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刻意讨好
走到汀兰水榭门口时,周宁姝忽然按住沈清辞的手,笑容比刚才真切了十倍:“清辞,你先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回。”
不等沈清辞应声,她已转身对身后的侍女吩咐,“去把库房里那匹月白杭绸取来,再让小厨房炖一盅燕窝,加些川贝,记得要冰糖炖的,大小姐刚回府,怕是受了风寒。”
侍女刚要走,又被她叫住:“等等!把我刚给三小姐坐的几身新衣服也拿来,还有妆奁里的珍珠粉,让丫鬟给大小姐送去,乡下风大,定是伤了皮肤。”
沈清辞饶有兴趣地站在廊下看着,只见周宁姝一边走一边吩咐,声音清脆得像敲玉:“让绣房的张妈妈带着两个巧手丫鬟过来,大小姐院里缺些绣品陈设,让她们按苏绣的样式赶几套;对了,把西跨院那几盆兰草也挪过来,清辞这名字,配兰草正好。”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汀兰水榭就热闹起来。
先是两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进来,打开一看,四碟精致点心摆得齐整,中间是一盅燕窝,汤色清亮,香气漫了满院。
紧接着,库房的婆子捧着锦盒进来,打开是匹月白杭绸,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旁边还放着两匹浅粉、湖蓝的罗裙料子,都是今年京里时兴的花色。
绣房的张妈妈带着丫鬟赶来时,手里捧着半完成的屏风,上面绣着 “花团锦簇”,针脚细密得能看清牡丹的花蕊纹路。
“二夫人说大小姐懂苏绣,让老奴带些花样来,请大小姐挑挑喜欢的,老奴给您绣成屏风挂着。其余丫头是来给姑娘丈量身形,做几身新衣的。二夫人还担心衣服做的慢,刚好您和三小姐身形相似,还令我们拿来几套三小姐的新衣让您先穿,希望您别嫌弃。”张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见周宁姝如此看重沈清辞,说话时格外恭敬。
沈清辞打眼一看,这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一点不比她的杭绸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可见这府中平日到底有多奢靡。
最让人惊讶的是,连周宁姝贴身的大丫鬟都来了,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打开是一盒泛着珠光的珍珠粉。
“二夫人说大小姐刚回府,要好生养着,特地让奴婢给您送来敷脸的珍珠粉。还说若是缺什么首饰,尽管去她妆奁里挑,别跟她客气。”
沈清辞坐在窗边,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眼底平静无波 —— 周宁姝这是在做给所有人看:她对嫡小姐有多上心,老夫人和侯爷把照料嫡小姐的差事交给她,是何等正确。
更是想借机和她套近乎拉拢她。
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到底是有关系才好使。
上一世她是无知的乡野丫头,还通了冥婚从棺材出来,没人看得起她,路过的狗都能朝她叫两声。
但现在,一个莫须有的苏嬷嬷,便能让这个精明的二夫人换一副嘴脸,真是恶心又有趣呀。
正想着,周宁姝亲自提着个锦篮进来,里面是几盆兰草,叶片青翠,刚打了花 苞。
“我瞧着你这院里素净,添几盆花草正好。”
她亲自把兰草摆在窗台上,又拿出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笑着往沈清辞腕上套,“你看这镯子,跟你这手多配。”
沈清辞看这镯子有些眼熟,好像是上一世沈明薇生辰的时候,柳玉茹送给的玉镯,现在出现在这里,看来周宁姝送来的大部分东西还是动用了府中库房的东西,自己出的不多。
这还没拿到主母之位呢,就这么嚣张大摇大摆拿库房东西,这要是当了主母,还不知道怎么贪呢。
果不其然,周宁姝也是一点亏不吃,紧跟着说出自己的目的:“清辞,苏嬷嬷教你那么好的手艺,往后有空,也给我绣个帕子?”
话里带着亲昵,像是真把沈清辞当亲女儿疼。
沈清辞任由她套上镯子,玉镯微凉,贴着肌肤却不冰人。“二夫人这般费心,清辞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
“谢什么?” 周宁姝拍了拍她的手,眼底的笑意藏着算计,“你是侯府的嫡小姐,本该享这些。往后有什么事,别跟二夫人见外。”
沈清辞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冷光,声音却软了几分:“有二夫人这句话,清辞就放心了。我晚点就给苏嬷嬷书信一封,让她有空给您绣个帕子。”
周宁姝见她肯接话,笑得更欢了,“清辞,记得绣个轻巧精致的花样。”
其实她是打着主意给自己的女儿沈明玥绣个手帕,好在将来进宫时拿出来显摆。
又坐了片刻,周宁姝才带着丫鬟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被派来照顾沈清辞的陈妈妈:“大小姐刚回府,身子弱,院里的灯火要亮些,夜里多派两个丫鬟守着,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人都走后,汀兰水榭终于安静下来。
沈明轩攥着抄得手腕发酸的《中庸》,一瘸一拐地冲进揽月轩时,柳玉茹正对着铜镜生闷气。铜镜里的女人眼下乌青,鬓发散乱。虽然只被禁足一天,但柳玉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的明薇还等着她去救呢。
“娘!” 沈明轩把书卷往桌上一摔,震得茶盏都跳了跳,“您看看我这脸!” 他指着自己红肿脸颊,那是沈弘打的巴掌印。
“沈清辞那个乡野丫头,不仅让我挨了打,还在府里耀武扬威,连王婆子都被她发落到柴房去了!”
柳玉茹见儿子脸上的红痕还没消,心疼得紧:“那个小贱人!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刚回府就敢骑到我们母子头上,真当我柳玉茹是好欺负的?”
见到母亲,沈明轩终于忍不住抽噎,“母亲,四妹她……她死了。”
柳玉茹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她被禁足,府里的丫鬟个个噤若寒蝉,竟没人敢提沈明薇的消息。
柳玉茹的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掐着梳妆台的边缘,“明薇…… 真的没了?连尸身都……”
沈明轩别开脸,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传信的小厮说,四妹在大牢里…… 自尽了,父亲不许我们收尸,官府便把尸体直接扔去了乱葬岗……”
“沈清辞!” 柳玉茹猛地尖叫出声,“是她!是她害死了明薇!我就知道这个小贱人不安好心,刚回府就害我女儿!我要杀了她!”
她像疯了一样要往外冲,却被沈明轩死死拉住:“娘!您冷静点!您现在出去,只会被父亲更厌恶!”
“冷静?” 柳玉茹甩开他的手,眼眶通红,泪水混着脂粉淌了满脸,“那是我唯一的女儿!死了连块棺材板都没有,被野狗啃食!我怎么冷静?沈清辞那个贱种,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