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的价值
厉则的眼神变得阴沉而危险,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明既白完全笼罩:
"你就是这么看待你自己的?"
他一字一顿,"觉得你的价值就只能在床笫之间?"
明既白倔强地仰着头,眼眶却红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伸手拉开房门:"请回吧。"
"厉总!"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厉则的秘书小跑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蒋总又来电话了,他孙女非要那个陶瓷花园不可,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您到底要劝到什……"
尹秘书看到明既白,眼睛一亮:"明小姐!太好了!整个陶艺部都等着您回去开工呢!"
明既白愣住了:"什么陶瓷花园?"
秘书刚要解释,厉则冷声打断:"够了。"
他大步走向门口,在与明既白擦肩而顿时微微停顿,
"既然你觉得我找你只为那些肤浅的理由,就不必知道真相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留下明既白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
秘书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匆匆追了上去。
明既白关上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骨灰上,突然想起何澄生前最爱玩的那个陶瓷小花园——‘安娜花园’陶瓷摆件。
那是她偷偷用公司边角料做的生日礼物。
前几天被澄澄不小心磕坏了一个角,她才拿回公司修复后,还没来的及带回医院就被前台借去赏玩。
尹秘书说的难道是这个?
窗外,夕阳将整个房间染成血色。
明既白的手指在旧手机屏幕上滑动,这台早已被淘汰的备用机反应迟钝,每划一下都要卡顿几秒。
社交软件登录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未读消息如潮水般涌来,震得她掌心发麻。
工作群的未读消息显示99+,所有人都在疯狂艾特她:
[明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那个小姑奶奶怎么就把它摔碎了,明老师我错了!]
[蒋家小公主天天来公司哭闹...]
[那个陶瓷花园只有你能复刻啊!]
带组组长的私聊窗口更是挤满了语音和文字:
[明既白!你跑哪去了?]
[厉总亲自过问你的去向!]
[看到速回电!全公司都在找你!]
明既白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
她终于明白厉则那句"你的陶艺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并非托词——他是真的需要她回去解决这个烂摊子。
明既白先给闺蜜许雅回了消息:[我没事,澄澄她...]手指在这里停顿良久,最终只发了个[等我缓缓再跟你说]。
点开组长对话框时,她的道歉才打了一半,敲门声突然响起。明既白浑身一僵,下意识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明女士您好,我们是安宁殡葬服务公司的。"门外传来专业而温和的女声,"厉先生安排我们来为何小姐重新入殓。"
明既白透过猫眼看到一位身着黑色套装的女性,身后跟着两个手捧专业器具的工作人员。
她拉开门链的瞬间,眼眶突然发热——对方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与她之前选购的一模一样的粉色水晶骨灰盒。
"厉先生说您偏好这个款式。"女入殓师轻声解释,"我们带了三种材质备选,但猜想您会最喜欢原款。"
明既白咬住下唇点头,侧身让三人进屋。
趁着他们专业而轻柔地收集散落骨灰时,她快速给组长回复了消息:
[非常抱歉,明天我会准时到岗。]
窗外,厉则的黑色迈巴赫仍静静停在楼下。
车内,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板,放大那张《春芽》的特写照片——陶土捏制的嫩芽破土而出,每一丝纹理都透着倔强的生命力。这是明既白大学时的获奖作品,与如今公司里那些商业化的量产品截然不同。
"厉总,咱们要不要再上去一趟?"前排的助理小声询问。
厉则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始终未从那个亮着灯的窗口移开。
明既白回复组长的瞬间,他的平板上同步弹出消息,负责陶艺部A组的组长几乎立刻将和明既白的聊天记录截图发过来,问他需要说点什么。
厉则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冷峻。
修长手指点上了几个字:
[不必,先晾着她。]
但当他看到微信上弹出的好友申请时,指节明显收紧了几分:
[明既白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附加消息:谢谢您今天的帮助]
厉则几乎是立刻点击了"通过",然后将手机平放在膝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
这个动作维持了足足三分钟,直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
他的脊背微不可察地绷直了。
*
明既白删了又改,最终发出一条在她看来足够客套的邀约:
[我想请您吃饭,不知厉总肯赏脸么。]
她没想到回复会来得如此之快——几乎是信息送达的瞬间,聊天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随后跳出一个简短的:[好]
干脆利落得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
明既白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胸腔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
她深吸一口气:[您喜欢什么菜系?地点您定。]
这次回复稍慢了些,像是在认真考虑。
最终发来的是一家素食餐厅的定位,人均消费抵得上她半月工资。
[没问题。]她回复得毫不犹豫,[明天晚上七点可以吗?]
[六点。]厉则的回复带着不容商榷的强势,[我来接你。]
明既白盯着这行字,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窗边——那辆迈巴赫居然还停在楼下,纹丝未动。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鬼使神差地发了条:[您一直在楼下?]
消息发出去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越界。
果然,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就在她尴尬得想撤回时,手机突然震动:
[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明既白耳根发烫。
她仓皇转身,差点撞上正在收拾工具的工作人员。
"明女士,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入殓师双手捧着崭新的骨灰盒,"需要帮您安放在特定位置吗?"
明既白摇头,亲自接过骨灰盒放在窗边的小桌上——那里阳光最好,何澄生前最喜欢在午后趴在那样的位置画画。
工作人员离开后,明既白环顾满室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