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洗了洗手,从厨房出来,准备去修床板。
本来没想麻烦浩子,但他自告奋勇非得跟上。
等着严峥去拿工具时,他凑到林砚影跟前,“让你见笑了,咱们这都是这种破烂东西。”
“是我的问题,应该小心一点的。”
浩子摆摆手,“你不知道,咱们哨站里都是些糙汉子,平常又都在外边跑,每个月回来住的时间屈指可数,所以平常都是打地铺的。”
他挠挠头,说起来还觉得有点羞涩,“哨站只有两张床,一张在一诺房间,一张就是刚刚塌了那个。”
林砚影脑海中飘过一个疑惑,“那秋颖呢。”
“她也打地铺,”浩子说着,压低声音,“这女人野着呢,比男人都野!”
林砚影点点头,没再多问。
严峥找来了修理工具,看向浩子,“你还是去厨房帮忙吧,这里我来。”
浩子还想凑热闹,被严峥直接推走。
房间里,他看了一眼塌了的床板,皱了下眉。
林砚影站在身后,有点无奈,“我真的只是翻了个身,它就塌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本来想自己动手的,但修床这种事,我实在不擅长。”
严峥这才看到她半抬在空中的手,被一条丝巾包裹着,渗出很明显的红色印记。
严峥朝她走过来,“手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攥住了她的手,拉了过去。
嘶……林砚影吸了口气,“刚刚没注意,被床板上的钉子划到了。”
她轻描淡写,但几乎被血糊住的手指明显不只是“划到”了那么简单。
“钉子上有锈痕,不怕破伤风?”
严峥抬眼问,“有酒精吗?”
林砚影摇摇头,“我擦过药了。”
药能解毒,但能不能解得了破伤风,还真没研究过。
幸好这间屋子本来就是杂物间,严峥从柜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瓶临期的酒精。
打开盖子,抓过林砚影的手,一整瓶酒精全倒在她受伤的手指上。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林砚影站着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的表现令严峥有点没想到,掀了掀眼皮,“不疼?”
林砚影摇摇头,“我喜欢这种感觉。”
突然间袭击而来疼痛感,密密麻麻的填满心脏,不难受,反而感觉很爽。
爽到能让她暂时忘掉其他伤痛。
听她这么说,严峥想到她手腕上的伤。
他捏了捏林砚影的手指,又有血涌了出来。
林砚影这才稍稍缩了缩手。
严峥扯唇,“不是晕血吗?这会儿又不晕了?”
“也许是不晕自己的,”林砚影如实回答,“毕竟作为一种每个月都得流血一周的生物,如果连自己的血都晕,那就真活不成了。”
……严峥又一次无言以对。
处理完伤口,得抓紧时间修床。
林砚影帮不上什么忙,在旁边看着。
严峥大概估算了一下几块木板的大小,拿过钉子和锤子,把钉子一个个凿进去。
没几分钟,所有钉子都有了归宿。
严峥坐上去重新试了试,“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林砚影点头,“谢谢队长。”
看着他收拾工具,她又说了句,“其实我睡地板也是可以的,不是非要睡床。”
严峥低头忙碌着,没看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怎么能让城里来的大小姐睡地板,那样不成了欺负你吗?”
林砚影已经对“大小姐”这三个字脱敏了,没反驳,随他去。
四十分钟后,楼下的饭菜做好了。
在院子里摆了整整一桌,那几盘菜被接受着月光的洗礼,显得格外圣洁。
桌前又多了几个人,也是护林队的队员。
大家围坐下来,浩子帮林砚影拉了一把椅子,“来,林妹妹,你坐我身边。”
“谢谢。”林砚影接受他的好意,坐了下来。
一诺把碗上的盖子一个个打开,“咱们哨站平日里都随便吃吃,今天是中秋节,是团圆的好日子,正好峥哥和浩子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坐在一起吃顿好的,大家一定得尽兴地吃,快乐地吃!”
本来是开心的话,说到最后两句,一诺有些哽咽。
他们这一群人来自天南海北,背景家世各不相同,但都是为了同样的目标聚到一起,又一起经历过生死,早已经相处得比亲人还要亲。
林砚影看着他们,心里泛酸。
“亲人”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所谓“家人”相处。
所以在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她只是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秋颖坐在林砚影对面,好几次抬眼看她,吃了两口饭后,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这位林小姐是从哪里来的?要在哨站待多久?”
两句生硬的提问,听起来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给林砚影几分面子,完全是因为她是严峥带进来的,但并不代表着他们真心接受她。
尤其是秋颖,语气里带着点敌对的意思。
“我从津城来的。”
林砚影回答了前半句,正思索着该怎么描述自己的身份,旁边的严峥先开口。
“她是做野生植物研究的,这次到雨林来可以帮我们辨认之前发现的那几株新植物。”
一诺听到后,朝林砚影投来钦佩的目光,“原来你是个植物学家!太棒了,你一定得在这里多待一阵子,我有好多事儿想向你请教呢!”
虽然林砚影确实对野生植物有些了解,但远远不及“研究”这两个字。
对于严峥强行给自己安上的人设,她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谦虚道,“是我得向你们学习,我了解的都是书本上的东西的,要说实地经验,比你们可差多了。”
见她回答得如此坦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严峥扯唇笑了笑。
只有林砚影知道,他这个笑容里同样是嘲讽的意思。
林砚影瞪了他一眼。
不过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严峥松口带她进入雨林,是有目的的。
林砚影松了口气,只要自己身上有他需要的价值,那就可以和他谈条件。
她总算能心安理得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