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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我们和离吧

“侯爷说完了?”

乔婉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算盘,只是平静地迎上江屹川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侯爷一路风尘,辛苦了。”

乔婉面不改色,完全没把江屹川的质问放在眼里,反而轻轻点了点账册,语气平静地说:“我今日清理府库,核对了近三年的总账,有几处不明,正想请教侯爷。”

不等江屹川反应,乔婉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利刃。

“建安二十三年腊月,公中支出纹银五千两,记为‘西山别院修缮’。”

“但西山别院自建安二十年闲置至今,荒草丛生,瓦砾遍地。”

“敢问侯爷,这五千两白银,修了何处?”

江屹川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住,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愕和难以掩饰的心虚。

他完全没料到乔婉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翻出了西山别院的旧账。

乔婉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指尖又滑向另一处。

“建安二十四年,南郊庄子报水患,颗粒无收,公中批粮一千石赈济灾民。”

忽然,乔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然,我调阅了粮仓出库记录,实际出库仅为三百石,余下七百石,不翼而飞!”

“当时的管事,乃林清红的表亲。”

“侯爷,此事你可知晓?”

江屹川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撑在桌案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账目的漏洞,尤其是涉及林清红表亲的贪墨,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治家有方”的脸上。

江屹川张了张嘴,本想驳斥一二,但在乔婉那冰冷笃定的目光和清晰的证据面前,不由得语塞了。

好端端的,这该死的女人怎么查账了?

她还查出了别的事吗?

乔婉看着他瞬间变幻的脸色,眼中嘲讽更甚。

她缓缓站起身,语调依旧平静,却字字如刀:“至于侯爷方才的质问,我倒想问问侯爷。”

“你……你想问什么?”

乔婉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江临,年已十六,却不通诗书,不明事理,被外人三言两语挑唆,便敢直闯嫡母内室,咆哮尊长,口出狂言,诋毁嫡母。”

“侯爷身为父亲,执掌宗族,平日可曾教导过他何为孝道?何为规矩?又何为上下尊卑?”

每一个问句,都像重锤砸在江屹川心头,将江临的过错,赤裸裸地归咎于他这父亲的教导无方。

“江澈,年已十八,文不成武不就,平日里挥霍无度,为个不清不楚的女子,竟敢以断绝宗族、自弃姓氏威胁生母,可谓不忠不孝!”

“侯府月例银子,可曾有一文被他用在正途?”

“侯爷身为家主,可曾约束过他的荒唐行径?可曾查过柳如烟的底细?”

今时今日,他有什么脸面质问她?

乔婉猛地收声,看着江屹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所以,今日我所为,不过是替侯爷清理门户,正一正这早已歪斜的门楣之风。”

“侯爷该谢我辛苦持家,知道了吗?”

此时,江屹川的脸都黑了,竟不知乔婉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江屹川被这一连串直指要害的反诘质问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话语反驳。

就像临儿说的,她当真疯了不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乔婉仿佛才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骤然变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如惊雷:“对了,我已派人去接砚儿回府。”

江屹川瞳孔骤缩,没想到乔婉会突然提起那个自幼养在庄子里的小儿子。

她还嫌闹得不够大吗?

“乔婉,你到底在闹什么,你非要搅得家宅不宁才会乐意吗?”

江砚乃他们最小的儿子,但八字与老夫人不合,一出生便克得祖母生了一场大病,因此才将他养在庄子里的。

如果把江砚接回来了,置他娘于何地?

乔婉冷冷一笑,可不是在跟他商量,“从今往后,砚儿由我亲自教养,他的吃穿用度和份例规制,皆按侯府嫡子的最高标准。”

忽然,乔婉向前一步,眼中跳跃着森然杀意。

“任何人,若敢怠慢砚儿分毫,若敢欺凌他半点,我绝不轻饶!”

上辈子,唯有砚儿一腔孝心,为她的死痛哭流涕。

乔婉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这个幼子。

重活一世,江砚是她最不容触碰的逆鳞,是她要好好对待的人!

“你疯了吗?”江屹川愣了又愣,要不是这张脸还是熟悉的样子,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假扮了,“乔婉,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是又如何?我不说也说了,侯爷还想报官不成?”

“你……”

江屹川被气得两眼发黑。

乔婉却轻蔑地笑了。

原来,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乔婉心底最后一丝属于前世的软弱也被彻底斩断了。

她再向前一步,几乎与高大的侯爷平视,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清晰地穿透整个内室,也狠狠凿进江屹川的心底:

“侯爷若觉得我管家无方,处事不公,甚至……”

乔婉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他紧握的拳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甚至觉得我碍了你和林清红那所谓的良缘,那便请侯爷赐我一纸休书!”

室内死寂,落针可闻。

翠儿吓得捂住了嘴,眼露惊恐。

江屹川的呼吸骤然停止,猛地看向乔婉,似乎真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你以为我得了失心疯?”

乔婉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却也不解释,而是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恩仇的决绝锋芒,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江屹川最后的骄傲与掌控。

“侯爷,我们和离吧。”

“和离”二字,如同九天玄雷,在江屹川的耳边炸响,让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你要跟我和离?”

江屹川瞳孔骤,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一度怀疑他听错了。

休书?

和离?

她是不是疯了?她怎么敢的?

这不仅是打他的脸,更是要掀翻整个镇北侯府,让他沦为京城内外的笑柄!

巨大的震惊和失控的愤怒,就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将他从愤怒的顶峰拽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惊涛骇浪之中。

他想怒吼“放肆”,想斥责“荒谬绝伦”,想用侯爷的威严将她压垮,但所有的话语,在对上乔婉那双毫无惧意的眼眸时,全都说不出口了。

“你……”

江屹川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一片铁青。

“哼,你好自为之!”

最后,江屹川猛地一甩玄色织金的宽大袖袍,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里。

内室重归死寂。

乔婉紧绷如弓弦的脊背,在江屹川身影消失的刹那,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但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眸,依旧冰冷。

她缓缓坐了回去,指尖再次抚过冰凉的算盘珠,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交锋从未发生。

只是,她拨动算珠的手指更快,也更稳了,那“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侯爷怒气滔天而来,最终沉默压抑而去。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结合白日里两位嫡出公子一个被掌掴、一个被断绝关系驱逐出府的骇人听闻,所有下人都对乔婉生出了一丝畏惧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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