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屹川脑袋充血,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这才想起,他和乔婉的的确确是圣上赐婚,不可和离,也不能贬妻为妾的,否则就是大不敬,参他的奏折都够他吃一壶的。
偏偏,乔婉一直不提,还主动提过和离一事,让自己误以为她急了,快要狗急跳墙了。
不曾想,她竟在这里等着自己?
话已出口,这么多人都听着,已经不可能收回了。
“乔婉,你竟然害我?”
江屹川气红了眼,仿佛才第一次认识这个相伴多年的妻子。
她怎么敢的?
“爹,你们在说什么?”江淮懵了,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着乔婉,“你和娘竟是圣上赐婚?”
但……
“你想说,我不过区区一个富商之女,岂会被圣上赐婚,是吧?”乔婉打断了他的话。
一直以来,人人都觉得乔婉高攀了江屹川,否则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入侯府的。
江屹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明知道乔婉一直都被婆母磋磨,却视而不见,还叫她一忍再忍。
乔婉一忍就是半辈子。
但他们不知,乔家曾是皇商,还曾一力扶持当时仅是不受宠皇子的当今圣上,可谓有从龙之功。
后来,圣上登基后,乔家不敢居功自傲,而是急流勇退,主动离开了京城,到江南定居。
圣上感念不已,还曾许下乔家一个承诺。
再后来,江屹川在边关打仗,前被敌军骚扰,后被朝中官员卡了粮草,和二十万士兵险些被困死城中。
是乔家站了出来,带头捐银子,江南富商们纷纷响应,这才解了江屹川的燃眉之急。
江屹川虚伪,不愿落得不懂知恩图报的名声,又觊觎乔家女的嫁妆,于是求取乔婉,发誓此生绝不纳妾,仅她一人足以。
圣上得知后,便为江屹川和乔婉赐婚了。
就此,乔婉嫁进了侯府,还带来了巨额嫁妆,直接填满了侯府的库房。
这些年来,侯府早就成了一个空壳子,是乔婉一直在用嫁妆补贴,让他们继续过着风风光光的日子,却无一人念着她的好,还当她善妒,连一个平妻都容不下。
殊不知,当初是江屹川立誓绝不纳妾的。
他违背了诺言,还将脏水泼到了乔婉的头上,简直无耻!
上辈子,乔婉为了侯府的名声,也为了几个子女的前程,哪怕江屹川和林清红出双入对,让她成了一个笑话,也一忍再忍。
或许她忍得太久了,才让江屹川越来越嚣张,连一纸赐婚都忘了,竟还想贬妻为妾?
呵,他倒是试试?
乔婉倒要看看,他江屹川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如果真有,她倒还敬他几分。
对上乔婉讥讽的目光,江屹川的脸色变了又变,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明明脸都肿了,却不敢吱声,还得舔着个笑脸。
“乔婉,你先对孩子见死不救,我才说着吓唬你的,你岂能当真呢?”
江屹川说得云淡风轻,比以前更像一个伪君子。
她上辈子就该看出来了。
乔婉看了看他,又看向一旁脸色发青的林清红,似笑非笑地问:“这么说,你又不贬妻为妾了?”
“你说的叫什么话?”江屹川背着手,立刻就顺驴下坡了,“我本来就没想贬妻为妾,我们成亲二十载,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看来打败他自己的,是下一秒的自己呢。
“哦?”乔婉哈哈笑了,仿佛看了好大一出猴戏,“林姑娘呢?你还想娶为平妻吗?”
林清红猛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死了夫君,非但没有子女傍身,又不被娘家所容,如果江屹川不娶她,那她就真完了。
一个寡妇,在这世道是很艰难的。
所以,林清红才想方设法攀上了江屹川,否则她真得绞了头发都姑子。
江屹川却迟疑了。
他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乔婉为何变了,但也心知她真敢和自己一拍两散的。
万一她又哭又闹,还还乔家搬出来,怕是圣上也会站在她的一边,毕竟圣上确实欠了乔家天大的人情。
到那时,他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事……”
“侯爷,还是算了。”江屹川刚一开口,便被林清红打断了,“我能陪在侯爷身边,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求一个名分。”
林清红果然聪明,深知江屹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乔婉没脸,便主动示弱,让他对自己心生愧疚。
果然,江屹川叹了叹气,对她愧疚极了。
“清红,你放心,我此生定不负你。”
“侯爷,我相信你。”
林清红感动极了,眼中有泪光闪烁,让男人的心都痛了。
她越卑微,江屹川就越恨乔婉,在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一雪今日之耻!
乔婉居高临下,将他眼中的恨意看在眼里,心中却无悲无喜。
曾经,江屹川也是这么站在乔父的面前,发誓此生定不辜负乔婉,一生一世都会对她好。
他食言了。
本属于自己的承诺,他给了别的女人。
不过,乔婉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的无情无义,也恨透了几个子女的忘恩负义,对偌大的侯府只剩下深深的恨,不会再有任何妄想了。
“可惜了,我原本想着,如果侯爷执意要贬妻为妾,或者娶平妻,就让林姑娘替江淮还赌债的呢。”
“毕竟,他都喊你一声嫡母了,可不能白喊。”
乔婉摇了摇头,似乎失望极了。
林清红听后,却仿佛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浑身都凉透了。
“?”
这个贱人,竟还有这么阴损的一招在等着她?
如果自己真当了侯府主母,当了江淮的嫡母,怕是真得替他还源源不绝的赌债了。
那可是一个天坑啊!
无人不知,江淮嗜赌成性,欠下了赌债没有十万银子,也有八万,全都是乔婉一次次替他还了。
如果她接了这个烂摊子,真能吐血。
有那么一刻,林清红看向乔婉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恐,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知道,乔婉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这么想的!
嘶!
差点遭了!
林清红越想,后背就越凉,不用江屹川保证,也不用乔婉威胁,自己就心生退意了。
不行!她不能当侯府主母,也不能当平妻!
最起码现在不行。
如果是妾室,似乎也不是不行……
林清红正琢磨着,却忽然看到了乔婉眼中的讥讽,顿时僵住了,犹如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脸色火辣辣的疼。
她……
她是不是被乔婉耍了?
这个认知,让林清红瞬间回过神来,脸上又青又绿,真是说不出的精彩。
是了,就算她成了江屹川的平妻,不还有乔婉这个正妻吗,怎么就轮到她替江淮还赌债了?
该死的贱人,果然在耍她!
林清红气得发抖,却不敢发作,因为一切都是她胡思乱想,又与乔婉何关呢?
“姐姐,多日不见,你比往日更会开玩笑了!”
林清红咬着牙说。
“哈哈,既然好笑,你怎么不笑呢?”
言下之意,便是你倒是笑啊。
林清红噎住了,她被人耍了一顿,还要赔笑?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林清红愣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在无形中在乔婉踩在了脚底。
江屹川看到了,却立刻移开了目光。
“好了,清红也认错了,你也别再咄咄逼人了。”江屹川出言解围,朝乔婉抛去了一个适可而止的目光。
乔婉“啧”了一声,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