又惹姐姐不开心……”
“不开心?”晏鹤时冷厉瞥了一眼温以芩,“所以你用汤烫琳琳?”
温以芩虽然不屑与他们理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质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用汤泼她?晏鹤时,你是没有脑子吗?”
“都是我的错!”唐悦琳满脸懊悔,适时插嘴,“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闹得不愉快。”
说完,她满脸痛苦有气无力地扯了一张纸巾,挣扎着要给温以芩擦擦。
“悦琳阿姨,你给她擦什么!你自己没烫到吧?”
晏浩然夺过那张纸扔在地上,凑过去检查唐悦琳的手,确定无恙才回头狠狠瞪着温以芩。
“你是故意要烫悦琳阿姨的是不是?你这个坏女人!”
“浩浩!”
唐悦琳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咬唇摇摇头,“阿姨不是教过你了吗,不可以这样说妈妈的。”
温以芩冷眼旁观,这“一家三口”淋漓尽致的表演实在精彩,她一个“外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她才不是我妈妈!我要你做我妈妈!”
晏浩然眼睛红红,捏紧拳头用力捶在温以芩身上,“你给我道歉!向悦琳阿姨道歉!”
温以芩木然承受着一拳又一拳,不知怎地,脑海中闪过一帧帧晏浩然小时候的模样。
为了更贴心的照料儿子,她不放心任何保姆,凡事都亲力亲为,不久就患上了腱鞘炎,尽管抱孩子的时候关节剧痛,她也从来没有坑过一声。
小时候的晏浩然只肯粘着她一个人,一声声软糯甜蜜的“妈妈”,让她觉得自己付出什么都值得,哪怕是自己的命。
这些美好的过往已经恍若前世,眼前这个满眼怨毒、巴不得她早点去死的小孩,究竟是谁?
又是什么让他们一家人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一个唐悦琳吗?
忽然,温以芩攥住儿子的手腕,眼中冷光寒凉。
“打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