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泠刚踏入平西王府的朱漆大门，便听见庭院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少夫人回来了。”老管家匆匆迎上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王爷刚回府，正在前厅等你呢。”
她脚步微顿，今日的闹剧这么快就传到了公爹耳中。
穿过曲折的回廊，远远便听见平西王楚天旭的怒喝：“混账东西！那赵承宇就算再不堪，你也不能在宁王府动手，还让他认出来了。
“顺手打条丧家之犬。”楚砚寒慵懒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父王急什么？”
“你……”
“父王切勿怪罪二弟。”洛清泠整了整衣襟，推门而入。
“那日赵承宇欲对儿媳行不轨之事，二弟动手也是为了帮我。”她垂目柔声解释道。
看到她，楚天旭铁青的脸瞬间柔和了不少，慈爱道：“清泠来了。”
楚砚寒刚准备撤，胸膛就挨了老爹一记肘弯。“你个臭小子不早说。敢欺负你大嫂，怎么不把他两手打残。”
随即变脸似的和蔼可亲，“今日街上.可还顺利？”
她心下了然。那两个蠢货告状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回父王，不过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她抬眸直视公爹，声音不卑不亢。
楚天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三年来，这个儿媳一直温顺得像只绵羊，今日却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做得好！”他突然拍案大笑，“我楚家的媳妇，岂是旁人能随意欺辱的？”
楚砚寒挑了挑眉，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洛清泠身上。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襦裙，腰间束着素银腰带，衬得腰肢纤纤，不盈一握。
那夜他伤重神志不清，具体的细节已然记不得了。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把纤腰，滑腻柔软，可以任意弯折……
嗓子突然有点发痒。楚砚寒慌忙低下头，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谁知那是新茶，烫得他口腔火辣，险些将茶壶摔了，攥紧拳头才抑住失态。
嘴里的剧痛倒是让他清醒了。
他在想什么，那是他大嫂。即便是他娶回来的，那也是大哥的未亡人。
一次意外已经足够荒唐，他怎可再生逾矩的心思。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这般纤弱的身躯里，藏着不凡的武力。
他一直以为大嫂真是旁人说的那样。自幼养在深闺，知书达礼，温婉娇弱。
＂父亲若无他事，儿媳先告退了。＂洛清泠被那道目光烫得浑身不自在，匆匆行礼退出。
刚转过回廊，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以前不知嫂子身手这么好。＂楚砚寒已从父王那里得知今日发生的事。
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平时懒洋洋的姿态一到洛清泠跟前倒是站直了。“那飞针绝技，我以前倒是从未见过。”
洛清泠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二弟过奖，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不过＂他忽然逼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她脊背一阵酥麻。
“那何琳琅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何广智，此人小肚鸡肠，以前就与洛家不和，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猛地转身，却险些撞进他怀里。两人距离极近。楚砚寒连她脸上的细绒毛都瞧得一清二楚，像初熟的桃子，白皙粉嫩，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五日后宫中设宴，皇上为了彰显贤德必会邀你。介时无论问起赵承宇还是何琳琅，嫂子只管推在我身上。”
洛清泠望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神情锐利全无纨绔之态。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五日后，紫宸殿。
洛清泠刚步入大殿，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
有鄙夷，有嘲讽，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她挺直脊背，缓步上前，裙裾未动，神色未改，仿佛那些窃窃私语与她无关。
她身为女眷本在另一方席位，皇上偏生要召她至近前，必定没有好事。
“洛清泠。”皇帝皮笑肉不笑，“朕方才还与诸位爱卿说起，你不愧是将门之后，前几日当街教训了两个不懂规矩的女子。”
洛清泠心头一紧。这分明是捧杀！
果然，户部尚书何广智立刻出列：“陛下明鉴！那日小女与外甥女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楚少夫人当街掌掴。微臣恳请陛下为小女做主！”
他话音一落，殿内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是啊，堂堂尚书府小姐，竟被当街掌掴，成何体统！”
“一个寡妇，行事如此嚣张，真是没有教养！”
洛清泠静静听着种种抨击，神情平静，眼底却冷得骇人。
皇帝抬了抬手，殿内安静下来。他看向洛清泠，语气威严：＂洛清泠，你可有话说？＂
洛清泠抬眸，直视皇帝，声音不卑不亢：“回陛下，臣妇确实打了何小姐与陈小姐。”
何广智对他怒目而视，“狂悖之妇！”
“但——”她话音一转，眸光凌厉，“何小姐当街辱我亡夫，毁我清名。我教训她，难道不该吗？”
她拔高了嗓音，冷冽的目光扫过刚才指责她的众人。
“我洛家为大魏战死边关，尔等才可以在京中高枕无忧。”
“如今我父兄尸骨未寒，你们来指责我这孤女没教养。那敢问——”
她掷地有声道：
“父母俱在的何小姐。此番作为又是哪里来的教养？”
方才还言辞凿凿的一众人，竟无力反驳。
何广智脸色骤变，厉声道：＂你胡说！我女儿怎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洛清泠冷笑：＂当日街上行人众多，何大人若不信，大可派人查证。＂
她讥诮地盯着何广智，一字一顿，“何小姐说我那镇守西境的亡夫是“短命鬼”。这话……用不用我到公爹面前去重复一遍？”
此话一出，众人皆露出畏惧之色，何广智铁青着脸，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谁不知道平西王以长子为傲。大公子亡故后伤心欲绝，任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个“死”字。
在写，楚明霄随父统领边关近八年，在军中威望极高，身负赫赫战功。
这种话若是传出去，那帮边疆汉子也得撕了这人。
“皇伯伯，侄女有话说。”
宋绾绾一袭粉色宫装，如同春日盛开的桃花，灼灼妍丽。
她看向洛清泠，故作犹豫道：“楚少夫人与何小姐的事，侄女不敢妄议。但……那日在宁王府，少夫人醉酒后与赵世子拉拉扯扯，最后无故失踪，实在令人担忧。”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没直接点明，却又暗示洛清泠与赵承宇关系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