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谢玉泉被愧疚淹没,钟沐转身,唇角却扬起冷笑。
夏兰心。
上辈子你害我惨死,这辈子在谢家的魔窟好好享受吧。
炮仗响起,红纸屑纷纷扬扬。
钟沐抬头,看着漫天红色,以及站在红纸中的高大青年,心情前所未有松快,唇角忍不住一翘。
司机手扶吉普车门,恭敬将她迎进去。
她坐在后座,眼看陆见夜绕过车头,车门打开,不期然撞入男人暗潮涌动的眸底。
男人瞳仁缩了下,很快迈开长腿从容落座。
他一上来,宽敞的后座变得逼仄,鲜活滚烫的男性躯体带的空气流动,莫名阻住呼吸。
“开车。”
低沉男音颗粒感十足,磨着耳膜。
车子发动。
蓦的,车厢响起男人突兀的发问。
“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或者说婚姻大事这么儿戏,是你图谋钱财的工具?”
讥诮十足,透着不悦。
这质问像砂砾磨过心脏,让钟沐格外不舒服。
“陆同志,我以前得罪过你?”
钟沐生的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娇俏,哪怕穿的寒酸破旧,那张美若白瓷的小脸儿却盈盈发光。
莫名让他脑海浮现一个词,麻衣裹艳骨。
声线如出谷黄鹂,婉转,清脆,甜美。
她身上每个点都在撩人,让他想到那一夜的缠绵,她也用清润如小鹿的眸子这般看他。
让他摧毁欲倍增,彻底将她撕扯成碎片…
“没。”
一个字吐出,漂亮喉结轻滚一周。
“那我回答你的问题。”
“对我来说,钱当然重要。”
“没有这九百块,我和孩子不能安身立命。”
“我家里情况你也看到了,父亲不疼,后母不爱,一袋富强粉就把我一辈子卖了。”
“要不是妹妹突然勾引我未婚夫,我现在就要嫁入谢家吃苦受累。”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换亲,但陆建华,哦,也就是你大哥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们娘俩,即便接受也必定不喜欢我,我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微走错活下去都难。”
“人活在这世上,吃穿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既然要花钱,那我就不能矫情,在我没能力之前,钱就是第一重要。”
“谁叫我没本事呢。”
钟沐黯然垂眸,指尖轻抚小腹。
“我总得想办法让我和孩子活下去。”
提到孩子,陆见夜的眸就跟被烫了下似的缩了缩,搁在座椅上的指节蓦的捏紧。
“这孩子…… ”
“陆同志,这孩子是我被继妹设计不小心有的,等我清晨醒来手边只有一块手表。”
手表!
陆见夜心头惊涛骇浪!
所有猜测成真,钟沐果然是招待所那个人,她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当初他被竞争对手设计,中药后神志昏沉,不小心入错了房间,稀里糊涂的把一个姑娘睡了。
次日,对手带着人去他房间捉奸,他怕婚前乱性的事情宣扬出去丢掉工作。
临时把手表套在钟沐手腕,打算等平了这件事就回来负责。
可等他摆平事情回来再找,招待所已经空无一人。
他动用关系,悄悄在附近找了三个月。
没想到再见故人,竟然是这种情形。
一股滚烫的温度撩上心窝,烧的他呼吸有些不稳。
陆见夜心中有愧,浓浓的情愫在胸膛里翻滚。
“我孩子不是野种,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称呼侮辱它?”
“我怕它听了会伤心…”
钟沐咬着唇,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从陆见夜的角度看,依稀能看清上面湿了泪。
她沉浸在伤心中。
那种失去孩子的痛楚,和孤立无援的悲凉包裹了她。
但她只允许自己悲伤几秒。
再撩起长睫,清润的瞳仁漉漉,眉眼弯弯如月牙,唇角的笑清甜。
“陆同志是好人,不会刻薄一个胎儿的对吗?”
陆见夜的心好似被轻撞了下。
漂亮指骨捏紧,他扼住后槽牙,刚想开口坦白。
就听,
“如果找到有朝一日找到孩子的爸爸,我一定会报警,告他强奸!”
陆见夜心下一震,漂亮眼褶垂下。
这还不是坦白的时候,等过段时间钟沐和他熟悉了,他再找时间坦白吧。
眼下国家有个关键项目正在研发,他还不能被逮捕。
等项目完成,他主动去自首。
况且这是大哥换亲的新娘,即将成为他大嫂。
大哥才认祖归宗,他不能抢大哥的女人。
可又有声音猛烈反扑:钟沐已经是他的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哥一定会把钟沐让给他。
两种念头如纠缠的麻绳,撕扯的陆见夜摇摆不定。
在这种矛盾心理下,一路沉默。
车厢是死般的寂静。
可钟沐对这种沉默十分适应。
从小在夹缝中生存,使她韧性十足,无论什么环境下都适应良好。
车子风驰电掣。
直到在一间招待所停下。
夜深。
招待所昏黄的光撕开漆黑夜色。
一路沉淀思绪,钟沐已经对重生换亲的事适应良好,甚至打算了下接下来的生活。
等在陆家安顿下来,立刻拿九百块琢磨个生意,等经济稳定再上学深造,努力挣一个好前程!
“到了,钟同志下车吧。”
回神。
只见陆见夜站在车外,手扶车门等着他。
从招待所透出的昏黄勾勒他流畅立体的俊脸,深邃的眉眼低垂,看向她的目光竟透着一层柔和。
钟沐甩掉这种幻觉,和他一前一后进入招待所。
晚餐准备的简单。
门外北风呼啸,招待所内温暖如春,正相对而坐用餐,一串错乱的脚步声传来。
门板被撞开,司机惊慌失措。
“不好了,军营传来急报,建华那孩子英勇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