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对他倒是情深义重
黎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因为她发现，萧亦衡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若说那一日说的真心实意，那只怕萧亦衡很难对她消除戒心。
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父亲叛国而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般她都无法原谅的话，萧亦衡又要如何相信，她对他没有恨呢？
可若说是为了让陆飞羽死心才那样说的，便等同于承认她心中还有他。
一个男人，即便不喜欢，只怕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妾室心中有别的男人。
两边为难，怪只怪那一日陆飞羽出现的太过突然，黎棠没能保持住理智，在萧亦衡面前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可这个问题，萧亦衡似乎很执着答案，即便黎棠沉默，他也没有放过的意思。
于是两者权衡之后，黎棠最终也只能选择后者。
“……妾与陆飞羽从小一起长大，是有情谊不假。”
“可如今我们的身份天壤之别，陆家在北越身份又很敏gan，妾若跟他走了，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妾早就明白，平南王不会允许他带妾回去的。”
“自南梁灭国那一日起，妾与陆飞羽便再无可能，妾是为了让他死心，更多的却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萧亦衡垂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你对他，倒是无论何时都情深义重。”
说完，他转过身去走向里间，“本王乏了，你退下吧。”
黎棠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了。
……也对，从前他在南梁的种种磨难，十之八jiu都是陆飞羽带给他的。
若说南梁里面他最恨的人是谁，那必然是陆飞羽。
可偏偏他的父亲带着数万士兵归降，他再恨也无法对他下手。
如此，即便她刚刚的话已经尽量与陆飞羽撇清了关系，想来他也还是不悦的。
念及此，她又忽然意识到，或许他之所以要让她做侍妾，也是对陆飞羽的一种报复？
不管怎么说，今日能见到萧亦衡，又与他一起待了这么久，已经算是有所收获。
黎棠不敢得寸进尺，生怕引起他的反感。
于是此时她没有过多纠缠，只是退下之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王爷有伤在身，想来今日都不会离府。”
“妾厨艺尚可，下午为王爷送一碗鸡汤过来，可好？”
里间，萧亦衡很久都没有动静。
黎棠失望的以为他不会理她了，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里面终于传来他的一声回答。
“好。”
黎棠当即压着心中的欢喜说道，“那……那妾下午再来探望，王爷好好休息。”
其实不只是萧亦衡，黎棠自己也是熬了一夜没睡。
尽管已经很疲惫了，但她回去之后也只是简单的休息了一会儿，就又起床开始准备鸡汤了。
黎棠没有骗人，她的厨艺的确不错。
一个公主，本不该擅长这些。
但年少之时，为了讨陆飞羽欢心，她刻意与宫中御厨学习过。
她十岁那年母妃亡故，又不得父皇宠爱，于是宫里一些宫女太监也都看人下菜碟，时常给她委屈受。
后来还是陆飞羽发现了，带人把克扣她东西的太监给狠狠揍了一顿，从此她的日子才好过许多。
那时候陆飞羽在她眼中，就如同守护神一般的存在，让她觉得分外安心。
于是为了讨他欢心，她便在厨艺上下了苦工。
无数次的练习，只为了给他送吃食的时候，他能夸赞她一句。
如今一切都变了，这学来的手艺，却是在这里又派上了用场。
这锅鸡汤，黎棠熬的十分认真，生怕出错，于是一切都是自己亲自来的，半点没敢让旁人插手。
鸡汤足足熬了一个多时辰，配料也用的十分讲究，味道十分鲜美。
她仔细舀了一盅，又特意回屋换了身衣裳，这才提着鸡汤往萧亦衡的院子去了。
黎棠照例在院子门口被侍卫拦住，“未经传召，不可入内。”
这次她却有底气多了，“早上离开的时候，王爷让我下午送些鸡汤过来。”
“你若不信，可进去通报一声。”
侍卫将信将疑的进去了，片刻之后再出来，就对她恭敬了许多。
“王爷请您进去。”
黎棠朝他笑了笑，颇有种扬眉吐气了一把的感觉。
她脊背挺的笔直，在侍卫们的注视下，施施然的走向了萧亦衡的房间。
黎棠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折子。
听到动静，他也没抬头，只淡淡说了句，“放那儿吧，本王一会儿喝。”
黎棠依言照做，也没敢出声打扰，将鸡汤放下之后，自己也顺势坐下，安静的等着他忙完。
萧亦衡做事很认真投入，直到折子全部看完，他才揉了揉眉心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看到黎棠，他微微怔了下，“你怎么还在这儿？”
黎棠有些尴尬，“王爷没有让妾退下，妾以为要在这里等着……可是打扰到王爷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没有……鸡汤拿过来吧。”
“好。”
前后时间不算太久，鸡汤还温着，这会儿打开盖子，香气扑鼻。
萧亦衡尝了一口，而后抬头看她，“味道的确不错。”
黎棠脸上便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王爷若是喜欢，以后妾可以常常下厨……”
话还没说完，她却又听到他又说了一句，“比起你宫里那些冷硬的糕点，确实不知好吃多少。”
黎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知道萧亦衡说这话，大抵是想起了以前的一桩旧事。
那是萧亦衡在南梁的第四年。
陆飞羽那一群人，已经习惯了在无聊时拿他取乐。
皇宫里面别的地方不方便，他们便总是喜欢将人绑到她宫里。
那日他们又来了。
当时正是黎棠与御厨学习厨艺的时候，见陆飞羽来了，便兴冲冲的去厨房做糕点去了。
等她做好端出来，便看到萧亦衡被吊在那里，其他人正笑嘻嘻的朝他砸东西，在比谁扔的更准。
其实黎棠一点也不喜欢欺负萧亦衡的感觉，更不喜欢看他被别人欺负折辱。
可是陆飞羽喜欢，她便从来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强迫自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那一日她本来十分欢喜，却在看到他们将萧亦衡吊在那里的时候，欢喜的感觉被冲散了一大半儿。
但她依旧如往日那般选择了沉默，只是端着糕点走到了陆飞羽身边。
“飞羽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