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废物！一群废物！”蒋时昀一掌拍碎了红木茶几，茶水与碎瓷片四溅。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堂堂天机阁，竟连一个小小的六品官都解决不了？”
蒋时昀怒不可遏，周身杀气弥漫，“还折了两个好手，简直是奇耻大辱！”
“将军息怒……”
黑衣人颤声道，“那齐恙身手不凡，而且半路杀出一个黑衣人，武功极高……”
“借口！全是借口！”
蒋时昀猛地一脚踢在黑衣人胸口，将其踢翻在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蒋哥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一个娇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蒋时昀脸色一变，立刻收敛了怒意，转身看向门口：“公主殿下！”
“时昀~”
她拖长声调，声音甜得发腻，“生这么大气做什么？过来，尝尝新进的西域葡萄。”
蒋时昀深吸一口气，挥手让探子退下，脸上怒容瞬间化作温柔笑意。
“让公主见笑了。”
他撩开珠帘，步履优雅地走到榻前，却在距离三步处停下，恭敬行礼。
“臣失态了。”
沈云姝红唇微嘟：“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分？”
她指尖轻挑，将那颗葡萄递到蒋时昀嘴边，“尝尝嘛~”
葡萄晶莹剔透，衬得她指甲上金凤花纹愈发艳丽。
蒋时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微微俯身，就着她的手含住葡萄。
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指尖，惹得沈云姝一阵娇笑。
“甜吗？”她眼波流转。
“甜。”蒋时昀垂眸，长睫掩去眼中冷意。
“不过比起公主亲手喂的葡萄，再甜的果子也逊色三分。”
沈云姝被哄得心花怒放，拍了拍身边位置。
“坐这儿来。那个齐恙不过蝼蚁一只，也值得你动怒？”
蒋时昀不动声色地坐在榻边矮凳上，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公主有所不知，此人如今攀上高枝，在朝堂上公然与臣作对。若不早些除掉，恐成后患。”
“嘁~”沈云姝不屑地撇嘴。
“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扔掉的一只破鞋罢了。”
她突然凑近，身上浓郁的桃花香扑面而来。
“时昀，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可以请皇姐收回成命，罢他的官！”
蒋时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苦笑：“公主厚爱，臣心领了。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沈云姝急道。
“只是陛下如今正宠信齐恙，公主若贸然进言，恐怕会惹陛下不快。”
蒋时昀轻叹，“臣不忍见公主为臣受委屈。”
这番话说得漂亮，既拒绝了沈云姝，又给她戴了顶高帽。
果然，沈云姝感动得眼眶微红：“时昀，你总是为我着想...”
她突然扑进蒋时昀怀里，后者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却很快放松下来，轻拍她的背。
“公主言重了。”
“你别叫我公主，”沈云姝仰起脸，痴迷地望着他俊美的轮廓。
“叫我云姝，就像...就像三年前在御花园那样...”
蒋时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一个灰衣小厮慌慌张张闯进来，“不好了！齐恙他、他...”
蒋时昀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何事惊慌？”
小厮看了眼沈云姝，欲言又止。
蒋时昀皱眉：“公主不是外人，直说无妨。”
“是！探子来报，齐恙刚刚密会了太平商队的林掌柜，似乎...似乎要插手江南贡品的生意！”
“什么？”蒋时昀脸色骤变。
江南贡品是他蒋家重要的财源，若被齐恙截胡...
沈云姝却不以为然：“我当什么事呢。时昀，你放心，我这就给织造局去信，让他们...”
“我这就给织造局去信，让他们封了贡品订单，别给那齐狗留一根毛！”
沈云姝说着，抬手一挥，直接把几案上的折子一扫而下，眼神里满是狠辣。
“就凭他？也配插手宫中采买？他哪根葱啊！”
蒋时昀却没立刻附和，反而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沉思。
“时昀？”沈云姝瞧他没反应，语气带上几分不悦，“你不会真怕了他吧？”
蒋时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语气温和得像春风拂面。
“怎会？公主英明神武，一句话的事，那齐恙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
“只是什么？”沈云姝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只是眼下风头正紧，若我们动作太快，反倒打草惊蛇，不如——暗中布线，等他露出破绽再一举拿下。”
他轻轻握住沈云姝的手，低声道：“云姝，信我一次，好吗？”
沈云姝眼神一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还是最懂我。”
“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靠在他怀里，唇角上扬，声音里满是宠溺：“时昀，你若能替我把齐恙踩在脚下，本宫——许你一个愿望。”
“这话可是你说的。”
“本宫从不食言。”
两人状似情浓，宛若天造地设。
可就在沈云姝转身去书案边提笔写信的那一刻，蒋时昀眼底的温柔瞬间褪尽。
不过就是齐恙睡过了的破鞋而已。
若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自己怎么可能屈尊讨好一女子。
……
宫城深处，凤栖宫。
“陛下，您再不休息，这身子骨可吃不消啊。”小宫女端着参汤，声音怯怯。
沈琬宁头也不抬，只挥了挥手："搁在那里吧，退下。"
殿内灯火摇曳，掩着一室清冷。
自打登基以来，沈琬宁的作息越发没了规律。
熬夜批折子是常事，饭也吃不下几口。
只可惜现在朝政依旧是父皇留下来的那群蛀虫把持，若不然，她也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
突然，沈琬宁凤眸一凝，手中的朱笔蓦地停下。
“出来吧。”
她淡淡开口，继续批改着手中的奏折，仿佛只是随口一言。
空气无声无息地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殿梁上悄然落下，单膝跪地，恭敬低头：“陛下。”
沈琬宁依旧没有抬头，只淡淡道：“齐恙出事了？”
“回禀陛下，今晚有人刺杀齐大人。”
朱笔在纸上顿住了。
噌地一声，笔尖生生划破纸面，洇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沈琬宁放下笔，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他死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