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鬼使的袍角掠过血色彼岸花丛,枯败的花瓣在阴风中碎成齑粉,每一粒粉末都映着张扭曲的人脸。陈峰的脚尖刚触到黄泉路,整条血河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白骨手臂从河底伸出,指骨抓挠着他的脚踝。"莫看那些。"阴阳鬼使的骨笛点在陈峰眉心,霎时那些哀嚎的游魂都化作青烟,"活人走黄泉,最忌动了恻隐。"
陈峰低头看自己半透明的双手,指节缠绕的黑气突然凝成一张女人面孔。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卷款逃走的前女友晓丽!
“晓丽,是你吗,你也来地府了吗,你过来啊。”
陈峰伸手朝着前方抓,但抓来抓去都扑空了,晓丽露出一阵诡异的笑容,她的身体渐渐消失,很快消失不见了。
黑气发出咯咯笑声,猛地钻入他掌心。剧痛从指尖窜到心口,陈峰踉跄着扶住奈何桥柱,却发现桥柱竟是用婴儿头骨垒成,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蛆虫。
阴阳鬼使停下脚步,他的手在前方画了一个圈,前方出现了许多鬼雾,整个四周散发着糜烂的臭味,让人连连作呕。
"阎王殿到了。"阴阳鬼使抬手,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白骨台阶在血雾中显现。每块骨头上都刻满梵文,陈峰踩上第三阶时,突然听见晓丽的声音在耳畔低语:"台阶每块骨头都是替死鬼,你也会变成其中一块......"话音未落,脚下颅骨突然张开嘴咬住他的脚掌,獠牙刺入魂体的剧痛让他险些滚落。
陈峰定了定神,他不断的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都不要相信。
殿内三十六根盘龙柱簌簌作响,捆着的厉鬼突然齐声尖啸。阎王额间竖瞳睁开时,陈峰看见瞳孔里映着行长焚烧账本的画面。"陈峰。"阎王的声音震得殿顶人皮灯笼乱晃,"你本该在四十年后寿终正寝......"突然,捆着东侧柱子的女鬼发出癫狂大笑,她肚皮裂开,爬出个浑身沾满胎盘的鬼婴,直扑阎王面门。
阴阳鬼使的骨笛射出三道黑光,鬼婴在半空炸成血雾,这恐怖的声音立刻停止了。陈峰趁机瞥见殿角阴影里,腐烂鬼脸正用行长办公室的钢笔在生死簿上勾画。"准了。"阎王突然改口,燃烧的契约飘到陈峰面前。当他的指尖触到"十二凶煞"渗血的字迹时,突然看见自己生前最后时刻——那把捅进腹部的刀柄上,赫然刻着行长的生辰八字!
三日还阳期限,陈峰来到凡间,他飘在银行金库的通风管道里。月光透过格栅照在行长后背,他正将成捆钞票塞进印着"慈善捐款"的箱子。当陈峰的黑气缠上他脖颈时,行长突然转身举起个青铜貔貅,貔貅眼中射出红光将他逼退。"果然有蹊跷。"陈峰冷笑,转身扑向县银行。
保安李明的更衣柜里,褪色的全家福被诊断书压着。照片上六岁女儿的笑脸,与病危通知书上的血型标注形成刺目对比。当劫匪的砍刀劈向柜台时,陈峰化作黑雾钻入李明七窍。李明脸色大变,刹那间,李明看见自己掌心浮现黑色符咒,耳边响起陈峰愤恨的声音:"想想你女儿化疗时的哭声。"
"啊——!"李明嘶吼着挥动警棍,骨刺贯穿劫匪胸膛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对方瞳孔里映着行长狞笑的脸。鲜血溅到监控镜头上,陈峰操纵李明对着镜头比划了个"七"的手势——这正是阎王契约上第七个红圈的位置。
庆功宴的香槟塔映着李明扭曲的影子,县长握着他的手往功德箱塞红包时,陈峰看见县长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黄符,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与阎王殿鬼脸相同的图腾。厕所隔间里,行长焚烧的账本灰烬中升起黑烟,凝聚成腐烂鬼脸的轮廓,对着镜子里的陈峰比口型:"还剩六个。"
阴司安保局的青铜大门上,十二颗骷髅咬住陈峰的工牌。保安队长王德发的人皮地毯会蠕动,仔细看竟是用七七四十九张少女面皮缝制。"新人要懂规矩。"他肥手拍在陈峰肩上,五根手指突然伸长刺入魂体,"前几个总教头都以为能当英雄,最后连魂魄都成了凶煞的零嘴。"
悬在刀山上的青铜棺内壁刻满血手印,同寝老鬼的魂体残缺不全:"第七任总教头被凶煞啃食时,用指甲刻下了......"突然窗外黑影掠过,老鬼的舌头被连根拔起。陈峰摸到棺底刻痕,磷火照亮残缺的警告:"当钟声敲响七次,所有......"
次日万魂坑中,陈峰的左臂被鬼手扯断。阴阳令发烫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生前的血渗入沙土,形成个巨大的"冤"字。当王德发往他伤口撒盐时,盐粒突然变成蛆虫,钻进血肉啃食魂体。"知道为什么选你吗?"王德发獠牙毕露,"因为你是第七个被行长害死的保安。"
夜幕降临时,镇魂钟无风自鸣。陈峰站在青铜棺上,看见钟身第七个红圈正在渗血。阴司安保局的档案室里,第七个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块带血的保安肩章——每块编号都对应着行长任职过的银行。当陈峰拿起自己那块时,肩章背面突然浮现晓丽的脸:"你以为逃到阴间就能摆脱我们,痴心妄想?"
血月升到中天时,陈峰的工牌突然融化,变成把刻满符文的青铜钥匙。钥匙插入镇魂钟的瞬间,钟内传出六道熟悉的惨叫——正是前六任总教头的声音。陈峰终于明白,所谓"镇压凶煞",不过是把受害者的魂魄炼成新的恶鬼。
"时间到了,该收网了。"腐烂鬼脸从钟内浮现,手中判官笔点向陈峰眉心。千钧一发之际,陈峰突然将钥匙捅进自己胸口,魂血喷溅在钟身符文上。整个阴司剧烈震动,阎王殿传来琉璃盏碎裂的脆响——第一道封印,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