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身运动装,月色透过树荫在他脚下洒了一圈斑驳的影。他弯身挠了挠黑背的脑袋,上了车锁,拎着手机快步朝二楼亮灯的房间走去。
“杨木不是误食,不是事故,是他杀。”
霍阙面前放着一大叠厚厚的卷宗。见楚珣过来,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从柜子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他:“法医之前判的死因,是误食鸡母珠导致胃肠穿孔大出血而死。误食的范围其实很大,因为当地公安条件有限,各种资料保存不全,局里当时就直接入了档。暑假我回C市公休,顺道去拜访了当年做尸检的法医,他告诉我,依稀记得杨木胃部鸡母珠形成的病灶旁,有稀粥残渍。”
“而一零年寻星计划第二期物资消耗上面,”霍阙顿了顿,“明确记载有两份鸡母珠标本不慎丢失。”
楚珣将笔记本翻了一页,手指在深棕色的软壳旁屈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所以……有人蓄意谋杀,用鸡母珠代替红豆做了粥,然后杨木误食?”
“是,”霍阙点头,起身,视线触及笔记本上某处标注,“寻星计划总共去了七个人,包括杨木在内六个科学家,一个保姆兼厨师。科学家名单是保密的,那个厨师一一年就辞职回C市开了个小餐馆,一二年餐馆失火,被烟熏到了嗓子成了哑巴,同年,他骑自行车摔断手臂……没文化,大龄单身汉。”
当年六个人,楚珣知道三个。霍阙没问,他也没提:“所以,你叫我过来的目的是?”
“虽然是张局下令要查的,但他现在处于晋升关键期,五十好几了能不能在退休前冲一把就看这次。再说,DW本来就是一个可查条件极少、神秘度极高的研究所,从里面出来的人混最差估计就和你一样。当初入资寻星计划那个元丰集团,现在在A市算伸手半边天吧?如果真的继续查,翻案牵扯出一些不该被牵扯进来的人……”霍阙唇角勾出几分凉薄,“你懂我的意思。”
不查,所有的真相都被埋在尘埃里,大家简单快乐地继续现在的生活。如果查……
“明天我就要交报告,今晚叫你过来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没有查下去的打算,那我也乐得轻松,指不定张局上去我就成霍局了。如果你想继续查,”霍阙流里流气吹了个口哨,“陪哥哥一晚?”
楚珣不着痕迹避开他想搭过来的爪子:“谢谢。”
“光说没用啊,来点实际的?”
“……”
“就陪一晚?”霍阙凑到他跟前,舔了舔唇角,暗示意味浓重地说,“不零不一,盖上被窝纯聊天?”
“……”
见楚珣真的冷了脸色,他这才打着哈哈:“开玩笑的,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就算敢睡所有人也不敢睡你啊,那还不得被剥皮抽筋吊打三天三夜。”
楚珣抿唇没接话。
“不过我是真的好奇,”霍阙用胳膊拐戳了戳他,“你零八年就离开了DW,杨木是一零年出的事,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就大学室友吗?为什么你每年给他父母钱,给他弟弟钱不说,去看不说,还要为他这么……尽心尽力?”
霍阙办公室背后立着一面红旗,一个五壮士的群塑,楚珣站在旁边,颀长的身形将一束灯光割成两半,敛眉垂目纹丝不动的姿态好似融入其间。
他没有回答,就这么捧着笔记本,静静站在那儿。
一分钟,两分钟……
半小时,一小时……
就在霍阙以为他不会回答,想开个玩笑把僵硬的气氛糊过去时,便听见男人略微带着哑意的嗓音在黑夜中涤过一般,深邃化不开……
“我对不起他。”
霍阙张嘴要说什么,楚珣挥挥手,放下笔记本转身,一步一步,推门出去。
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灯光原因,霍阙总感觉这个从来背脊笔直,油盐不进,任你说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肩膀微耷,背影有着难言的……脆弱?!
本着他房间不能进、花草不能碰的原则,霍星叶送走洪女士后,抱着老龄海龟在某人家里绕了不下十圈。
“冬将军你看,这是他经常吃饭的餐桌。”
“冬将军你看,这是他偶尔做饭的厨房。”
“冬将军你看,这是他每天都要开的冰箱,洪阿姨说我可以喝里面的酸奶。”霍星叶一边说,一边把里面每一个瓶子都拿出来摸一下,然后放回去,“可我今晚不想喝,摸摸就好了。”
“这是他坐过的沙发!”
“冬将军你看,这是他站过的阳台!”
“哇,这是他握过的门把手!”
霍星叶说着说着,冬将军“噗”一下在她掌心。霍星叶楞一瞬,回过神,狠狠戳着冬将军的壳:“你什么意思?在我手上放屁?!你钻进壳做什么!你出来给我说清楚啊!缩头乌龟,啊不,缩头海龟好玩吗!”
像是真的能听懂霍星叶的话般,本来已经钻进壳的冬将军又慢慢悠悠把脑袋伸出来,漫不经心瞄她一眼,啄两下她的手心,温温吞吞缩回去。
霍星叶:“……”
纪苒柚起夜看到闺蜜的吐槽,善良分析:“冬将军可能是想对你的行为发表一下评价。”
霍星叶:“夸我肤白貌美天真无邪活泼可爱沉浸在被某人气息包围的喜悦里巴不得今晚不眠?”
纪苒柚:“妈的智障。”
霍星叶:“……”
霍星叶嘴上说着要珍惜和他房子的共同时光不睡觉,因着白天奔波劳顿,晚上强行锻炼,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大抵有点择床,也大抵有点紧张,她的睡姿是前所未有的谨慎,规规矩矩一团粉色缩在床的一端,如同枕头旁一株绿色植物布偶枝上开出来的花。
安静,柔软,带点甜香。
楚珣已经有好多年没这么疲惫过了,可能是生理,可能是心理。
也有好多年没再想起过记忆深处那个场景,废墟,硝烟,两双手,一个人……
凌晨两点,家里无人,四下安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嗡声”。楚珣回卧室冲个澡出来,半眯着走到床边朝床一躺,光秃秃的,这才想起老宅保姆过来洗了被子还没干。
中央空调二十五度偏冷,他一边打哈欠一边爬起来,撑着最后一点体力摸索到客房,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窗外月色隐入云层,七八点星辉趁着空旷出来溜达,时而探头探脑说说话,时而没话可聊回家去,朦胧光晕宛如城市华灯之上的点缀,带着不起眼的温馨。
楚珣睡眠一向浅。在月亮山的时候,霍星叶翻个身或者喃喃说梦话,他都能醒过来。昨晚大抵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过度,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天明……
早上七点,八点,直到九点。
“嗡嗡嗡,嗡嗡嗡。”
霍星叶半梦半醒听到闹钟响,习惯性伸手到床头柜去探手机,可探了好几下,都有什么东西挡在手前,她闭着眼睛捏一下,硬硬的,有线条,像鼻子?朝下是唇?朝上是眉眼?
“啪”一声,霍星叶一巴掌落在那光洁的额头上,痛感让她瞬间清醒,睁眼看清头顶那张仍旧有些惺忪的睡颜,脑海霎时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楚珣是被一巴掌拍醒的,混沌三秒,垂眸便落进一双瞪得圆滚滚的眼眸,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小脸上眉眼鼻子皱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四目相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霍星叶知道自己睡相不好,怎么也没想到能差到梦游去隔壁?还睡到他怀里?
是的,怀里。
她枕在楚珣臂上,入目之处是他若隐若现的胸膛,充斥在周遭的薄荷气清冷半褪,甚至,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两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彼此的体温、心跳。微微抬头处,她鼻尖堪堪蹭过他下巴……
在杨姨家,楚珣一直起得很早,霍星叶从未见过他这般短发凌乱的样子,毫无防备的温和眉眼落在她眼底,心尖跟着就是一烫。她偏头避了避,懵懵懂懂解释:“我昨晚来的A市,和洪阿姨吃了饭,我不知道我妈妈和洪阿姨是旧识。”
在楚珣面前,霍星叶素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挥舞着小爪子各种调戏。此刻当真窝在他怀里,却乖巧得不像话。
真丝的质感上乘,吊带下大片起伏的白皙清晰可见,触感细腻,伴着海藻般的秀发落在臂上,撩起微微的痒。
楚珣没接话,淡淡收回视线,脸红不自知,喉咙更是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
霍星叶误听成自己吞口水的声音,不好意思地侧了头,发梢扫过楚珣的胸膛:“洪阿姨说你后天回来,我可以住在你这里,然后我也没想太多,说是不是要给你发条短信啊什么的。”
她的呼吸就落在指尖,带着鼻音的软声好似化作一缕雾,渗到血液里,跟着静脉途经四肢五骸流回心脏点燃楚珣浑身的感官,热得他有点,说不出话。
偏偏霍星叶怕他生气。自己喜欢他,说要睡,可真想过这么快就睡了他啊!
作为一个接受过动作片教育的成年人,她不用摸就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一面有些恼,一面又有些羞,熟稔地抱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那个,我报了一个项目,要来南大上两年课,以后就是你同事了。”
楚珣沉默。
“洪阿姨送了我一套房子,就在你隔壁,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哦,对了,我母上大人说白拿人家不好,非塞我一块表让我送给你,就在我箱子里,待会儿给你拿,反正你生日就快到了,只有五个多月了吧,当成生日礼物也可以。”
楚珣沉默。
“好吧,好吧,我承认表是我买的,”霍星叶受不住空气里安静,纤细柔软的身子撒娇般在他怀里扭了扭,“我照着你手上那块江诗丹顿的样式买的,你喜欢就带,不喜欢就算了……以后烦请多多关照了。”
楚珣还是沉默。
霍星叶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在他怀里柔软又灵活地再蹭几下:“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可你明明都主动关心我了啊——”
倏一下,楚珣双腿夹住被子毫无征兆地翻向大床另一边。
霍星叶身上一凉,怔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反应出方才不小心碰到的、顶在自己腰下的……眼底逐渐爬上一丝勾人的兴味。
“楚楚啊,其实大家都成年人……”
楚珣不动声色地顶着一张微红的俊脸挪到床尾。
霍星叶跟着挪过去,桃花眼挑着笑意漾到他面前:“大清早……”
楚珣抿紧唇,躲到另一个方向。
他红透的耳根把霍星叶心坎都软化了,一边舔唇一边就伸手抚到他睡衣下摆上:“楚楚啊,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我有体力,”指尖状似无意地游走在他两条明朗的人鱼线上,痒意和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直往他鼻尖钻,“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马上,”她纤长的眼睫在不停地抖,食指却是挑开他家居裤腰上的结,出声千娇百媚,“把自己……脱得——”
“霍星叶!”楚珣狠狠瞪她,大手一并握住她两只作乱的爪子,直接施力将她扔到床的另一边,然后,扯过不厚不薄的空调被起身,赤脚就走了出去。
“啪”一声,门被摔得震天响!
霍星叶心肝跟着颤了颤,默默咽下“一丝不挂”。
明明这是他第一次很凶很凶连名带姓地吼自己名字,明明刚刚他脸色阴郁到了极点,明明他粗鲁不讲道理擒得自己手腕生疼,不知道为什么,霍星叶就是有点想笑,想着想着,就“咯咯”笑出了声……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
霍星叶趿拉着拖鞋朝门口跑去,路过玄关扫一眼自己身上布料甚少的睡裙,她腾身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罩身上,一边拉拉链一边三两步过去按下门把手,“来了——”
敲门的是个女生,二十左右,西瓜头,小圆脸,戴副黑框眼镜,穿条纹T恤背带牛仔裤。看清开门的人,女生镜片后的眼睛倏一下瞪大,接着,手一软,“噼里啪啦”,书本悉数掉落在地。
一秒,两秒,三秒。
“啊——!”一声尖叫从塞纳河畔公寓楼内刺出,震得楼下梧桐树上的鸟儿脚下一滑,下坠之前赶紧扑棱棱翅膀把身体拔向天空。
霍星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一跳,转脸只见那女生猛地捂住了嘴,不可置信:“霍哥儿?我擦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霍哥儿啊啊!”
小区安保良好,出入都需指纹或通卡。照理说,狗仔混不到楼里来,况且,哪家狗仔不带相机带这么厚的笔记本?霍星叶弯身帮她捡起来:“请问你是?”
女生没顾得上回答,只是一个劲拍胸口:“霍哥儿,我是很早以前就开始粉你的死忠了,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说着,她把书本夹在咯吱窝下,麻利地摸出手机给霍星叶看,“我关注你的时候你才一万多粉丝,我当时就和室友说你这脾气,啊不,这才气,肯定会火,还留着截图呢!”
“还有粉丝群,我是A市分群的管理员影子,我见过闪电大大,说话好慢好萌……不过听说她真名叫刘莉。”
“还有你美甲个志……”
“好了好了,”霍星叶含笑接过她手中的签字笔,“宝贝要我签在哪儿?”
除却语速飞快不带停顿地怼人,大多数时候,霍星叶的声音又细又软,“贝”字后面不自知加上的儿化音带着一丝风流公子哥的韵味,酥得人心肝颤……
霍哥儿叫自己宝贝儿!宝贝儿啊!
李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手背连连拍着滚烫的脸颊,在霍星叶噙笑的注视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叫李颖,要个李颖宝贝的兔签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就李颖也可以……”李颖正说着,便见霍星叶握笔凭空在自己小腹处条纹稀疏的地方划下流畅的花体。
“亲爱的李颖宝贝,祝你天天开……”
肌肤白皙指节修长,每一处关节弯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细微的青色脉络潜藏在皮肤下,更衬得那双手无瑕无骨。真真是当之无愧的微博第一美手。如果算上性别加成,第一美手肯定是楚教授,可楚教授不玩微博,所以还是霍哥儿……
霍星叶签完名把笔还给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其他同学也喜欢你,可以帮他们也签一下吗?就签在本子上,不用兔。”
霍星叶接过本子,笑道:“兔也没关系。”
上午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进来,顺着霍星叶瀑布般的黑发在脚边圈出一剪影。她签名时微垂头,朦胧在光中的五官好似多了点平易近人的气息。李颖大着胆子搭讪:“霍哥儿你指甲好好看,真的是玫瑰色吗?他们说是粉红色,滤镜加出来的玫瑰效果。”
“是玫瑰色,”霍星叶耐心地把左手展示给她看,“‘X’不是画的,是粉嵌在上面的,就和苹果玫瑰金是一个颜色。”
“哇,真的好美,”李颖不敢摸,喉咙滚了滚,又问,“霍哥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不对不对,我想问你有没有和魏易在一起过?”
霍星叶面色无波:“没有。”
“我就说嘛!王文还非觉得你对魏易动过心,说魏易长腿美手满足你的审美!”
霍星叶疑问:“王文?”
“就是我一个同学,”李颖笑出两颗小虎牙,凑到霍星叶身旁,压低声音问,“霍哥儿你心里是不是还有许旭啊,‘X’是‘许旭’的意思对吗?”
霍星叶走了一下神。
“我粉你好久了,你和魏易他们的绯闻基本都个把月就没了,”李颖一副我懂的样子,“许旭是你传的第一个,传了快三个月,话说,如果许影帝回来找你,你会和他破镜重圆吗——”
“签名签够没有?”
温润低沉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霍星叶和李颖同时回过头去。
楚珣才洗了个澡,松松垮垮套着身灰色家居服,棱角分明的俊颜好似晕着层水汽。他视线淡淡扫过霍星叶,落在李颖身上,重复的声线带着股漫不经心。
“签够没有?”
楚教授不动声色等于生气。
关键时候,李颖却忘记了张教授的临别箴言。她左看看教授,又看看教授身旁的霍哥儿,这才注意到霍星叶穿着条及膝睡裙,而睡裙外面的外套,可不就属于“不允许别人乱碰他东西”的楚教授?!
所以……霍哥儿大清早穿着睡裙、披着楚教授的外套开了楚教授家的门?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李颖脑海一片空白,手脚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她迅速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对霍星叶唤了声“师娘”,然后弯身朝两人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大清早打扰了。”
楚珣瞥她一眼,李颖飞快转身,走着走着,拔腿朝电梯跑去。
刚出电梯的王文撞到同学,一脸懵:“不是叫你帮我把实验报告拿给楚教授吗,你怎么又拿回来了,楚教授不在家吗——”
李颖直接捂嘴拖走。
师娘?师……娘?霍星叶脑子被两个字凝搅得一团乱麻。楚珣长臂越过她关门:“吃早饭了吗?”
薄荷气倏然而至,霍星叶呼吸一屏:“没……没有。”
“嗯,”楚珣一边擦着头发回厅,一边道,“冰箱里有酸奶,吐司拿到烤箱里烤两分钟,酱在餐桌上,如果会可以煎个蛋,我喜欢溏心的。”
楚珣腿长,看上去走得也很快,偏偏每一步都能挡在霍星叶面前,脚跟和她脚尖相隔十公分左右,让她本就凌乱的心跳彻底数不清节拍。
餐桌上的蓝莓酱黄桃酱和草莓酱按照色度深浅从左到右排序,霍星叶恼自己的不淡定,错开他一步,恶作剧般把黄桃和草莓掉换了一下:“那是你学生吧?”
楚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嗯。”
混乱的颜色让她心绪不宁,又不想给他还原,索性把草莓酱重到蓝莓酱上,嗓音和动作都小心翼翼:“她刚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楚珣腕一顿,没说话。
霍星叶轻咳两声,斟酌着用词:“我们以后就是同事,相处的时间估计会很多,如果你担心有风言风语,需不需要我解释——啊!”
男人清俊的侧颜骤然出现在眼前,霍星叶被吓得浑身一震。
紧接着,热度铺卷,他双臂越过她纤细的腰侧撑在餐桌上,高大的身形直接将她锢在膛间:“所以,你每出现在一个地方,都要给别人解释一次?”
“不……不是。”霍星叶眼神飘忽,纤长的眼睫颤不停。
偏偏楚珣越逼越近,还侧了侧头,温热的鼻息顺着她耳边细小的绒毛扫至脸颊,唇边,最后,鼻尖几近抵在了她的鼻尖上……
霍星叶平常大着胆子调戏楚珣,都是在确定楚珣不会回应的情况下,如果楚珣真的稍稍微微靠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在楚珣低笑着准备放开她前,心下一动,不受控制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仰面把唇送上去的前一刹,楚珣飞也似地扭头——
她柔软的唇瓣,就这样,羽毛般,轻飘飘,落在他的耳后。
带着轻飘飘的香气,有些轻飘飘的痒……
两个人的影快叠成一个人,空间,便显得有些大。
四下安静得桌腿边的冬将军刚探个脑袋出来,又慢吞吞缩回去,才缩一半,“骨碌骨碌”滚到桌边的草莓酱瓶坠落,“咔哒”一下,砸到老将军深绿的龟壳上……
霍星叶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吻到了他,也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让自己吻到。唇畔的温热散开,她徐徐掀开眼帘,只剩男人匆匆回屋的背影:“做早饭。”
霍星叶:“为什么是我做不是你做?”
“你昨晚睡我的床,喝我的水,用我的电……你不做谁做?”
所有的理由都不敌“今早睡你”,霍星叶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坐在桌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眉眼弯弯问:“那我刚刚亲没亲到你?”
楚珣越走越快:“没有。”
“真的没有吗?”霍星叶心下发笑,面上却是瘪了嘴角故作遗憾,“那你要不要出来啊,出来我们认真接一次吻……”
“嘭!”
继客房门被摔后,在同一天早上,主卧的房门经历了相同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